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今天我想起了于邦

霜降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县城西北的湖水更清澈了

晚霞已经没有红布那么红

水边早已没有了白鹭

于邦在大城市里呆了很久了

他知道家乡的水哪天结冰

他给外甥起名叫豆豆

在日子里抱着外甥

生活里他不是本地品种

于邦惦记着蚂蚁瘦了没有

看到市场上的青菜

会惦记下湖村朋友家的草

惦记杨树和湖里的水纹

今晚我忽然惦记于邦

草帽

几场雨过后

父亲的草帽变黄了

系在下巴的带子

变成父亲皮肤的颜色

草帽遮住夏天的太阳

父亲还是要眯起眼看田垅

不摘掉草帽

我也认识父亲的背影

父亲戴上那顶草帽

就会到田野上去

在有荫凉的地方

父亲把草帽拿在手上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一个人从小就站不直

他一只手扶着欧洲古典的栏杆

一只手柱着夸夸其谈

铺着青石板的街道摇摇晃晃

一直通到他的家

也许害怕摔倒

他一直有向下看的毛病

即使在平坦的地方

另一个在官场刚坐上木椅

就在办公桌中间

摆上一本装帧精美的厚黑学

结果他坐着没动

却跌断了自己的骨头

十年过去，他一直在寻找

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声无息拌倒了他

回家的路

苍老的母亲和屋后的山羊

以及几支毛笔

是老姚一生的积蓄

老罗把老姚写在的诗歌里

老姚喝着老罗酿的诗

第一次感觉到酒的醇厚

老姚用老罗下酒

才真正醉过

老罗知道老姚的酒量

用老姚的命当灵感

从那以后老罗诗的度数升高

祭祀过母亲

老姚就永别了老罗

老罗的诗支撑住湿重的眼角

用老姚的墨汁写诗

十年的北风吹皱了老罗的时间

却没有吹散老罗的目光

老姚的名字有了价格了

朋友们开始收藏着老姚的字

只有老罗始终保留着老姚的电话号码

老罗换了好几次手机

还是怕删掉雪夜醉了的老姚

这一条回家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