路边

墙角

都有我

狗尾巴草

总是

低着头

看脚下泥土

却为

怕被人

看透

心里的私密

那是

狗尾巴的私密

藏在脚下

那捧

泥土里

二

记得那年春季

东风将我卷去

不起眼的我

落进了土里

春雨点点滴滴

滋润到我心里

悄悄的我

在角落里

悄悄地长起

知道在我头上

有一个你

正在绽放美丽

总会在晨曦里

笑得格外甜蜜

我却不敢仰头

去欣赏你的美丽

只因为我的心里

藏着一个

小小秘密

三

当第一滴

晨露

在我身上凝聚

亮晶晶的露珠里

隐藏我那秘密

当第一抹阳光

照到我的身躯

那金色的光芒里

悄然折射

我心中的秘密

当月牙儿

挂上树梢

亮闪闪的星星

像眨着眼睛

在问

问我那心中

究竟是一个

怎样的秘密

四

记得那年春季

我御东风而去

北大荒的黑土地

留下深刻的足迹

黑黝黝的泥巴里

浸透喃喃细语

沉甸甸的麦穗

唱响青春的赞礼

我站在在营房的墙角

倾听知青们

声声豪言壮语

“做一颗扎根边疆的小草”

用汗水浇灌黑土地

五

记得那年春季

我御东风而去

红河谷的山涧里

留下飘飞的梦呓

西双版纳的密林深处

听的见

黄浦江畔传来的汽笛

握着割刀的手

曾经拿着笔

我低着头

是不敢看见

橡胶树下

上海姑娘

思乡的泪滴

其实

我很想告诉她

在心里

一直锁着

小小秘密

六

记得那年春季

我御东风而去

看过宝塔山

淌过延河水

立在窑洞上

看着里面油灯下

疾书着

寄往北京的信

常常低头发现

院子里的他

仰着脖子

数天上的星星

悄悄在心中发问

你在望窑顶么

可看见

临空的一吻

七

记得那年春季

我御东风而去

锡林格勒草原

暂做栖身之地

顶着晨露

听见马蹄声碎

蓝天白云下

遍布羊群

弯弯月儿

给蒙古包抹上

一层淡淡的银

悠扬的马头琴

吟出思乡的哀音

南飞的大雁

请你停一停

帮他们捎走

含泪的家信

蒙古包边上的

狗尾巴草

低下头

藏起

心

八

记得那年春季

我御东风而去

贺兰山下

荒滩戈壁

军垦战士的营房驻地

一排排

白杨树

陪伴着京津青年

并肩伫立

多少个酷暑严寒

多少次春回大地

血泡化成老茧

盐碱滩上长出稻米

姑娘小伙的笔记本里

谁没有青春的秘密

只有田间的狗尾巴草

常常听见

他们相互

悄悄私语

九

平凡的小草

永远长不高

尽管也在心里

羡慕成才的大树

可以伟岸地

骄傲

始终低着头的

狗尾巴草

似乎因为

承载了满腹心事

长不高

山峦、河流

田野、路旁

房前、屋后

还有院墙角

处处都有我们

普普通通的

狗尾巴草

曾经怀揣着梦想

期盼自己成为栋梁

我们的青春

也曾在特殊年代

奉献壮丽辉煌

中国知青

一群无名的小民

就像角角落落里

低着头的

狗尾巴草

谁明白我们的心事

平凡普通的草

一样渴望

渴望因为有了我们

大地充满生机与绿意

用自己的青春

染绿枯黄的大地

一辈子平庸过去

没有光辉业绩

唯一会做的

是用生命

染绿大地

入秋后的狗尾巴草

也会枯萎死亡

像春天里长起来

那样

悄悄的

悄悄的

死去

溶进泥土

与大地合成一体

生亦平凡

死亦平淡

却在

平凡与平淡里

微笑着

死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