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屌丝”一词风行于网络,流行于生活,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它不但堂而皇之地登上了电视节目,而且在人们的言谈调侃之中,使用频率也在不断上升。征婚广告中、求职介绍里,不用上“屌丝”一词仿佛就没有诚意。言必“屌丝”,行若“屌丝”正成为一种时尚。穷则自嘲“屌丝”、富则自称“屌丝”。就像当年的阶级划分一样,“屌丝”一词正把人们划分成不同的集团。人们生怕站错了队,纷纷给自己贴上“屌丝”的标签。本人不喜欢赶时尚,但偏偏就体念了一把屌丝生活。
老婆受人蛊惑,早就想到云南普洱渡泡温泉,顺便买点肉回家过年。据说那里偏僻,牛羊肉、猪肉不但便宜,而且大多是农户家养的,不用或者少用饲料,基本属于有机农产品。
内江离普洱渡有近两百公里的路程,没有私家车,只好选择火车出行。准备了两个星期,终于赶在春节火车运行调整之前成行。12月28日后,内江到云南曲靖的慢车就要停运,要想到普洱渡就只能坐快车到云南水富,再转公交车了。那样太麻烦,不如直达的慢车方便。
据说,内江、自贡、宜宾等川南几个地市的人,近几年来周末到普洱渡采购的人比较多,冬天尤甚。因此,我们两口子加上老婆的一位女同事,选择在周日的冬至节出发。在那里住一夜,避开人流高峰,周一一早采购后,中午赶那趟慢车再回来。计划非常周到,考虑了方方面面的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
主意已定,12月22日早上6点起床,带上买菜的小拖车、准备了些火车上吃的面包、粉丝、江津乌江榨菜、瓜子、糖果,坐上女同事老公送我们的专车,来到火车站购票上车。早上那么早的起来,而且是在寒冷的冬天,又是在冬至节,我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无奈老婆热情有加、乐此不疲(去年和同学去过一次了),我也不能太不把这当成一回事了。我深知自己家长助理的职位,惹怒了领导后果是严重的,只好勉为其难,屁颠屁颠的跟着去走一遭,权当游山玩水亲近自然。
来到内江火车站,发现拉着购物小拖车的中老年妇女还真不少,还有拿着渔具出行垂钓的老者、一些东奔西走、忙忙碌碌的年轻人也在车站里呼朋唤友。习惯了八点起床,按部就班上班的我,突然发现除了菜市场这火车站也是最能体现社会脉动的好地方。于是,我有了“屌丝生活“的第一个体会:早。
当然,说”早“是屌丝生活的特征之一未免有些偏颇。但看见人们每逢某个大超市开业,就早早地起床,冲进超市疯狂地抢购物品;看见商场里打折的花车前人头攒动,眉飞色舞地挑挑选选;再看见好多人成群结队的赶到新楼盘开盘时去享用免费早餐、喝咖啡、饮果汁、吃糖果,再若无其事地离开,不能不引起我的深思。
坐火车,在我的印象中是件十分不愉快的事情。想当年在内蒙工作,一年一度回家过年探亲,坐火车就是头等难受的事情。在拥挤、喧嚣、肮脏、混乱的车厢里坐上几天几夜,十分难受。那时年轻,归心似箭,体会不深。现在想起来都不知当时是怎么过来的。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坐过火车了,早想找机会体念体念。今天正好可以实现这个想法。
通过购票、安检、排队检票 ,总算来到车厢。一看,车厢里空空如也,稀稀拉拉地坐着十来个人,这与当年一票难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放好小车和行李,坐下来开始聊天说笑。火车在蒙蒙晨曦下驶出了车站。因为是慢车,见站就停,二百来公里的路程,从早上七点多开车,要到下午一点多才能到达普洱渡。
三人开始玩斗地主,一边玩、一边嗑瓜子、吃糖果,全然不管火车行还是停。不过,我还是习惯性地注意了一下沿途车站上上下下的乘客。自贡、宜宾等大站上下的人比较多,从他们的言谈和闲聊中知道,来去匆匆的探亲访友者很少,为生计而奔波的人不多,无所事事坐着火车玩的人反而占了很大的比例。也就是说,和我们一样多数人是到普洱渡、大关(豆沙关)购物兼游玩的。回来的时候,在普洱渡车站又遇上几批自贡、宜宾的乘客印证了这一点。
