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放了一天假。尽管很短,可是我还是去桥陵李旦那里寻觅了思维和历史中那些沉淀。尽管我知道自己的大脑不一定能承装多少历史的厚重。可我想,对于李旦这样的历史人物,虽说没有做过皇帝,可他却成就了两朝皇帝的威风。不过后人怎么说,但是他留给历史的思考真的是耐人寻味的。
今天是2014年第一天上班。走出家门没有太多的感觉。本来想去乡下学校走走。可刚出门就听到了电话,说不少支教的教师都去单位了,因为今年的职称政策有了改变,大家心里都有些想不通。既然定好的政策,为什么说变就变了呢。说心里话,为了这件事情,我的心里也一直很纠结。从我来到这个大团队的那一天,我就感受到了大家对职称的渴望。想想也正常。既然在这个队伍里努力,总得有些什么东西可以让社会评价。不管是谁,都会有这样的冲动。
只是我来这里便发现有很多让我想不明白的困惑。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叫嚣着要搞教育均衡的发展。可是面对现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记得第一次去边远的农村学校,看到已经将要退休的老教师还站在三尺讲台上辛勤耕耘。看到有些在农村奋斗了一辈子,还要拖着多病的身躯在努力工作。我有些伤心。我不是为他们伤心,我是在为一种生灵的信念和精神伤心。
我记得当时问校长有什么困难的时候,校长面带难色的告诉我说,其实没有什么困难,就是教师不够。而且都已经严重的老龄化了。这些年,年轻人都想着法子进城了。留下的还得坚守。说要是没有一点措施,说不定再过两年,学校真的就得关门了。我当时什么话也没有说。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回来我和单位的人商量,能不能每年选送一批城里的教师去乡下支教。当时就有人告诉我,那是坚决不行的。因为说支教的话已经好多年了,每每到最后都是无情的流产。没有人去,真的是无法推动。我理解大家的好心。因为谁愿意从城里到下乡去经受艰辛呢。然而我们的乡下有学校,最主要的是有孩子。学校不能不存在,所以就需要有教师坚守在那些地方。这不是选择的问题,这就是一种社会的责任。
大概在几十年前,我去一个孤岛上采访那这里仅有的三位战士。当时我问他们元愿不愿意待在孤岛上。战士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告诉我,不愿意。那时候我年轻,感到很惊讶。原想着战士们一定会群口激昂给我大说一通人生的理想,生命的意义,乃至于爱国的豪情壮志。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问第一句,他们就这样回答了。当时我准备好的采访提纲几乎都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不过当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的时候,其中一位算是班长的战士说,在这里,远离亲人,没有他人。整天就和大海为伍,和海鸥相伴。谁愿意让生命在这样的寂寥中度过呢。可是当我问他们那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他们回答说,这就是责任。他们不来,总是会有人来的。我明白了,其实很多事情用不着那么多富丽堂皇的话语。真实和质朴也许才是生命最值得敬仰的东西。
后来我写了一篇通讯。题目好像就是《孤岛上的战士想回家》,没想到当时曾引起很大的反响。就是这篇稿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生命的过程在很多时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到底该怎么样去度过。所以大家不愿意去乡下的学校我理解。就像现在,每每到放假的时候,我都不能开手机。多年没有联系过的人,现在也开始说我们是朋友了。从来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的人现在也说我们是多年的老熟人了。他们几乎都有一个愿望,就是把他们希望调回县城的教师调回县城。
尽管我也懂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可是现实中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似乎却没有人在乎。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人性的悲哀。可我知道,这是一种人性的自私。当我几乎看到的申请千篇一律的都是孩子大了要上学,父母病了没人照管。是的,我们走在人生的路上,几乎没有哪一位不会遇到人生的困难。我不想说毛泽东一生只回过三次韶山冲。我也不想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只是想说,现在坚守在一线的那些教师难道不为人父母?不为人儿女?
