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播,顾名思义就是秋天时的播种,是里下河地区的一项重要农事。过去,秋播主要有三项农活:种麦、种绿肥、栽油菜。
也许生活在北方的农民并不知道秋播是什么回事,那里因为气温太低,秋收过后,大片农田都闲置着不种任何庄稼。直到漫长的寒冬过后,大地春回,冰雪消融了,才开始一年一度的春播。我们那里地处江淮平原,耕作制度是一年两熟,当年的秋收刚结束,紧接着就要播种来年的夏熟作物。因此,我们那里的土地也真夠辛苦的,经年得不到一点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过,现在有大量的化肥为她鼓劲加油,好像精气神还是蛮足的,单位产量年年有新的突破就是实证。扯得有些远了,还是回过头来说说秋播吧。
解放前,家乡的秋播听说倒也不是非常紧张繁忙的,因为那时复种指数不高,有一部分一年只种一茬水稻的“寒沤田”,那时种的水稻又是以早、中熟的秈稻为主,很少有人家栽种晚熟的粳稻,在时间上回旋的余地较大。再加上那时种的麦子都是冬性的土种,适宜在寒露前后播种,俗话说:“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大部分农民,水稻收割后就早早地将麦子种下去,然后就将自家的小木船苫起棚子,带着全家老小到江南去帮助人家收晚粳稻、栽油菜……到第二年春天再回来种田。
到了大集体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那时秋播季节里劳动力紧张的程度并不亚于夏天时的割麦栽秧。一方面是因为小麦的品种不同了,大都是春性品种,这种高产的良种最佳播种期在霜降至立冬之间,种早了冬天会提前拔节影响产量,种迟了遇到低温又会影响出苗。另一方面那时开始种植晚粳稻,收割期都在霜降以后。因此,在秋播季节里,时间紧,任务重,劳动力十分紧张。常常是起早带晚开夜工,弄得个个筋疲力尽。那时耕作方法也是十分原始的,稻子收割后先要用牛将稻板田耕翻过来,等到田里风吹日晒至半干后再由人工用一种叫鸭齿耙子的工具破土,那种在水里浸泡了几个月的粘土非常坚轫,一天活儿干下来,晚上两条胳膊酸痛得不知道往哪儿搁。破过土后就撒种,撒种后还有最后一道工序仍然是由人工用耙子盖种。有时碰到秋雨连绵,季节就耽误了,有些年直拖到小雪,秋播还没能结束。
记得有一年,到了初冬时麦子还没有全部种下去,队里有一大片晚稻田离庄子很远,队里组织了几十个男女劳力宿营到田头搞突击。夜里人就宿在小船的船舱中,舱里铺一层稻草,船舱上面苫一张风车上蓬布,如果夜里风将蓬布吹开了,被子上就会凝结着一层霜。伙食是队里办的,一天三餐,也不扣口粮计划。记得中午都是吃的纯米饭,每人定量是一斤籼米,炊事员用蓝花大碗分饭,一人满满两大碗,还有一大碗用山芋块烧的汤,那些饭菜现在恐怕能管三、四个人吃饱,可那时风扫殘云般地吃光了,觉得还没吃饱。
除了种麦秋播还有种绿肥和栽油菜两项任务。在化肥短缺的年代,每年秋天都要拿出一部分田种绿肥,绿肥的品种是苜蓿和苕子,苜蓿的俗名叫黄花草还有一种开红花的叫红花草(学名紫云英)。绿肥在生长过程中有固氮的功能,它的根系沤烂后可以作下茬作物的基肥,还能用它的茎、叶与河泥拌和成泥渣用作麦茬田栽秧的基肥。种绿肥化的人工不多,因为大都是种在上茬的棉花田里,无需耕翻一播了事。在“以粮为纲”年代里,油菜的栽种面积很少,只是在生产队的打谷场上栽点早熟油菜,一年中每个人只能分到斤把油。那年月食油十分珍贵,如果在炖咸菜时舍得放几滴油都会觉得特别香。分田到户以后,人们不再吃不饱发愁了,油菜的种植面积也在逐年增加,最近还听说兴化的千岛菜花风景区已得到了国家3a认证。
如今的秋播,与几十年前相比发生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变化,那时最费时费力的种麦现在倒成了一项十分轻松的农事,用工量还不到过去的十分之一。现在大都是采用了一种叫“免耕”的懒办法,水稻收割后直接往稻桩田里撒种、施基肥,然后用小型拖拉机浅浅地旋耕一下就ok了。过去一个生产队里的三、四百亩地只需要有几个劳力加上一台手扶拖拉机就能搞惦。上世纪70年代听说美国有一个叫韩丁的农民,夫妻二人种了一千几百亩地,每年还有一半的时间到世界各地去旅游,大家都觉得实在不可思议,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天方夜谭。不禁使人由衷地感到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挽救了中华民族,我们正在大踏步地追赶世界新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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