在火车上吃了些面包、泡粉丝什么的,算是午餐。在普洱渡的前一个站,打电话约好了接站的车,这是老婆她们去年去普洱渡留下的联系电话,并预约了泡温泉和住宿的时间和地点。下午一点多钟火车到达普洱渡,来此购物、泡温泉和游玩的人簇拥着下了车。
司机早已等候在那里。等火车走后,我们穿过铁路,走下一段石梯,坐上到普洱镇的面包车。据司机介绍,周五周六来的人比较多,有一二百人。今天少一些。总的来说,今年不如往年的人多。原因是,这里的牛肉、猪肉已经被四川人抢贵了 。而且,摊贩已经学聪明了,凡是看见拉着小车,拿着购物袋的顾客,一律抬高物价。所以,懂行的顾客今年又有新花样,继续坐火车行至大关(豆沙关古镇)下车,那里的肉价便宜得多。司机给我们两点忠告:一是购物不要带小车和购物袋;二是到大关游玩、购物,再坐面包车回普洱渡来住宿、吃豆花、泡温泉。我相信,老婆已经牢牢记下了这些忠告,只等来年见机行事了。
面包车直接把我们拖到泡温泉的农户家。这时,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
在我的想象中,既然是泡温泉,起码应该有个房子,里面有温泉池、更衣室和淋浴间 。走拢一看,在马路左方的江边(大关河)上,有一二层吊脚楼房,楼房下方临近江边有一水泥平坝,是供顾客活动的场所。平坝边上,有三座用石棉瓦、牛毛毡和塑料布盖起来的简易棚。棚里修建了能容纳一个人,最多两个人的浅池。把江边岩缝里流出的温泉水引入浅池,顾客在池子里铺上干净的塑料薄膜就可以泡了。温泉水温比较高,常年不断。池子里的温泉绝无一滴水是循环使用的。泉水不断地流进池子,多余的水则溢出或放入江中。池子里的水时时得到更新,绝对纯天然,没有丝毫的污染。这也是很多人不嫌弃设施如此简陋,每年来此享受泡温泉的快乐的原因之一。
我们来得不巧,上游不远处的水电站正在泄洪放水,江面差不多平了池子的水面,有一间棚子里江面甚至稍高于池子的水面。不过,女老板说很快江水就会下去。我和老婆受到优待,先进入中间那个池子没淹的棚子里泡温泉。
预约在先,老板娘已经把池子里的水更换好了。我们进入棚子,宽衣入池,一股暖流顿时把身体包围起来,心中升起愉悦的感觉。我斜靠在池沿上,听着从岩缝里引出的温泉水通过塑料管哗哗地流进池里,感到了无比的惬意。闻着淡淡的硫磺味,看着袅袅升腾的烟雾,透过棚子的开口仰望江对面的青山和山巅的蓝天白云,内心充满了无限遐想。什么斯洛登泄密、什么叙利亚内战、什么嫦娥三号软着陆、什么可恶的贪官污吏、什么工作中的烦恼,此时此刻都被抛向了九天云外,心里是满满的温馨和幸福。
老婆在池子里欢快极了,一会儿洗头、一会儿洗身子、一会儿一动不动的泡在水里,只一阵功夫,就泡得脸红扑扑的,身上也泡得通红,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纯天然的温泉,想泡多久就泡多久,二十块钱一个人,真是物超所值。于是,脑海里迸发出了“屌丝生活”的第二个体会:巧。
碰巧你有成本很低的出行条件,比如便车、火车慢车或是其它方便便宜得交通工具;碰巧你有条件享受物美价廉的生活,比如农家乐、温泉、风景区等等;碰巧你没有忧国忧民的职责;碰巧你有大把大把清闲的时间,那么,你就应该享受一番悠哉游哉的屌丝生活。
泡完温泉,司机又把我们拉回普洱镇,为我们联系好旅馆后再离开。当然,淳朴的司机不担心我们跑了,他明天上午十一点还得把我们送到离镇五六公里远的火车站,才能拿到每人十六元的车费。
我们进入司机联系好的旅馆。新房、新床、新被子,可惜老板要每人十五元,而且是每床睡两人,还没有厕所,谈崩了。换了一家,是温泉老板娘的亲戚开得旅馆,每人十元,条件稍差一点。老婆和她的同事接受了。
搞定了住宿,我们到街上去吃晚饭。今天是冬至,老家有在这一天吃羊肉的习惯。但普洱镇老街这边只有一家羊肉米线餐馆,我们只好把习惯同地方特色(米线是云南的特产)结合起来,吃了顿味道非常不错的晚餐。两位女士要了五元一份的小碗,我要了九元一份的大碗,每份再加了五元的羊肉,真是物廉价美。浓浓的羊肉香味、加上薄荷叶、芫荽、葱、姜、蒜泥、红油辣椒等佐料,一碗色、香、味俱佳的米线,让我们享受了一餐可口的美食。
我们吃着吃着,突然停电。心想这下可坏了,黑灯瞎火、满街稀泥烂凼,怎么熬过睡觉前的几个小时呀?两位女士不焦,反而开怀大笑起来,原因是去年来也遇上很难遇见一次的停电。今年又遇上了。真是倒霉催的!
