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经过的乌山村,因修路征用了部分田地,村民都分得了相应的征地补偿款。乌山村也因此成了乡里一个有名的村庄。
乌山村不大,住了不到百户人家。张二苟和刘大成就是这乌山村里的,也在这回的高速公路征地补偿中分到了一笔款项。
刘大成和张二苟原本是邻居,那年建新农村的时候两家的房子还是紧挨着的,中间就通了一条排水沟。刘大成建房子的砖头也是让张二苟的手扶拖拉机给拉回来的,不过,当时拉砖头回来,刘大成只按常价付了个数,后面的就说欠着等房子建好了再付。
张二苟想到其他人建房子请他拉砖头也不见得都是先付全部运费的,做事情也得完工了才给钱的,道理是这样,又觉得都是邻居,也就没计较,
等刘大成的房子建好以后,张二苟上门来催那笔运费,刘大成嫌张二苟要的运费太高,就骂这张二苟是黑心肝的狮子大开口,“都是隔壁邻居,给我算个便宜价也不影响你的活计,”死活不给付款,就说运费已经够了,想赚他的钱,没门。
张二苟一家人就上刘大成家去搬东西,家具,农具,碗筷都要搬走,刘大成一家急了,便死死守住大门不让出去,两家人奋力吵了一场,还差点就动手闹出人命来。后来是老村长出来说话,让两人各退让一步,让张二苟少要一半的钱,刘大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那一半运费给了张二苟,这事才休了。
事情过去有些年头,两家的房子也都住旧了,两人也在那次争吵下断了往来,背地里都互相捅对方的坏,他们的孩子不愿参加这段恩怨,都到外地去了。这么多年两人也都没搭上过一句话,直到刘大成把房子扒了要重建,张二苟才又站出来要阻挠泥水工施工。
事情是从征地补偿后开始的。
村里把钱分到了村民手上,由于都是在农村,也没谁想到投资创业什么的,家家户户守着钱也算过了几天好日子。后来看村里有人建新房,大家拿着钱就效仿人家,想把老房子拆了再盖一座新房。
村里盖房子的事一下就热了,有人在旧土地上盖的,有人到村口找大一点的土地盖了,张二苟也不喜挨着刘大成,在村头选了一块地盖起了一座三层楼的小洋房。
看着别人都住上了新房子,刘大成的媳妇一直心痒痒的,也经常在刘大成耳边说要盖新房子住。刘大成媳妇把这事说了好长时间,吃饭的时候要说,睡觉的时候要说,下地干活了也要说,刘大成想来那事了,问媳妇同不同意,他媳妇都得先问他盖不盖新房……
媳妇一直念叨要盖新房的事,但刘大成不嫌烦,因为这事也在他的计划中。
这天晚上,刘大成刚躺上床,他媳妇就趴到身上来了,刘大成吃了一惊,问道:“石秀,你想干什么,我这干一天的活,累得腰酸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媳妇没听,还伸手在他怀里乱摸。媳妇的举动把刘大成吓到了,往常都是刘大成自己先主动的,这回却让媳妇摸得全省发痒,他实在受不住了。
见媳妇笑嘻嘻地对着他,刘大成很不自然,心想“今晚不给她一点厉害,这觉是没法睡了。”
他起身把媳妇压到身下,速度很快,熟练得让媳妇没有间隙反抗。刘大成一刻也没停下,低头就吻到了媳妇的脖颈处,刘大成顿了一下,说“看我怎么收拾你”,马上就把自己的右脚给跨到了媳妇的身上。
刘大成正欲好好“收拾”自己的媳妇,全部心思都压下了,就一个劲地往石秀身体上凑去,却冷不丁遭了石秀一记耳光。
只听见“啪”的一声,刘大成停住了他的蛮劲,捂着自己的右脸委屈的看着媳妇。
“你打我干啥哟?”刘大成问。
“我同意你骑我身上了嘛?”石秀反问刘大成。
刘大成这才意识到,便马上把脚放了下来,刘大成跟翻书似的,马上把脸上的委屈陪做了笑容,“不骑,不骑,”说完又往石秀脖颈凑去。
刘大成嘴唇刚碰到石秀的脖子,又吃了石秀一耳光。
他挺起脖子怔怔的问道:“你又打我?”