现在农村的学校没有教师,可城里的学校教师很多。想让大家去支教,为什么就会有那么大的难度呢。有人给我建议说,那是政策不优厚。只要能给大家带上评定职称的条件,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去支教。我当时有些茫然。评职称就可以下去。不评职称就会有无法克服的矛盾。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人世间的什么逻辑。后来我想通了,功利的社会,焉能没有功利的现象。我不是想怪罪谁,我也不是想说谁的不是。我只是想说,现实有很多现象是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来完成答案的。
刚开始国家的职称政策还可以让我去满足大家的渴望。可是今年国家的职称政策有了调整。我们系统的职称评定现在是人事部门作为主体。就在前不久,我们两家在一起开协调会的时候,我知道了,按照现行国家的政策,我们单位只有六十六位中职指标,高职是一位也没有。这是国家的政策。我自然也是没有能力去改变它。所以我们在讨论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前去支教的教师的心理感受,所以要求每个学校在评定职称的时候,要给去支教的教师们相应的倾斜政策。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社会交换的运行法则。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政策调整竟然会引来如此的风波。其实作为我当初的初衷不是为了给谁解决职称,而是为了我们办远山区学校的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也许有人会说,要是没有职称的说法,他就可以不去支教。也不用受这一年的颠簸之苦。是的。现在的社会,想要寻找什么理由,简直是太简单了。我们当初进城的时候都可以寻到令人同情的理由,现在难道就不能寻找到令人可惜的借口?
我知道,我们这个大团队在担负着一方未来希望的使命。大家很辛苦,也很敬业。这也是我来这里到今天最强烈的感受。但是这就是一项职业,一项社会的职业。我有时候我喜欢说那么多的大话,不想用什么庸俗的说教来搪塞人们固有的真实心理。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们既然走进了这个团队,我们总得担负起一点生命的良心。我们不是不能为自己着想,但我们也不能全都是为了自我着想。
政策的变更我也不愿意。可是这就是现实。既然政策变化了。我们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给去支教的教师做了政策上的优惠。至少可以说,去农村支教的教师,不会在本单位评定职称的时候受到人为的损失。我也想让大家不占指标。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国家的政策不允许再这样做了。也许有人会说,前面不是已经实施过两年了。是的。实施过两年了。可是我们的宪法从建国到现在已经也修订过很多次。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这样,总是在不断的修正中才能得到完善。
作为这个团队的领头人,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努力,希望我的团队的每一个成员能在社会中得到应该得到的光环。我也希望我们的教师个个都是高级教师,我也希望我们的教师能够教出一代又一代的国家栋梁和精英。可社会就是社会。现在我们正处在变革的时代,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是无力去改变它。
从我来到这个团队,第一年就有一百二十多为教师退休了。到第二年变成了一百五十名。今年已经超过了一百七十名。可是我们这两年补充的教师还不到二百名。今年我们申报了特岗教师名额。可到了省上,人家说我们县整体的事业编制超编了,所以就没有批准我们招录特岗教师。所以我现在面对的就是没有教师的尴尬局面。
是的,我不该给谁去说这些自己的困惑。也许有人会说,我就是一位教师,我所能顾忌和管辖的就是自己的事情。我说过,我们教师行业看起来是个很阳光的行业,其实大家都是在一种社会的弱势群体里思考和度量问题。我之前没有从事过一天的教育事业,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在沉默中忍受心灵的一种感受。说心里话,很多次我都说,我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真的是有些不能应对社会带给我的很多冲击。
本来我想和大家去对话的。结果单位的人告诉我说,他们已经给大家作了解释。所以我们有再去。因为新年的第一天上班,我还要去为过春节前的准备。这两年,我们县的很多学校硬件发展很快,年底了,得给那些更加辛苦的农民工想点工资了。他们也要回家过年,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在等着他们挣钱回家过年呢。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在一种矛盾无法统一的过程中挣扎。
平日里我喜欢戏谑说我是读哲学的。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无法逃脱哲学的法则。现在我不得不说,其实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开始在颠覆自己多年的信念,开始怀疑那些坚不可摧的哲学命题了。我不苛求谁能理解我,我只是想说我一直都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因为我知道,我就是这个团队匆匆的过客,也许有一天什么都不能留下。相对于生命而言,走过了就走过了,能不能留下什么,那不是生命自己所能关注的事情。但我想,只要我们坦然了,我们无私了,这世界总会有值得记忆的那一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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