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曾经
群里有位朋友给我出了个题目,说一起合奏,叫做《我们的曾经》,看到这个题目,我首先想起了被岁月风尘埋没在记忆深处的那段不愿触及的往事。
一
耶耶耶,万岁!万岁!当班主任宣布“老学究”因病退休的时候,全班集体起哄。
班主任骂我们是蛇类动物,说不指望你们程门立雪,也不要把师恩践踏得这么露骨吧,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面对着不怒自威的男性班主任那时的义愤填膺,我们敢怒不敢言。相信不止我一个,当时一定很想拿着人血馒头狠狠砸过去,告诉他什么叫脱离群众。
其实和“老学究”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可是他那么教条地捧着讲义把生机盎然的语文课讲解的如同被人嘬了八遍的鸡肋一样,他还大骂我们竖子不可教也,我们唯有模仿霜打的茄子。这种情形持续了一年半的时间,我们沉默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寸一寸地糟蹋着我们宝贵的青春时光,已经快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突然听到了久旱逢甘霖的消息,还要叫我们掩盖痛快淋漓, 班主任 ,残忍,有木有?
连续两个礼拜,语文课都是空档的,与我们的命运攸关的重要科目就这样被搁浅着。包括我在内的几个班干部不止一次地找到班主任,班主任说哪个老师敢随便代你们的课?等上边派人吧。皇帝不急太监急死有毛用?等吧。
第三个礼拜的星期一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语文,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像往常一样上自习。可是教室的门开了,我们抬起头的时候,如同漫漫冬夜里看到了一束渴望已久的温暖阳光。
“我叫赵岩,性别男,现年二十岁,毕业于河北师范,篮球是业余最爱,喜欢麻辣食品,爱读韩寒的小说,是皮雅世.布鲁斯南的忠实粉丝。以后和大家一起学习交流语文,望大家不会把我哄下讲台。”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他站在讲台前侃侃自我介绍。
高大帅气,沉稳风趣。别样的开场白,才气已汩汩而出,像一潭死水里注入
着甜美清泉,教室里沉寂已久的死气一扫而光。
掌声,鼓得最响的是班里那几个爱发花痴的女生。我在其中。
他转过身,右臂微抬,头微微后仰,呈现给我们的是007的男人范儿。难不成他也是喜欢谁就模仿谁?和我一样?我也是邦德谜,杨紫琼和布鲁斯南共同掌把,骑一辆摩托大战的精彩画面精彩绝伦,我甚至把自己想象成帮女郎,把背对着我的这位男士拟为詹姆斯.邦德,和他来一段美丽的邂逅。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遒劲有力的“药”字已经已经雄居于黑板之上,它高高在上地蔑视着我们脸上的迷茫。他潇洒地转过身,放下手中的粉笔 ,伸开右臂,摊开五个手指,“《药》一文,据我调查了解,大家已经接触过,很好,下面提五个问题:一、药是做什么用的?”
幼儿园水平,我们皆有,齐答:“治病,”
“二、人什么时候吃药?”
又齐答:“有病。”有轻蔑的笑声,在笑老师提出这样的问题肤浅得荒唐,才真是有病。其实肤浅的是他们,他们的笑才荒唐,我们这些资深学生已经意识到老师在抛砖引玉,放线钓鱼。
“三、吃药的最好结果是什么?”
“药到病除。”回答的声音中有人拖着怪声。
“好,四、那么华小栓吃了华老栓买回的药结果是什么?为什么?同学们仔细听我朗读课文,从中寻找答案。”
我们把学上到这个阶段,自幼儿园算起,期间经历过n个语文老师,听见过各种朗读课文的声音,可是把课文读得如此字正腔圆,语音纯正,饱含情感还是头回闻。有赵忠祥的磁性,罗京的庄重和毕姥爷的亲和。他把我们所有人的思绪都带入了课文中,我们的情感随着主人公的命运而波动,和他们同呼吸共命运。一时间不见了黑板,不见了课桌,不见了课堂,眼前仿佛是那片荒冢,那个花环,那只乌鸦和两个老妇人倏然回头的眼神。他课文已经读完,我们还沉浸其中——读课文的最高境界!教室里鸦雀无声,我们手里捧着课文,心里装着肃然起敬。我们已经被他的气场牢牢笼罩,积极认真而谨慎的回答问题,进行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互动。不知不觉中,下课铃响。
“第五个问题:这样的上课方式要得要不得?”这句话,他操着湖南腔。
“要得!”我们也模仿湖南腔回答,紧接着欢快的笑声。
这就是我向往已久的愉悦的课堂生活。赵岩老师,我爱死你了。
二
掀起了一股语文热。自习课几乎每个同学都在温习或预习语文,其他科目倍受冷落。别的科目老师开始不满,有的背地小声嘀咕,在课堂上说要均衡发展。他们的良苦在我们的狂热里化作了灰。
掀起了一股“赵岩”潮,赵岩老师几乎成了我们女生谈论的主要话题。不知从哪个渠道获得的资料,详细到他家住哪里,父母是做啥工作,有没有兄弟姐妹,有没有女朋友,是哪个星座,属于什么血型,都详细的记录在我们的大脑中。班花庄小蝶兴奋地宣布:他刚毕业,还没有女朋友,目前处男一枚.....