“滚下去,我同意你亲我了吗?”石秀一双眼翻了白,瞪着刘大成。
刘大成见石秀那眼神,马上放了手,转了个身睡下,还伸手抓了一下枕头。睡好了姿势,刘大成嘀咕了一句:“刚才还往我怀里摸了,一转眼老母鸡变鸭了。”刘大成显得有点生气。
“说什么,骂我是老母鸡呢,你嫌我老了哟”,听见刘大成的话,石秀不乐意了,两个手指在他背上揪起了一层皮,狠狠地转了一下。
痛得刘大成嗷嗷大叫,好在隔壁的张二苟搬走了,不然非得过来踹门不可。
刘大成经不住媳妇这一招,几十年了,每次石秀来揪他皮肤,他第一反应就是跑。刘大成从床上跳起来,下了床站得远远的,反过手去背上摸刚才被揪痛的皮肤。还哇哇地叫着,说“比狗咬的还痛,比狗咬的还痛。”
石秀侧身躺着,右手撑着头,咯吱咯吱地笑了。见刘大成不在喊痛,又拍了一下刘大成睡的位置,说:“过来,说事”。
刘大成不敢违抗,乖乖地躺了下去,面朝天躺着,不敢再越雷池半步,担心再遭罪。
石秀忍不住笑,笑道:“吃我豆腐,还老母鸡变鸭呢。”
刘大成用眼睛斜视了媳妇,回她一句:“都已经是臭豆腐了……”,刘大成知道会引来媳妇的掐指,赶紧说了一句“臭豆腐也很好吃。”
石秀这次不再为难他了,凑到刘大成耳边,说道:“你看别人都盖新房了,我们也拆了这旧屋盖几层嘛。”
刘大成听石秀又说盖房子的事,便说道:“你都说了几百次了,你咋就那么想盖新房呢?”
媳妇上了一脸微笑,说“难道你不想啊,这赔的钱你不盖房,你掖着干啥,再说这房子也老旧了,打雷都能击穿漏水了。”
刘大成差点笑了,“我这房子也是砖头砌的,看你说的那么悬乎。”
石秀往刘大成胸前砸了一拳,“你看隔壁张二苟,人家那三层小楼都住上了,你怎么连他都比不上,他家那怎么就换新房了,你咋还窝在这小平房呢。”
人就怕对比,人比人气死人嘛。
刘大成被石秀这么一比较,心里突然上了火。“你怎么拿我和张二苟比,那你咋不比一比老成家的,人家那身材,那皮肤,哎呦,人家那才是女人。”
“你是说我不够女人了?”
“关键是你也没带把啊。”
石秀又往刘大成胸前砸了一拳,“一句话,盖不盖?”
“盖盖盖,就知道盖,盖房子也要挑个黄道吉日良辰吉时吧。”
石秀听刘大成的意思是同意了,马上趴到他身上,“哟,看来你不是不想盖新房嘛?难道你早有计划?”
“好啦好啦,累了,让我睡觉”,刘大成挣开石秀,转身就要睡觉。
“别嘛,小哥,来玩啊”,石秀装出电视上万花楼的那些姑娘们的说话样,赤luo裸地勾引刘大成。
刘大成故意打了个寒颤,拉了被子到头上盖住了。
石秀知道刘大成有意要盖新房,心里也高兴,钻进被窝去搂着刘大成赤luo的身体,也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愣是把刘大成一个大男人整得声音都发嗲了,叫得就像隔壁人家杀猪似的。
为了盖新房,刘大成领着石秀特意到周边的庙里去求了签,让住持给看了动工的好日子,回来就张罗开了。
两人都计划好了,把旧房子拆除,就在这基础上重新盖,也盖三层。
刘大成一边跑乡里审批,一边跑市场买钢筋水泥砖头。张罗了一个来月,屋里的东西也腾到旧屋去了,自己两个人也到旧屋去住,旧房子拆下来,请了泥水师傅也来量了地块,打好了桩,就等着到了时间开始打地基。
刘大成和媳妇忙活了这些天,就盼着新房子能顺利盖好,每天起早贪黑到宅地去,好不容易盼到了菩萨选的日子,早早起来燃了鞭炮杀了大公鸡,到宅地去要开始挖地基了,却没曾想张二苟跑了过来。
张二苟带着长棍,气呼呼地跑到工地来,死活不让刘大成开动工具,一寸土都不让挖。
这下可急坏了刘大成,他也不知道张二苟凭什么就来阻挠了,上前就骂开了。“张二苟,你个王八蛋,你凭什么不让泥水师傅做事,我盖我的房子,你来捣什么乱?”
