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次次的姗姗来迟,便有了一次次殷殷的期待甚至焦灼。不能如约,一定是有变故的,人,如此。雪花,也如此。
冬日,因为有雪的陪伴,季节才显得那样丰盈和饱满。冬日,因为有雪花的飘落,日子才显得那样的淡定和滋润。我分明记得,重阳节有一场绵绵秋雨后,晚秋就干燥无比。没有衔接冬日的雨水,那就期待一场瑞雪如约而至吧。
在殷殷的期待中,已至深冬,雪花仍姗姗来迟。秋播作物极度干旱,空旷的大地裂着宽宽的缝隙。闹市区,原本就缺少湿润的街道,竟然尘土飞扬,一座座高层住宅灰头土脸。扬尘与雾交织在空中,加助了霾的厚重和蔓延。干燥已久的冬日,加剧了细菌的传播,流感一次次肆掠,诊所人满为患。冬日无雪,那是对生灵的一种惩罚。值得深深反思:在天体对生灵惩罚的背后,我们做错了什么?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在儿时,是不为鲜见的。傍晚,阴沉沉的天空,一阵阵北风掠过,脸上针扎般的痛。一早,就听到父亲大声招呼,扫雪了。原本安静的的村落,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山野,向远处绵延。一座座四合院被雪花装扮的分外妖娆,甚至多了一抹神话般的色彩。冬雪,一场接着一场,树底下,房檐根,路两旁,堆满了积雪。“六九”刚过,雪之为水,小溪般的沿着不太宽敞的街巷慢慢的流淌。安静的村落,由于湿润,没有一粒尘。
一场场雪花的飘落,让原本单调的生活也充满了诗意。大雪纷纷,顶着雪花的邻里们常常不约而至。外面飘着雪花,室内暖意融融。围坐在有点发烫的炉膛边,轮流吸着自产的烟叶,甚至饮上一杯纯粮酒,谈论着村上的陈年旧事,憧憬着来年的生计。在我的记忆里,书法在村里很是盛行,乡亲们借着冬闲的日子,三两一起,切磋书法技能,早早就为乡邻书写对联,一股股墨香不时传来。
一些年轻少壮的青年,不甘冬日的寂寞。到绵延的山脉开始打猎,收获一些野鸡野兔,清炖一锅,美餐一餐。稍小的孩子们,学着大哥哥的做法,在山野扫出一片净地,支起一个竹筐,下面撒上一把谷物,就会招来一群群鸟儿,在远处把支架拉倒,就会扣上几只鸟儿,便满载而归了。
“今冬麦盖三床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句口口相传的谚语,正在被人们默默地淡忘。下雪了,会带来许多的不便,担心堵车,担心迟到,担心扣掉奖金。忘却了冬雪对夏粮作物的润泽,忘却了冬雪对生态的呵护,忘却了冬雪会孕育快乐和诗意。生活像一条鞭子,抽打着像陀螺一样的人们。围炉是老人的事,雪地浪漫是没长大孩子的事,那冬雪孕育而来的诗意和趣味已经于己无关。这样无雪的冬日固然让人怅然,然而,这样的心境不免让人心生一抹悲凉。
对于冬日,对于冬雪,无论时光何以变迁,我都不肯放弃那一抹童真般的期待和向往。在秋与冬的节点,会准时地期待被雪花装扮的世界:梨花绽放,山舞银蛇,原始蜡像。因为,只有这个季节可以再现童趣,流淌诗意。
是的,没有雪,何以去深爱冬日?没有爱,何以走出漫漫寒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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