班上有几个女生开始发骚,她们疯狂地自身装修,用化妆品和时装把自己武装得时髦而性感。本来十七八岁,鲜花初绽,是女孩儿最吸引异性的时刻,再加上她们如此张扬着,有没有疑问都爱拿着书在赵岩老师面前晃来晃去。当时我很明白,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也预感到这个酷酷的赵岩老师坠入“女儿国”很可能没有唐僧的定力。
从心底我也生出一种渴望,渴望赵老师出现在我眼前,渴望他用那种磁性的声音和我说话,可是我不敢像她们那样肆无忌惮。我的惧怕来自母亲,自从离家住校,母亲就严重警告:你是去学知识的,不许早恋,女孩子要自尊。我不敢造次。
不要搞盲目的个人崇拜,不要犯文革的错误,不要玩火.....班主任在巡视自习课时发现没几个人温习他的数学时如是说,相信当时不止我一个闻到了他身上的醋味,不止一个人认为他:嫉妒,有木有?“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几个女生 故意小声背课文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讪笑着走出教室。
有一次,发语文习题卷子,发到后排没有了。赵老师说没有的同学放学后找他去要。
放学了,我正在教室写作业,王雨轩央求我和她一起去找语文老师要卷子。我写题写得正投入,有些厌烦地说你是语文课代表,轻车熟路,还要我去干嘛。“还老铁呢,哼!”她不高兴的嘀咕着走开。我赶紧放下笔,追了过去。
我俩走到办公室,门虚掩着。推开门,屋里没人。我们走到赵老师的办公桌前,左翻右翻,也没发现卷子的影子,却发现了赵老师的毕业合影。王雨轩看个没完,我说你走还是不走,我还等着做题去呢,这题没做完,语文卷子也没做,再磨蹭,时间不够用了啊。她恋恋不舍地放下相片,和我一同急急走向赵老师的宿舍。
到了宿舍门口,门关着,王雨轩莽撞地一推门,一副惊人的画面映入眼帘:我们班的班花庄小蝶正和赵老师拥在一起投入地接吻......
我们迅速地逃离,在教室门口呼呼喘气,“你怎么不敲门啊?死也改不了你的冒失。”我埋怨王雨轩。“你还怨我,还不是你个急货催得! ”她靠着墙,突然嘤嘤地哭。“不会吧,你真吓哭了?在韩剧里又不是没看过,装什么装?”我用这种方式安慰她。她梨花带雨地说,“别说了,拿你的卷子咱们去复印吧。”
复印回来的路上,赵岩老师正神黯淡地站在路边,一副特意等我们的样子。
“刚才......你们.....”他嗫嚅着,脸色极不自然。
“哦,刚才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我瞅着他淡然地说。
“快走吧。”王雨轩拉着我的手。
他的课依旧讲得那么生动,可是他的形象在我眼里仿佛褪去了光芒。偶有目光对视的时候,我和他都慌忙闪避。
一连几天,庄小蝶都是很晚才回宿舍。回来后嘴里哼着歌曲,一副快乐洋溢的样子。有时把我们吵醒了,我们会群起而攻之,奇怪的是倚杖美貌平时骄傲跋扈的她乖得像个小猫,嘻嘻哈哈中依旧说个不停,内容全部与赵老师有关。无意中她说道赵老师的肚脐眼下有快胎记,我问你怎么知道,她沉默了。内向的夏雨荷说了句“骚货”就没有声音了。我下铺的王雨轩沉默着,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可她不安地在床上折着饼子,她明明醒着。
高二下学期,在全区作文大赛中,我一举夺魁,除得了个视如珍宝的钢笔外,还取得了去市里参赛的资格。
那个礼拜天去参赛前,妈妈特地来校给我买了那件我向往已久的白底儿蓝碎花裙子,还亲自给我扎了马尾刷,她情不自禁地笑,无数遍地说真是她的骄傲,文章写得漂亮,人也越来越俊秀,是她的希望。当我说赵老师单独开车拉着我去参赛时,她详细地问了赵老师的性别及年龄,然后若有所思的说我陪我一起去。我坚决拒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呀,别扭不?妈妈拗不过我,千叮咛万嘱咐,最后来一句和男人保持两米以上距离。我笑着说,男人又不是老虎。妈妈说你这个年龄最危险,就是“老虎”眼中鲜嫩的肉。
出发了,我坐进了后排座。赵老师说坐副驾驶室吧,视线好。我说昨晚没睡好,在后边休息。这是我昨晚想好了的,可以避过目光和语言交流,一举俩得。他讪笑,嘴里哼着歌曲慢慢发动了车。