张二苟也干上了,把长棍往身前一横,说:“我说不能挖就不能挖,谁敢动一下,我手里这长棍可不认人的。”张二苟用力抖了一下手里的木棍。
刘大成媳妇石秀也走上来,指着张二苟骂道:“你留着做锄头柄的木头,你插我们家地上,你来这冒充英雄呢?阻挠我盖房子,你要不要脸了,你再拦着,我可是要动手了。”石秀一边说,一边挽起了袖子。
张二苟不甘被石秀骂了,也回骂道:“到底谁不要脸了,我就拦着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怎么?我看你是故意跟我们家过不去,你等着,我就挖给你看,你不走开,我锄头挖你脚下,别怪我锄头不长眼。”石秀手指着张二苟,说完转身操起了锄头,把锄头往张二苟脚下一砸,在地上砸了好大一个印,差点就把张二苟的脚趾砸进去了。
三个泥水师傅见情势不对劲,赶紧上前拉开了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极力劝他们有话好说。
张二苟不听劝,被拉下去又上来,指着三个外来的泥水师傅说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滚回去,这地方不能盖房子,你们再不走我连你们一起打了。”
三个师傅面面相觑,听得一头雾水。
刘大成也不知道张二苟在搞什么,上来指着张二苟的鼻子骂道:“你狗仗人势了,一大早起来到我这里来发疯,走走走走,我盖房子你来阻挠,这都什么跟什么。我这日子是菩萨出的,你耽误了我的进度你赔得起吗。”刘大成摇摆着手掌示意张二苟走开。
张二苟动也不动,仍旧横着长棍在那,对刘大成说道:“你要盖厕所盖猪圈都跟我没半点关系,我才没闲功夫阻挠你的伟大工程。”
刘大成一听,瞪大了眼睛,“那不就得了,还不赶紧走开?”这样说道。
张二苟又接了话,说“这是我家的地,你说我凭什么走开让你来盖房子!”
张二苟这么一说,把刘大成说笑了。刘大成和媳妇石秀都笑开了,指着张二苟说他在发癫,吃错了药。
刘大成双手架在眼前,一边比划这块地基一边说“这是我的旧房子拆下来的,你突然跑来说这是你的家的地,你笑死人了,你让这几个泥水师傅都笑话了。”
三个泥水师傅都觉得奇怪,越听越迷糊了。
张二苟又说道:“刘大瞎子,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你的旧房子没错,但是你建那房子之前这里是我家的菜园子,我爷爷在的时候换给你盖房子的。”张二苟说得理直气壮,一点都没吹嘘的样子。
刘大成经张二苟这么说,突然想起来了,还想是有这么回事。刘大成愣住了,他媳妇石秀也张大了嘴巴说不上话来。
张二苟继续说道:“我狗仗人势?我今天还真就不换了,把你换给我的那点猪圈地拿回去,你爱咋盖咋盖,这块地我要拿回来种菜!”
张二苟指着自己老屋前面那座猪圈,又说:“我马上拆下来给你,你到那去盖楼。”
让张二苟这么一说,刘大成慌了。想起来,那一年建设新农村,村里统一改建一层的小平房,大家自愿组合地基。刘大成的父亲觉得老宅位置不太好,就规划在自己这菜园子里建房,但是自己这菜园子不大,就与紧挨着的张二苟爷爷的菜园子商量换一换,刘大成家便同别人买下了另一块园子换了张二苟爷爷的这块园子,换给张二苟家的那块地刚好让张二苟给盖了座猪圈,刘大成的房子这才盖在这两块菜园子上。
刘大成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争吵不下去,就听张二苟继续说道:“怎么样,刘大成,我这地换给你这些年,我现在不换了,你没意见吧,这好歹也算我爷爷的遗物,我得照看好了,否则我爷爷可不会给我好果子吃的。”
刘大成在心里嘀咕:“你张二苟就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地是你爷爷的没错,那换的时候你们都同意了,都快二十年了,现在又蹦出来说不换,不就是还在为上次拉砖运费的事计较么。”但是刘大成也没办法,这个张二苟把死去的爷爷拿出来说话,遗物都扯上了,再说,园子是他们家的,这要在村里摊开来说也是争不过的。
石秀倒是不示弱,上前骂张二苟:“你有本事让你爷爷出来说话,这都几十年了,拿你爷爷说事,你做人怎么这么缺德,你怎么不随你爷爷去啊。”
被石秀这样一骂,张二苟急了,操起长棍往石秀的右腿扫去,说“我爷爷留给的菜园子,现在我说的算,你再啰嗦一句小心我把你打瘸了”。其实张二苟也不想扫那一棍的,只是被石秀骂得恼火,没控制住就扫出去了。
