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穿过忧伤缘心斋

发表于-2005年04月08日 中午12:14评论-2条

题记:这一刻,我近乎痴呆;这一刻,我忘乎所以;这一刻,我穿过忧伤。

三月的天,是潮湿的天,这在大陆最南端的港城,似乎变本加厉,灰蒙阴沉的天空,淅沥飘飞的小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不知门口那片辽洋阔海里还有多少水汽继续做客,浸淫这个城市。今天下午没课,懒睡了,到四点多爬起来,站在五楼的阳台往外一看,哇,雾,好浓的雾!除了我,身边也有人在喊。百米视线之外,已经是隐匿了所有的物体,就连对面那栋8层的宿舍楼也像神仙手中的可变之物全然不见了!其实,雾这几天来一直有的,只不过很淡,也因为下着毛毛细雨,就不显得那么明显。今天,它突然达到了高[chao]——其实是自然和必然的,这是否也暗示着它的结束?明天,或许是个好天。

在这样一个浓雾施威的下午,我等待一些事情的到来。

我望望对面图书馆那个熟悉的窗口,满心期待。

一个星期前,我拿了张自己刻的cd到广播站找jorge,想让她帮忙播放。是几首老狼、水木年华和叶蓓的歌,不能算是新歌,但至少在广播站还未播过。自从两年前我退出后,似乎很少人去重拾校园民谣,重拾老狼高晓松留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朝花,重拾时代早已割裂的塞满青春日记的背包。伤痕累累啊!并不是标榜自己什么,只是有点难过,在这个小大学里再也没有一个像我这样一首一首地听一首一首地感受老狼的歌的痴人了,即使没多少人驻足聆听。我的掺和着老狼忧伤声线的时代就这样悄悄落幕,没有掌声甚至嘘声,我鞠躬,向着空空的礼堂,空空的年岁。

但由于事先没跟她预约,太仓促,没办法临时调动节目,只有延期一周后的今天。

昨天,我发信息给jorge,说今天想她帮忙遂了上星期的心愿。她打来电话说,可以呀,不过你要注明放哪首,谁唱的。还问我是在前半拍的时间里还是在后半拍的时间里。我想了想,后半拍吧。她说嗯,好的,谢谢你。我惊讶了一下,不是吧,你谢我?我谢你才对啊!笑。于是在今天,这样一个雾春三月的下午,我在等待忧伤的穿越同时也是我的穿越。

17:40,我站在一楼教室的门口,虽然至少还有20分钟才可以听到。广播的喇叭侧对着,偶尔听不清说些什么。校道上有人挥汗有人来去匆匆,我抱手在胸,仰望楼隙之间的蒙天,然后望着那个响着的喇叭出神。路人的眼里或许我是个无聊的人,傻站在门口干吗?可你们又知我在想,你们才是无聊,眼睛给迷雾掩盖了,耳朵给喧哗震聋了,心给世俗充塞了,我清高得孤寂,自赏。但我喜欢这样的心境,冷眼,旁观。

这一刻,我近乎痴呆;这一刻,我忘乎所以;这一刻,我穿过忧伤。

我不时看看表。每当换歌的时候我侧耳细听,希望这首是。18:05,我那经老狼声线千锤百炼的耳朵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旋律,老狼的《穿过流水》。上学期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比之那个唱着羞涩的同桌的你的老狼,社会的折腾让他更深感青春流逝的无奈,那个时代已经遥远得有些模糊了,而我这个80年代下的蛋甚至没机会在巅峰时刻陪同他们感受青春,只是现在感受到无限时空里短暂如昙花的青春流逝的无奈。做个后来者或许也好,看着别人的青春一滴滴的忧伤在纸上歌里时空中无限延伸,在我周围不断洗刷我年少的肌肤,慢慢沉淀出一种坚强,逐渐让我洞察一些以前不可探究的隐语,让我有检阅青春的参照物。在我身前,在我身后,有太多的同道中人,穿过流水穿过浮云,穿过风霜穿过雨雪,穿过此刻穿过永恒,一个人回家!

在船桨击落之间看流水带走两岸的云烟 

在手指交汇之间看穿过空气的阳光耀眼 

在你我之间 

在天地之间

谁转过身遮住脸不忍看一段青春走远 

在宿命降临之前带一把有风霜的剑出发 

在终点出现之前看一眼风起云落的天涯 

在相遇之前 

在离别之前 

谁仰起头叹一声木然说一句萧瑟的话 

春天你正苦苦挣扎 

夏天你是露水茶花 

秋天你才决定出发 

冬天你已得到回答

这样缠绵的长句这样有力的短句,整合出来的落差不正是青春韶华无奈时光无情的哀怨与忧伤吗?不正是那个晓风残月千年离愁的情浓依依吗?不正是时空交错角色转换之际的诚惶诚恐吗?间奏的那段失真电吉他solo,破碎拉长的音,漂浮不定,听似毫无力量,却更似在控诉,青春,你就这样如流水般逝去吗?为什么没人和我一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转身遮脸木然叹息?

jorge拉下音乐配着旁白,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我可以感知她说的正是我想要的。这已足够。