我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天快中午,赵老师带我去了一家“麻辣香锅”,那种食品我吃不惯,又不好说什么,辣的我连打喷嚏再呛嗓子眼泪直流。他看着我笑然后去吧台拿饮料。这时饭桌上他的手机叮的一声,短信到。骨子里八婆的我忍不住好奇点了一下,居然没加锁,“你是不是被夏雨荷迷住了,咋不理我了?”落款是庄小蝶。他回来的时候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可是心如狡兔。他倒了一杯饮料递给我,也给自己到了一杯淡定地喝着,“比赛是啥题目?发挥得好吗?”他问我。我偷瞄了他一眼,心说看上去挺单纯的,怎么这么滥情啊!“《纯真年代里的故事》,超常发挥。”我不冷不热地说。“我佩服你,这个题目要是给我我写不出来。”“心是纯的,处处皆故事;心若蒙上了灰,就没戏了。”我话里有话,他不语,变颜变色。我有点后悔,虽然是老师,大不了我两岁,满脸稚气,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并不是油腔滑调泡女孩的高手,干嘛刺他?
回来上车的时候,他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我找不出理由拒绝。发动车的时候,他侧着脸望着我,“其实你才是六个班级里最漂亮的女孩。”说完,目光正视前方,车子缓缓开动。任何女孩听了这话都会愉悦和骄傲,我也不例外,我相信配上我钟爱的蓝碎花裙子我一定是朵妩媚的小花。我偷偷的望着他,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邪恶和猥琐,相反充满了帅气的阳光。他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又侧过脸探过头瞅我,我突然想起了妈妈的话——两米的距离,于是身子望右闪,头磕在了车门子上。他回过脸目视前方抿着嘴笑了,我也忍不住笑了。
有一段时间,很晚回宿舍的人换成了夏雨荷,回来后庄小蝶骂她,很难听。两个人像泼妇一样吵。王雨轩依旧像透明一样死气不出。忍不了了,我说你们还像中学生吗?要不要脸!他俩调转矛头对准我: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妈。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啊。我还能说什么?只有无语。当时我很想报告班主任老师,可是我后来退缩了,有几个人不怕惹一身骚的?
平时作为我们欢乐窝的宿舍一时令人厌烦而生畏。可是有一段时间,夏雨荷消失了,宿舍平静了起来。
三
月底回家的时候,妈妈悄悄问我,“雨荷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上课啊?”我说,“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和陆飞的妈妈在一起上班,路飞的妈妈说的,陆飞快要气死了。”我疑惑不解,“夏雨荷为啥逃课啊?碍陆飞什么事了?”“你个傻丫头,雨荷打胎做小月子呢。”“什么?”我惊愕,“陆飞他俩青梅竹马,我们班同学都知道啊,这小子敢作敢当,还生什么气啊?”“听说孩子是一个教语文的老师的。”“什么什么?”我张大了嘴巴,想到了“麻辣香锅”的短信,想到了内向的夏雨荷前期的反常,但没料到如此严重。“陆飞的爸爸在法院上班,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事到学校不要乱说。听妈妈的话没错吧,两米,记住了吗?”
返校等车的时候,看着站点地上贴的治疗淋病梅毒的小广告我不禁想到了夏雨荷和胎儿,感到一阵恶心。不到两分钟,两本广告杂志递到手中。坐上车,闲来无事打开杂志一看,一本是有关隆胸和无痛人流,一本是有关男性性功能障碍。我一阵脸红,好歹周围的人没人注意我,把它们悄悄扔进了垃圾桶。
也许是知晓了内幕,我注意到了陆飞的反常。他也是个阳光的大男孩,爱打篮球和讲笑话,可是我们一起哄讲到夏雨荷他就会脸红并转移话题且两眼偷瞄羞涩的夏雨荷。而如今他依旧爱打篮球可是听不到他的笑话。
语文课讲到《雷雨》时,赵老师说了一句题外话,“其实也怪侍萍本人立场不坚定,俗话说‘篱笆扎的牢,......”他的后半句还没说出口,课堂下惹起了一个人的暴怒,他以投篮的迅猛速度冲到讲台,一掌掴下去......