刘大成见石秀被张二苟扫了一棍,心里也来了火,冲上去就把张二苟的右脸打了一拳,一把抱住他摔倒在地上。
要是论年龄和体力,刘大成是决计打不过张二苟的,那张二苟身强体壮,刘大成一副老弱样,又比张二苟老了五六岁。
张二苟被刘大成打在地上,实是不想还手的,这回让刘大成骑在了身上,就当是吃了亏,要是真动起手来,怕刘大成一副老骨头不够他打的。
刘大成血冲上大脑,一拳一拳打在张二苟身上,还在骂着:“让你打我老婆,你把我当摆设了,你真敢动手,叫你打,叫你打……”张二苟只是护住身体,其实也没感觉多痛,比较刘大成力道弱了。
刘大成正打得顺手,石秀抓起一块砖头跑过来蹲在地上,抡起砖头就要往张二苟头上砸去。
张二苟见她这是要人命了,赶紧掀翻了身上的刘大成,让刘大成倒在地上。石秀那砖头来不及收手,重重地砸下去,没曾想不偏不倚落在了自己老公的背上。好在石秀是妇人,力道不是很重,没把刘大成砸得太惨。
石秀见砸到刘大成,心慌了,赶紧放下砖头去摸刘大成的背,还在骂道:“张二苟,有种你别躲了,我这下就砸死你”。石秀又要去捡砖头,又要来帮刘大成揉背。
张二苟趁石秀无暇理会他,赶紧起身走了,那锄头柄也来不及捡,拍着屁股就走开了,一边走一边骂:“泼妇,癫狗,煞婆……”
张二苟一边骂着,又怕石秀追过来打,也忘了看脚下的路,走得急就忘了脚下有一条沟,一不留神踩了进去,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张二苟可能是吓得腿发软,也没感觉疼痛,又爬起来赶紧跑远了。
这边的石秀把刘大成扶起来,骂骂咧咧道:“我砸他脑袋的,你一下就挡住了,我又收不住手,砖头砸痛了没,我看看”,石秀不好意思的说,又去撩起了刘大成的衣服。
刘大成活动了一下背上的筋骨,说“没事没事,这狗东西要是再敢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了。好了好了,不管他,做事去。”刘大成示意泥水师傅开始挖地基。
泥水师傅这才拿起了工具开始干活。
石秀扶着刘大成到一边来,给他看了背上的伤,又说:“回去擦点酒,这里就让师傅先挖着。”
刘大成听了石秀的,两人便回了老屋。刘大成和石秀都不知道张二苟会去了又返回来,也没想到张二苟会把泥水师傅也打了。
刘大成回家一会,石秀从后屋找来一瓶药酒,说是老头子那时候传下来的方子,对内伤管用,就给刘大成背上擦开了。
下面宅地上,三个师傅小挖了一方土,也是为了挣点工钱,反正都是活,给钱就是一个理。正当他们挖得满头大汗之际,张二苟又折了回来,这回还跟着他的媳妇春花。
两人气势汹汹到了宅地上,张二苟的媳妇冲他们一喊:“都别挖了,把锄子都放下,这地是我家的,他刘大成盖不成,你们挖了也拿不到工钱,早点罢了回去,啊”。春花一边说一边摆手示意他们走开。
这春花有点脾气,村里一般人都不爱搭上她,惹急了她准会让她骂个没完。三个师傅都是外村人,不太知道春花的性子,也就没怎么搭理。
一个泥水师傅说道:“反正谁给钱就给谁干活”,说完又继续挖着土。
春花听了立马就上了火,操起刚才张二苟丢的那根长棍,二话不说就往说话的那位泥水师傅的大腿扫了过去。
只听这泥水师傅“哇”的叫了一声,整个人跳了出去,手里的锄子也扔到地上。
春花没罢手,又朝另外两个泥水师傅扫去,幸亏两人听得声响已经做了准备,看到春花手里的长棍朝自己使来,都躲开了。
春花舞弄着长棍追打三个人,嘴里还骂着:“看你们还敢挖我家园子,我留着种菜的园子让你们挖了,我上你们家砸锅拆灶,下次再来挖,直接打断你们的狗腿。”
春花抡着长棍追出了十几米,三个泥水师傅都不想惹事,就一路被赶跑了。张二苟这才把春花叫回来,说“走了就差不多了,看他们下次再来施工打断他们的腿。”
经张二苟和春花这么折腾过去,刘大成的地基是挖不成了,四个人在宅地上对骂了一阵子,村里一些人也围上来看热闹,但是谁都不敢上前劝阻,都怕春花手里那长棍不长眼。
僵持了一上午,刘大成没占到便宜,张二苟倒是占到了上风。
刘大成看施工不行,眼下泥水师傅也跑了,张二苟和春花又据理守着,只能先退了下来,盖房子的事就像打水漂了。
张二苟厚着脸皮得意洋洋,对着围观的乡亲们说:“这地是我爷爷留下的,我不能让外人占了去,我爷爷不在了,父亲没在了,这地自然是我的,他刘大成凭什么在我家地上盖房子,这不是强盗吗?”