第一次知道有范玮琪版本的《那些花儿》是去年的暑假。我一直听着珠江经济电台,有一位女dj,年岁相仿,一听我就喜欢上了。声线清澈,音色甜美,略带童稚,纯真,听过后心里像熨斗熨过一般,没一丝的褶皱,极为舒坦。这个世界就是缺少一些原汁原味和返璞归真的真实,太多的表象虚假着我们的视线,听觉。

可是有一天,她在节目里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跟大家一起聊天了,最后一次在电波中和大家分享她所喜爱的《那些花儿》了。然后就是听众们猛地发手机短信给她,鼓励她,安慰她,感谢她。她开始还有说有笑的,虽然不似往日的洒脱,渐渐地,声音变了,伴着低沉的抽泣,说话也不再流利,最后她整个哭了,说不出话来,收音机里只有范玮琪低沉的《那些花儿》在响着。那个下午我一直站在收音机前,站在狭矮的房间里,站在书桌与床之间,遥感离别,遥感深情却无奈世间事,谁想放弃曾经的初衷和至爱,可是啊,到你不得不放弃时,或许我们只有以泪相送了。

想不到离别真的那么残酷。虽然之前隐约听到她要离去的消息,听众向她打听的时候,她总是含糊地回答,到时就知晓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要离开她钟意的广播,但我知道,她已经做到了最好。如果连这样都无法维持原始的意向,还有什么理由可使之平静面对?

是谁在我们欢笑招手的时候埋下离别的种子?是谁在我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圈定下一次的重逢?

大一的时候住在一楼,临毕业那会,深夜里总有酒瓶砰砰地从楼上摔下,清亮的破碎声肆意地响彻夜空,绿色的酒瓶烂到不可挽回,就像逝去的青春。我躺在闷热的宿舍里,头顶的风扇呼呼转着,舍友都熟睡了,黑暗中我察觉心底瞬间划过一丝闪亮的恐惧。大二的时候听见醉酒而归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醉,弄得扶着他的两个人只好敷衍他,“对,你没醉。是我们醉了,是你扶我们回来的。”我在僵硬的笑容后陷入莫名的烦躁。而今天我站在毕业的门槛上,等青春散场。我不知道到那时会不会有人相拥而泣,会不会有人大声唱歌,会不会有人烂醉而归,或者什么都没做,静静地收拾好东西说声拜拜就各奔东西。现在我总在下午或午夜站在楼顶仰望苍穹,抱着至爱的吉他迎风而弹,喉咙里却蹦不出一个音符来,只是弹,直到手痛,心也痛。独上空楼心自碎。

青春,散落天涯。回首,荒草丛生。

每次听到水木年华的《新年快乐》,我的脑中总会勾勒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衣着有些寒酸却不失风度的吉他手,靠在一座过桥的墙上,悠闲地弹着吉他,皇之燕弗拉门哥舞曲或者爱之浪漫主题与变奏或者自己创作的曲子。在他的左边,是一条青石板路,斜斜地向上延伸着。那承载过千年风霜的青石板,早已圆滑了方方的边角,横竖都形成了一条条缝,下雨的时候,水就顺着缝流。边上的街灯许是很多年前的了,雅致的造型,脱落的油漆,迎合着吉他手的每个音符,又或者是吉他手迎合了这条古街的韵味。右边是一条笔直的水泥道,绿树嫣花。在现在与过去的交汇点,吉他手和他面前那顶灰黑的帽,在等待赞许或同情或怜悯或不屑;又或者什么都不理会,哪怕是空着帽子回去。他唱朋友快乐,爱人快乐,家人快乐。

这就是布拉格,我梦中那个遥远的有着100个塔尖的城市,这是《布拉格之恋》女主人公说的:“要是在波希米亚,我留着长长的黑发,在月桂树下等着你,一定有这么一棵树,从创世纪开始,就把我们的爱情雕刻在每一片叶子上。”浪漫凄美的布拉格。水木年华描绘的并不是这里,但我情愿是,情愿在塔尖上凌驾所有唯美的忧伤——我总认为水木年华,高晓松,老狼都是制造唯美的忧伤的高手。透明却无处不在,易碎却藕丝牵连。

接着是水木年华的《失恋日记》和《再见了最爱的人》。这两首歌比他们以前的歌都要来得更显眼更彻底——不再是在停电的老屋里对着半截蜡烛就可以快乐得忘记辛苦,不再是梦见你离开就哭泣地醒来看着夜风拂过那张有你体温的窗台顿感爱亦无处,不再是记起童年阳光里的蝴蝶花就伤感不老的红颜夜夜唱歌。他知道了抽烟,他知道了喝酒,他知道了夜游。爱得羞涩的年纪啊,统统被时间包缠到三寸金莲般摇晃欲坠。谁来搀扶?