吃完羊肉米线出来,沿着老街转悠,找到菜市场,这儿才是来普洱渡的目的地。再走过铁索桥,来到对岸。这里街道上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店铺鳞次栉比、商品玲琅满目。回到索桥上,反观我们下榻的街道,还是黑咕隆咚的。一打听,那边老街有半条街今晚来不了电了,变压器坏了。这是第二天离开时看见供电部门来换变压器才知道的。
没有电视看、没有电脑玩也就罢了,没有厕所、没有电热毯也可以将就,没有电可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在我的倡议下、大家一致同意转移到有灯的旅馆住。我们再回到街上,终于找了一家有厕所、有电视的旅馆,而且每人才十五元。真是赚大发了。
回到下榻的旅馆,以没有电灯不习惯为由把行李和小车拿了出来,住进了新找的旅馆。其实,旅馆家的小伙子已经来街上,在索桥头的商店里专门为我们买了几盏冷光台灯。我看见了他,没敢打招呼,有些不好意思。为此,我有些歉疚的跟老板娘打了个电话,表示了我们的歉意,并表示明年来一定住她家的旅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梦想里,老婆已经采购完备,打来电话让我把小车拉去装货。我急急忙忙起床,和回旅馆拿行李的同事一起把小车拉到菜市场。哇噻!我的乖乖,牛肉、猪肉买了一大堆。
我把东西装好,这才出了菜市场一起来到街上喝豆浆。因为这里的水质特别好,豆浆香浓,特别好喝。一碗豆浆几块糍粑、饵块,三两块钱就解决了早餐。想到必须在十一点左右就得吃午饭,豆浆没敢多喝。
午餐选择吃豆花。这里的李豆花很有名。我们在街上转了几大圈儿也没找着。经人指点,才在下街一家医院对面找到。可惜他不做豆花卖了。可能是利润太低的缘故吧,改做炒菜了。
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吃到特色美食。我们只好返回停电的上街,找到一家把黄豆拿到菜市场磨出来的餐厅,决定在此等候。因为问了几家常做豆花卖的馆子,他们还在等待来电呢,估计十一点是做不出来的了。
我们放下行李和小车,看着老板用卤水来点豆花。老板一边和我们唠家常,一边往一大锅豆浆里均匀的倒进卤水。不一会,一锅原本是液体的豆浆,慢慢地变成了固体的豆花。真是长了见识,感情这“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自然法则就是这样出来的。
豆花是好东西,可惜老板的蘸水不合口味。幸好我们是有备而来的,专门带了蘸豆花用的麻辣酱。在老板提供的蘸水里加入一些麻辣酱,味道真是好极啦。五块钱一人的豆花,随便吃,加了玉米粒的米饭随便整。整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呼儿嗨哟!临走,还喝了一碗代回甜味的豆皋水(四川方言,点出豆花后渗出的水),安德尔儿逸得版(方言,安逸到极致)!
呵呵!酒未喝,饭已饱,豆花涨得肚子受不了。这才有了“屌丝生活”的第三个体会:好。
山珍海味是好,不能经常吃。出入高档餐厅是好,那是高、富、帅的人们的高尚生活,绝大多数人只能偶尔为之。其实,这“屌丝生活”有不少的“好”呢。我们可以席地而坐吃大碗菜、可以在路边小店吃个物美价廉的特色菜、还可以所心所欲地四处游荡寻找美食,感觉就是好!要让白富美、高富帅的人拉下架子来享受这一切,恐怕很难!