看的人都知道,那就是张二苟故意使坏,刘大成当年买了别人的一块地换了你爷爷的菜园子,都二十几年了,你张二苟的猪圈也盖牢实了,就是因为当时拉砖头少给了你几块钱才跟人刘大成过不去,更何况你爷爷都死了,就算他还在,这地人家也未必还会要回来。
村里人也不好说话,帮哪边都觉得不合适,看着明白也只能装糊涂。
这事让刘大成吃了亏,晚上在屋里,被媳妇骂得惨了。石秀骂他窝囊废,打不过人家又争不过人家,想盖座新房子,把旧屋拆了,房子又盖不回去,看来是要回到这老宅住了,想到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刘大成白天被张二苟闹了一肚子火,晚上还要听媳妇一晚上的数落,关键是背上还挨了一下砖头,让他实在是难堪。
晚上,睡到了床上,媳妇还在说张二苟阻拦盖房的事,越说越来气,就问刘大成能不能找村长来协调。
刘大成一想,也觉得石秀说的没错,但是一转念,又说:“不行,村长都没在了,上回不是说分补偿款的事,他挪了三十万就跑外地去了,现在还没给落下来,不行,找他是不行。”
石秀觉得刘大成就是一木头,恨恨地在刘大成手臂上拍了一下,说“村长没了,你可以找书记,书记他还在的,听说前几天还来我们村头看了那山呢,想必是要把山头卖了。”
刘大成左胳膊顶了媳妇一下,说“别瞎说,当官人家的事你少跟着参合。”
石秀“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下去。
刘大成叹了口气,又说:“书记不好找,人家哪管我们这档子事,他成天在县里开会,我连屁都看不着他一个,我去哪找他说去。”
石秀知道有难处,嘀咕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真没办法了,就这样让张二苟搅合了,房子盖不成了?”
刘大成接了一句“那也不见得,我得让我那外甥来帮忙说说话。”
石秀马上翻身说道:“你外甥?隔壁村吴根子?对对,我怎么没想起来,你外甥叫你舅舅,张二苟还得喊你外甥做舅舅,这绕一圈子,怎么说你外甥也能说上点话。”
刘大成又说:“我明天就给根子打电话,叫他下来,我看张二苟当着他舅舅的面还闹不闹。”
石秀听刘大成有法子,心里又乐上了,但想到刘大成背上挨的砖块,嘴上才骂了张二苟不是个东西,又来问他那背上还痛不痛,要不要再擦药酒。
刘大成摇摇手说不要,就赶紧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刘大成真给外甥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刘大成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还特别说“根子啊,你舅我让你外甥张二苟给打了,现在背上还痛得很,呼吸都痛,恐怕骨头也断了两根,你没活的话就下来帮我们说说他,怎么这么不讲情面呢”。
接到舅舅的电话,吴根子果然匆匆忙忙就赶到了乌山村,一进刘大成家就问了:“舅,你伤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打断骨头了呢。”
刘大成见外甥来了,心也放宽了许多,就装得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右手撑在腰间,艰难地站起来,叹一口气说:“我哪会知道你外甥那么狠呢,一棍子打在你舅妈腿上,我上去跟他理论,他就把我打倒了,你舅妈上来帮手,手里的砖头就掉在我背上了,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刘大成说话的语速都慢了下来。