血顺着赵老师的嘴角流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擦拭,又一掌铺天盖地下来。“啪!”,响亮的一声,伴着一声尖叫,王雨轩的眼睛乌青,“陆飞,这是课堂,他是老师哎。”王雨轩捂着脸指着陆飞嚷。“道貌岸然,卑鄙无耻。你懂什么?你也暗恋他吧?真是无穷魅力啊,你滚开!”陆飞冲冷不丁跳出来的王雨轩吼,话中有话。“不是的!都怪这群狐狸精。我暗恋谁关你什么事啊?”王雨轩不甘示弱。
课堂一阵骚动。
作为班干部的我赶紧跑到门口,用身子抵住门,“都各就各位去!”我朝陆飞和王雨轩下命令,并扔给了赵老师一个面巾纸。
“咚咚咚”,有人敲门。我开了个门缝,隔壁班的老师问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演话剧呢。她说注意小点声音,别影响别的班。我说不好意思。
关好门,我小声说,“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声张,后果,懂吧.....谁说出去谁是孙子。”有个调皮的男生问谁是爷爷,我瞪了他一眼,他无语。
赵老师还在激动中,用面巾纸擦拭着嘴角的血,一副狼狈相,邦德的形象一扫无余。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痛。
很快, 班里恢复了平静。
四
赵岩老师被捕了,听说是判了刑。这个震惊的消息不亚于重磅炸弹在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第二天的语文课果真空档,庄小蝶和夏雨荷的位子也是空着的。
王雨轩更加沉默,一天几乎不说一句话。
我说过,玩火者必自焚。你们不信,还说什么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血的教训吧!惨淡了吧!苦口婆心拯救不了你们这群执迷不悟的东西,醒悟了吧?生长之痛啊!班会上,男性班主任如是说。我坐在位子上看着班主任有点小恼怒:幸灾乐祸,有木有?可是敢怒不敢言,同时证实了一条真理:听妈妈的话。
语文课再度搁浅,空档了几个星期后,先后几个老师轮流代课草草结束。虽然这几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但课里听不出赵岩老师那种澎湃的感觉和恰到好处的节奏感以及到位的点拨。
王雨轩常常挑灯夜战,她的成绩突飞猛进。她说她一定要考上一所好大学才配的上他的才气。她要等他,一直等。对她的执着我不知是该褒嘉还是该鄙视。
庄小蝶和夏雨荷复课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紧张的学习生活有序地进行着......
五
多年以后,在我的店里。
有位老大爷要买唱戏机,我递给他,他拿在手里不知怎样使用,我教他一遍,他仍听不懂。这时,有其他顾客急着买货,我心里说卖给上岁数人高科技产品就是费唾沫,忙着答对其他顾客把他丢在一边不管。一边给这位顾客推介产品一边想这位老大爷受了冷落一定会不满意而离去。没办法,人手不够使,丢卒保车。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在耳边,用通俗的语言详细地做了讲解,老大爷试着操作成功兴奋地喊着买单。这两位顾客都走了,我才注意到做讲解的这位顾客——一位和我年纪相仿有点秃顶的男人。“有这样的电池吗?我买了几乎整条街都说没有。”他问。多么熟悉的声音!尽管有些沧桑感,但掩盖不住它的纯正圆润和磁性。“赵老师!是您?您出来了?”递给他电池的时候,我看了他的脸,惊诧地大叫同时意识到语失但为时晚矣。“哦......”,他也吃惊地打量着我,尴尬地说,”是你啊,这......这个多少钱?”我拦住他递钱的手,“没几个钱,免了。”他没做推让,快速转身飞也似的逃离,到门口,突然停住,转过身对柜台里的我说:“以后叫......叫大哥吧。”“不!你就是教过我一天,无论怎样,也是我终生的老师!”我的语气很坚决。他听了微微笑了笑,眉头舒展开来,转身走了出去。
我赶紧从柜台里绕了出来,掀开门帘望去。他的背影有些驼,似乎已不像记忆里那样高大。我想叫住他 问问是否和王雨轩生活在一起,可鼓不起勇气。犹豫间他已脚步匆忙地走上人行道,渐渐消失在小街的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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