卢庚戌在他的自传《水木年华——音乐•清华•我》中反复提及他的两段缘,同时也强调他的很多歌都是关于那些爱情的感觉,像《水》,像《一生有你》,像《老屋》,像《蝴蝶花》。我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这从我小时候特爱哭到现在稍有点煽情的画面都忍不住心酸不难看出。但具体到爱情这块自留地上却荒芜得痛心疾首,暗自落泪,根本无法跟长势喜人的感情遥呼相应。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突然肯定了“一见钟情”的信仰,这种冷峻的论调让我无所适从——是轰轰烈烈地在爱情路上挥洒汗水还是沉默寡言地在羊肠小道中偶遇那微乎其微的一见钟情?抑或那些所谓的“一见钟情”思想是为了逃避之前的失败的欲盖弥彰?但往深里想,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对于即将毕业的人来说,爱情是不会在这个过渡时期莅临,更何况我那暂存的一见钟情论没有谁会认同。记得高三那年,总听到身边有“20岁之前不恋一次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的说法,那时总想,嘿,我还有一年来完成完美人生的涅槃。时间一点点跨越20,21,现在回过头想想,明白了这也不外是一种无所谓的风花雪月的论调罢了。已经无关痒痛。

最后一首是叶蓓的《在劫难逃》。

叶蓓,这个名字对于这个缺乏灵气的城市里大多数人来说,不异于我老爸那一代老实巴结的农民之对于电脑。我总忘不掉叶蓓的《b小调雨后》里欢呼到似乎嘈杂的人群声和畅快到似乎断裂的节奏吉他声,那该是一个多么欢乐的场面啊。大家尽情跳跃,热情奔放,豪情万丈,是年轻人的天下,青春的舞台,眩目的年华里有着眩目的色彩。那把有弗拉门哥特点的主音古典吉他飞快的节奏,一开场便是一段令人折服的solo;跟着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双古典吉他,还有那些散发点点忧伤却不失美感如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的歌词,我无法自拔地喜欢上。这是两年前我听过的叶蓓。

时间,改变着所有。

在《在劫难逃》里,一开始就是四声钟滴声,似乎暗示时间到又要开始了。跟着是节奏明快的吉他和鼓声,还有起起伏伏像跳着柔软舞蹈的女孩的手的solo,给人一种欢快的错觉,可叶蓓一开口却是另一种腔调,忧伤啊。那把节奏吉他配着极快的来回扫弦,像是在寻觅一种生命的轮回,等待起点和终点的重合,那一瞬间所有的忧伤都可以用泪水来浸泡得柔软,然后衍生坚硬的快乐,即使短暂。可,会吗?于是叶蓓不断地唱“回忆跟着我奔跑”,但剩下的,只有两个人的站台。

看着这样的歌词,我顿感语言的鲁钝就如先天不足般在劫难逃。

你就靠在地铁的站牌这么望着我

突然发现心中翻动一团未曾熄灭的火

很多朋友早已经走出我的生活

我所有的梦却只有你全都看过

记得我们分手那年让你受了一点点委屈

今天我还不时琢磨那些点点滴滴

地铁列车接上所有的人匆匆驶过

霎时站台上就剩下我们两个

当你走后我终于知道在你面前我在劫难逃

那些照片早已烧成了灰烬

可那些回忆怎么点也点不着

你的眼睛让我终于知道

你的怀抱让我在劫难逃

那些日子早已经无处寻找

可那些回忆跟着我奔跑

分手多年后我终于知道再次相逢我在劫难逃

那些日子早已经无处寻找

可那些回忆跟着我奔跑

生命,是一次次在劫难逃的风尘仆仆;离别,是一站站在劫难逃的来去匆匆;忧伤,是一段段在劫难逃的心绪痛痛;爱情,是一场场在劫难逃的梦寐恋恋。

后记:差不多三个月了,一直没有完成这篇文章。在写了初稿后,一拿起笔就失却当天的心情,三年来的校园民谣感受多得重压胸口,我像一个突然得到几十年真气的傻蛋,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可是毕业在即,感觉面前立着一位武林绝顶高手,我不得不挥拳出掌,能写多少就多少。还有不到十天我就彻底告别学生时代,可是所有的事情依然如初,平静得我不敢相信这就人皆恐之的毕业。我在每一次的梦醒午休,矇眬的眼望着头顶的天花,宿舍静悄悄的,平常游戏玩得呼啦啦的四个人都睡了,惟独四台嗡嗡响着的电脑在闷热的空气里制造热量,我知道在劫难逃终于出现,只是平静的背后暗礁如麻。老狼在《百分之百女孩》里唱:“有一本书告诉我,四月的下午不要错过,让我们开始一段新鲜而刺激的生活。”在穿过一个个生命之门后,我也要开始一段新鲜而刺激的生活了。

2004·03·29 初稿

2004·06·19 完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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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走进生活,穿过忧伤,明天会是阳光灿烂。

文章评论共[2]个
飞来-评论

变成你新的小说吧,这段爱情应该变成你的小说,而不要再在这烟雨里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真的。
  【文等 回复】:好 [2005-4-8 14:44:26]
  【飞来 回复】:步月寻花 [2005-4-8 15:15:22]at:2005年04月08日 中午2:13

梦中蔚蓝蔓延-评论

生活会磨平我们心中的忧伤的,越过生活本身,你会发现别样的天空。at:2005年04月11日 凌晨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