吴根子听后,点头说道:“哦,是舅妈不小心砸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你身体,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你让舅妈还有表弟他们怎么办咯,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要不我先送你上医院检查检查吧”。吴根子说着就要去翻刘大成的衣服。
刘大成不让吴根子看,就推手止住了,说“不要不要,痛得动不了,你一动我就痛了,上医院那得花钱,这又盖房子,没那闲钱。舅舅还能撑得住,撑得住。”
吴根子只好罢下了。
刘大成又手指外面,说“根子啊,你去二苟家看看,你得帮你舅这点事办了,你看我这房子都拆下来了,不能让我两个就住这老宅吧,你看,你看,门板木头都老化了,遇上下雨天,还不是三天两头地要叫你来修屋顶。”
刘大成继续说道:“你看舅住的那房子,那地基,当时是你叔公跟二苟他爷爷换来的,我和你舅妈也住了十几二十年了,这回拆了再盖新房,你外甥他就出来说地是他爷爷的,他不换给我,他这一闹我和你舅妈还怎么盖房子,这事你得劝劝他,他打你舅妈,还把泥水师傅也打走了。我不是争不过他,看在是你外甥的面上,我才好事好商量,你这就要说他几句。”
吴根子看舅舅越说越急,就先答应了下来,扶着刘大成坐下,说:“我这就过去他家看看,就这么点事还闹成这样,怎么说也是同村的,还是邻居呢,怎么会搞成这样了。”
吴根子说着就出了门,在跨出门槛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说了句“舅,我这就过去看看,你歇着,别急啊。”
吴根子去了张二苟家,见了舅舅上门,张二苟迎了上来,说“舅,你怎么来了呢,没下地干活呢今天。”
吴根子也没跟他客套,见面就问了,“我那大成舅舅跟你打起来啦?他让我上你家来说说。”
张二苟听舅舅是来问事的,也直接说了:“舅,你别听他胡扯,他刘老抠子那地基,当初不是有一块是我爷爷换给他的么,我现在要换回来,就在那种菜,我把他买的那块地还他,我没错啊。”
张二苟让吴根子在凳上坐下,给敬了根烟。
吴根子接过烟又说:“二苟,这就是你做得过分了,那地都换了要二十年了,你爷爷都不在了,那是你爷爷跟人换的地,你这样闹一下,日后怎么见面,就一小块地方,你闹腾人家,还打了我舅妈,连泥水师傅都打走了,别说你爷爷,我都觉得脸红。虽然你长我几岁,在辈分上你得叫我一声舅舅,就算不是亲生的,现在你也就只有我一个舅舅,你叫我怎么做,一边是我舅舅,一边你是我外甥。”
吴根子把话说完,要点火抽烟了。听张二苟说道:“舅,不是我要跟他争,那地本来就是我家的,我换不换是我的事,你甭管这档子事了,你舅舅他有的是宅地,我也不是成心跟他争,我现在是真正想拿回来种菜,那好歹也是爷爷的留给我的东西啊。”
吴根子把火放下,骂道:“你就是成心跟他过不去,还不就是为那年拉砖头的事赌气嘛,谁都知道,你阻挠人家盖房就是报复人家的,你犯得着为那点破事记他一辈子么。都一大把年纪了,闹了都丢人啊。”
张二苟不罢休,说道“舅,没那么多丢人,这地我就是要定了,不给换了,找谁来说都不管用,不是我不给你情面,那你也不能只听他的,这地是我爷爷留下的也是事实啊,你得站着事实说话。”
吴根子见谈不妥,又回到刘大成家去了。
刘大成见外甥回来,就问他:“怎么样,你外甥那怎么说?”