吃完豆花饭,心满意足后,联系上司机。司机有事,叫来一个年轻人送我们。运气不佳,一出场口,被电力公司安装变压器工程车堵在隧道洞口,过不去。在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只得拿下行李和小车,走过一条约二百米的隧道,在隧道那头坐上农用三轮车,赶到火车站,等候火车。
在火车站候车,遇上了好几拨四川过来采购的队伍。他们有的是从大关过来的,有的跟我们一样在镇上过来的,都是大包小包、大车小车的,个个都是满载而归,笑逐颜开。
上了火车,发现车上还有不少深入云南腹地采购的队伍。到大关、到曲靖的都有。火车入座率同来时相比增加了不少。在闲谈中发现,除了购物的、居然还有来云南垂钓的。带着大包的渔具,起着大早、赶上几个小时的慢车,也不闲麻烦。这难道就是“屌丝生活”的乐子不成?
我发现还有一对人很特殊,他们沿着铁路线,今天到这里,明天到那里,几乎不闲着。哪儿有好吃的就乘车去吃,哪里有好玩的就乘车去玩,哪里有物美价廉的东西就乘车去买,休闲得不得了。一打听,结果他们是铁路段的职工家属、或者是退休职工,和车上的乘务员很熟,赶车不花钱。感情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铁路吃四方。
回到家里,感想颇多。觉得自己仿佛过了一把惬意的、无忧无虑的、闲散的生活,姑且称之为“屌丝生活”吧。
为了印证一下“屌丝生活”的正确性,我打开电脑一百度,原来这“屌丝”一词大有来头:它是网络文化兴盛后产生的带有讽刺意味的词语。通常是“穷、丑、矮、挫、撸、呆、胖”的人的代名词。他们相貌丑陋,收入微薄,工作低贱,喜好美女,却只能幻想。性格上,懦弱却善良,缺乏自我反思和改变生活的能力。相对于最初的定义,如今屌丝已成为一种社会性的自嘲现象。
社会上一大群人的生活正越来越向着“屌丝生活”发展。
更有跟帖说道:屌丝 是“苦b青年”的自称。不以为耻,反 以为荣的自称。虽是自称,亦可用于称 呼别人。屌丝二字蕴含着无奈与自嘲的意味。 屌丝的特征一般是成长、出生不好,多数是农村家庭 或城市底层小市民家庭出身。有的即便考上大学,也难获得理想工作, 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有的初中或者辍学,进城务工,或成了发廊 师傅,或成了网吧网管,在城市的繁华 之中分得一杯苦羹;有的成为无业游民。但是,自己一般不愿承认。网上经常以自由 职业者自居。
屌丝的感情世界是一片空白的,犹 如荒凉的戈壁。他们并不是没有心仪的 姑娘,但自卑的屌丝是没有勇气去努力 追求的,甚至没有勇气去靠近!在他们 高贵的精神世界里,爱情永远是神圣, 纯洁的。所以在心爱的姑娘面前, 屌丝们通常会自惭形秽,认为自己配不 上人家,永远只敢在角落里满怀深情的注视她的背影。但当心仪的姑娘和别人 牵手时,屌丝们又会感到无比失落和悔恨。他们恨世道的不公正,也恨自己的不争气。但他们又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于是,屌丝们将内心的失落转化成对世 界的愤怒、埋怨和咒骂。他们在网络上发泄着不满。
屌丝们通常做着比较苦和累的工 作。相对而言,社会快速发展出现了较多的不公正因素,使得屌 丝们“被失去”了许多本该属于他们的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即便遇上改变命运的机会,也不一 定能把握住。
屌丝们的未来是没有什么希望的,因为他们总是给自己定一些过高的目 标,却没有跨越障碍的勇气和能力。他们只是意淫着房子、车子、妻子的问题。
更有甚者,说他们的性格充满了矛盾,人格分裂,仿佛是在跟自己 过不去。这也决定了他们在社会上无法 获得自己想要的成功。当然,这不是他 们自己的错,而是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 忽略了他们的存在。值得欣赏的是:长期的忍耐也铸就 了屌丝坚韧的性格,偶尔也能在屌丝身 上看到不屈不挠的一面。
看到最后,有一些欣慰,原来一无是处的“屌丝”,随之而来的“屌丝生活”也能磨练人。苦难,有时也能成为人生的财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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