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惶恐地看着日历，撕了一页又一页。

轻轻挽起的窗帘，楼下的麻将声嘈杂着，却不知道怎么注意到了，这只是平常的平常。

我抬起头，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夜空。那里已经没有了几年前的星星，我望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没有，还是没有。

也许我快忘记星星的模样了，只有那一片深不可测的蓝，像一片汪洋。

我近乎痴迷地望向那片天空，走火入魔般。

终究，我的笔尖颤了颤，许是在提醒我，指尖又溜去了多少年华。

奶奶？奶奶？奶奶……

这两个字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脑袋里，这曾被低声喃喃过多少次的旋律，就这样贯通了全身的血液，是这样的软弱、无力。

于是无可挽回地要坠入从前，那些曾无数个无法无天的路口。

“涵娃子，回来吃饭！”

“我们大跃进那个时候啊……”

“看到起，洗脸要正楷洗才洗得干净……”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失去您的，也许是在我玩的乐不思蜀时，也许是在我们最后一次躺在一起的夜晚，也许是您一次又一次让我改掉邋遢的时候。

我的不安，是从那个夜晚开始的，就是那个夜晚呀！

您说了好多，很少谈到自己，却谈了外祖父，外祖母，甚至是外外祖父和外外祖母。

您问我：“还不想睡埋？”

我“嗯”了一声，带着鼻音，却偷偷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您讲了多久，但是努力打起精神的我还是睡着了。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夜晚，带着点点不安，却从未想到。

我似乎从未计算过我们还有多少日子了，只是每天混着，玩着，或许也逃避着。

当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您时，那是一周后。

您才刚过完生日呢，可现在却似没了生机般，插着助呼吸的管子，手上输的液一滴又一滴。

怎么了呢？我适应不来。

我逃避着，每天来看您，却总是步履轻松，我知道，我又选择了软弱，就像明知道天空已看不到星星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去望，点燃自己微小的希望。

病危通知书终究下了一次又一次，我开始在夜里蒙着被子偷偷地哭泣，卑微地祈求着一切的一切。

也开始思考着，没有您，这个世界会不会就这样崩塌。

一天，又一天，您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梦境里，不愿醒来；又或许和我一样绝望地挣扎着，却找不到世界的方向。

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当我坐在公车上赶着7点到医院时：“来见奶奶的最后一面吧！”

我脸上没了表情，只是神情木然的转向了窗外，我死死拽住拳头，抬头，眼睛雾茫茫的一片，我被它们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只得任它们顺流而下，一滴，一滴……终于再次看见了，那一片仿佛可以容纳下一切的汪洋。

走到门前，粗鲁地拭干了泪痕，我以为我的泪已经完了。

您已经被移到了以前的房间，我进了去，第一个反应，便是想掀开您脸上碍眼的白色，我想见您最后一面。

我的手就这样顿了顿，一秒，便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我还是那样的没有勇气，不愿接受那已定的事实。只是感觉远了，远了，越来越远。

那不过一米的距离。

“咚”的一声，我的世界就这样陷入了沉寂，可我却还在想，还在想，痴心妄想。

最后，连流泪都忘了抽动肩膀。

不知何时，我已经漫步在了街头，迎面的风凉凉的，才让我猛然惊醒。

突然想嚎啕大哭，然后我就哭了，无赖地跪在了街头。

路人们指指点点，却都有默契的远离了我。

他们把我当成了疯子。

这也许是我第一次的勇气，一种无厘头的勇气，一个疯子的勇气。

我又抬起了头，被那片深蓝笼罩着，我却看见了月亮，它就这样突然却不突兀的照亮了我眼里的夜空。

海上的月亮，在汪洋中闪闪发亮着，指引着我，走向了希望，那与伤痛相反的方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