吴根子向刘大成说了实话:“老舅,这事我说了不算,他不听我的,你找你们村干部来吧,我的话他不听,我也不是他亲舅,他母亲是流浪到我家来的,他跟我没那么亲。”
吴根子说田里还有活要干就先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对刘大成说要休息,不要劳动,免得又伤了筋骨,等过几天来看他。
外甥帮不上忙,刘大成倒是真急了。眼看宅地都挖开了,张二苟又拦住不让动工,找干部又找不到,这下不知道要怎么办。
刘大成和张二苟僵持了一段时间,宅地的事就搁下了。张二苟阻挠刘大成盖房的事也就在村里被传开了。
每当刘大成出门,就有人问他还盖不盖房子,问他宅地的事情怎么样了,问得他好不知道如何回答。匆匆说一句“泥水师傅都没空来施工”,就赶紧走开
张二苟得便宜,大摇大摆地走在村里,人家倒是不问他宅地的事,就问他打算种点什么菜。张二苟也没想好,有人问了,就回答说“到季节了再说,到季节了再说。”
耗了一个多月,刘大成的一个亲戚来串门,问到房子的事,刘大成对亲戚说起张二苟不换地的事了,亲戚笑刘大成,说他没有一点法律意识。
刘大成不明白,就问亲戚是怎么回事。亲戚让他拿着乡里的批文去告张二苟,但是刘大成又觉得不太妥当,毕竟都是乡里乡亲,这老房子还是隔条沟的呢。
亲戚想了也是,就给刘大成出了个计,让刘大成把泥水师傅请回来,大胆地施工。
刘大成听了亲戚的,果真又请了那三个师傅。三个泥水师傅怕事情复杂,本来说不来干的,刘大成花了好大功夫才说动了他们。
刘大成请三个泥水师傅回来,要开工的时候又特意燃了鞭炮,杀了公鸡,搞得挺热闹的。
张二苟和媳妇春花闻讯赶来,两人各执长棍,要来阻挠刘大成盖房子施工。刘大成就让媳妇石秀跟着吵架,自己匆匆去报了警,在电话里说两伙人操家伙打得很凶。
刘大成报完警也跟张二苟吵了开来,又让三个泥水师傅坐到旁边休息,也没说明什么原因。
刘大成和石秀同张二苟两夫妻吵架的时候,派出所很快来了一辆车,还在村口就鸣上了警笛。刘大成知道警察来了,就越吵越凶,还靠近了过去,等警察近了,刘大成便出手推了张二苟。
刘大成了解春花的性子急,知道自己推了张二苟,春花肯定会找他拼命,他就是抓准了这点,故意轻轻推了一把张二苟。
春花果然把持不住,抡起手里的长棍就打在刘大成身上,刘大成又顺势倒下,春花打急了,用长棍多打了几下,石秀也趴到刘大成身上去挡春花的棍子。
春花的这几下打,被走过来的警察看到,三个穿着警服的冲过来就把春花控制住了,看到打张二苟手里也持有长棍,就喊道:“把武器放下,把棍子放下。”
一个警察押着春花,另外两个警察便朝张二苟走去。
张二苟看到突然上来的警察,吓得两腿哆嗦,赶紧扔了长棍就跪了下去,很自觉地就把双手举了起来。
张二苟和春花被两名警察押上了车,一名警察留下看着,一名警察又跑到刘大成那边。刘大成被警察扶了起来,一边拍拍身上的土,一边说要感谢警察来救命。
两名警察向刘大成问了情况,又问了三个泥水师傅,大致了解到是因为土地的问题后,问刘大成有没有行政批文。
刘大成忙点头说有,让媳妇回去取来。
一个警察看了批文,拍了几张照片就要走,说“我们把那两个打你的人带回所里,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另一个警察去捡起了张二苟和春花的长棍,一起带走。
张二苟连忙摇头,弯腰说道“不用,不用,小伤,不碍事,我回去擦点药酒就好。”
警察又说:“以后这样的事早点打电话就不会挨打了,但是要记住不要随便打架,创造和谐社会,邻里之间多帮助。”说完,两个警察带着物证走了。
张二苟和春花被一起带走了,在派出所里受审问。
警察对张二苟说:“刘大成盖房子是符合农村建设的精神的,有乡里审批的许可证,你们无理阻挠,加上持有凶器殴打他人,对他人构成人身伤害,已经触犯了法律……”
张二苟一听要被抓起来坐牢,心里急坏了,要跪下来求警察。
办案警察又告诉他们,说“被打的刘大成替你们求情,不追求你们的责任,我们也考虑到都是邻里邻居,就不对你们进行起诉了,你们夫妻两回去以后要感谢人家,要与邻居和谐相处。”
在派出所里,针对张二苟认定说那块地是他爷爷留下的问题,民警也给张二苟上了一课,告诉他土地不是个人的,让张二苟也彻底明白自己阻挠刘大成盖房不对。
张二苟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上刘大成家去赔礼道歉,热情得不得了,春花也上宅地来,说要帮着刘大成盖房子。
两家人亲得像兄弟,又一次成为了邻居们纷纷传递的佳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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