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闯祸

我们现在过着住的舒服，穿的时尚，想吃什么有什么的幸福生活，既不是地上长得，也不是天上掉的，更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哪位神仙的恩赐！而是我们的前辈们，通过几代人的艰苦奋斗，不断的付出进取，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点一点的积累，一步一步的创造，才有了我们今天丰富多彩的幸福生活！

在我小的时候，村里人还都很迷信，几乎家家都供着祖宗牌位和自家的保家仙。后来虽然经过破四旧，明面上不敢供了，但，很多家暗地里在背静处还供着。供保家仙的人家，初一十五都上香，那时因经济匮乏，除了重要节令以外，初一十五只上香，不上供。过春节时，家家都上供，那时上供的供品不像现在这样有各种水果。那时用来上供的东西，都是自家做的馒头，馒头上面都点几个红点。要不有句顺口溜就说呢：“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蒸馒头。”蒸馒头大多数都是用来上供的。

我家供的保家仙是三大太爷和九仙姑，听说都是狐仙。用一张红纸上边中间写着大太爷，二太爷三太爷分在大太爷的两边。在三位太爷的下边，写着九位仙姑。每年三十那天在吃饭之前，父母带头都先给保家仙磕头，磕完头再吃饭。母亲最虔诚，她把三十那天看的非常重要，在这个送旧迎新的日子里，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要打架、不要生气、拿东西要加小心、千万不要把什么东西碰坏了、说吉利的话、想高兴的事、说三十这天要是过的喜庆顺利，来年干什么都顺当。

我家供的保家仙最重要的节日，就是农历九月初九，说这个日子是狐仙们自己的节日。我们家在九月初九这天，要把母亲特意为给保家仙上供，才养的一只大红公鸡杀掉了。杀鸡也很有讲究，母亲在把鸡抓住以后，先把鸡脖子上的毛钳掉了，一边用刀割鸡脖子一边说：“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阳间的一道菜……”鸡放完血后，用开水烫了，再把毛拔干净了，掏出五脏六腑，再用清水洗干净后，在鸡背上用红纸抹上一点红后，才被供到保家仙牌位前。

我小时候每年都盼着过九月初九，不盼别的，就盼吃那只鸡！因那个年代吃肉的时候太少了！除了在重大节日时，才能见到那么一点点肉，母亲还总是把那点肉，做菜时切上几小片当油来用，上桌时还被母亲挑到最小的孩子碗里，其余的人只是吃到点荤腥味而已。

我们吃鸡肉的机会就更少了，因那时候家家养几只鸡，还有给供销社交鸡蛋任务的数，其余的鸡蛋都去换火柴、灯油、咸盐、肥皂等日用品了，谁还舍得往嘴里搁呀！

那时，因粮食中贵，母亲每年只养两只公鸡，一旦抱鸡崽时公鸡崽多了，不是送人就是给我们玩，直到我们把小公鸡崽捉摸死拉倒，最后只养活两只大公鸡。一只是为了来年开春繁殖小鸡崽给母鸡配种用，一只就是九月初九给保家仙上供用。

母亲每年养的准备给保家仙上供的那只鸡，长得都非常漂亮。金红色的羽毛，深绿色的尾巴和两只膀稍。肥厚丰满的大红冠子，好似一朵美丽的鲜花戴在头上，好看极了！这只漂亮的公鸡谁见谁爱。可有一年母亲养的漂亮公鸡有个毛病，总爱抢小孩手里的东西吃，有时还叨生人。

一天，我家来客人，母亲烙油饼。看到直劲围着锅台转的我，母亲就把烙好的油饼递我一张。刚出锅的油饼有些热，我就用衣襟兜着来到大门口，在几个玩伴面前连显摆再吃。当那只油饼才只被我咬两口时，大红公鸡跑过来，一下子就把我那张油饼给抢跑了！把我抢的直哭！玩伴里的头头二驴子，历来都有个看不得被强势欺负的性格，找一根树条子就去抽打那只大红公鸡。其他的几个玩伴和我也参加了夺饼的战斗，一顿乱棍子不知是谁，把大红公鸡的腿给打折了。一看大红公鸡趴在地上嘎嘎的惨叫，那几个小孩吓的都跑了。我捡起地上的油饼，用用袖口擦了擦土后，就三口两口的把油饼吃掉了！我知道自己这回是闯了大祸，吃完油饼后，我就去老婶家躲了起来。

当母亲发现大红公鸡被打折腿后，就把二驴子给说了一顿，二驴子不认账，说是我打的。那天晚上我是被老婶送回家的，老婶临回家时一再的叮咛母亲不要打我，一贯爱用轻微暴力教育孩子的母亲，这回可能是看在老婶的份上，就真的没有打我。

因那只留着给母鸡配种的鸡不是纯红色的，母亲只好从老婶家换过来一只大红公鸡，给保家仙上供，并承诺来年还给老婶家一只鸡。

九月初九，吃鸡那天就更热闹了，我们一家好几口人，我还有一个表姐，是我大姑的女儿，大姑父娶小老婆后，精明强干的大姑就领好几个孩子分出去另过了。因大姑父家好过，大姑攒下不少私房钱。当大姑父娶小老婆后，大姑看到那个小老婆是个好吃懒做的主，不是过日子的人。知道这回大姑父要败家了，就想另起炉灶，新开张，要把日子过好，给大姑父看看。可赶上解放了，连大姑家的地都被分了。大姑一看自己带着好几个孩子没办法过了，就找个男人，只扔下已经嫁人的表姐，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去了黑龙江。娶了小老婆的大姑父，因有了小老婆生的几个孩子，对表姐也是不理不睬。

我的父母对妈离远，爹不管的表姐很是可怜，无论吃点什么好东西，都要把表姐一家找过来。那时表姐已经两个孩子了，表姐的第二个孩子长得非常讨人喜欢，谁见了都爱。因是第二个女孩，小名就叫二美。吃鸡那天，我就紧挨着躺在炕上的二美做着，一边吃一边逗二美乐。

说是吃鸡，只有一只鸡，一大帮人，大人们的筷子很少往鸡肉上夹。母亲洗了半盆土豆，与鸡肉一参合，顿了半大锅。我们几个小孩，眼睛都要掉进菜碗里了，全往肉上盯。表姐一边自己吃土豆，一边把用嘴嚼烂的土豆，用筷子往二美的嘴里送。给二美香的两只小手紧扎活，两条小腿也紧蹬，粉嘟嘟的小脸，还笑出了两个小酒窝。看到二美吃土豆乐这样，趁表姐和母亲说话时，我就把一小块鸡肉扔进了二美的嘴里。当表姐用手去抠时，二美嘴里的鸡肉不见了。不多功夫就看二美小脸憋的通红，嘴张得很大，眼泪直掉，可就是哭的声音很小！一桌子人全慌了，小孩子们吓的不敢再吃了，大人们紧张罗上城里大医院。

那时的交通极不方便，队长听说后急忙给出车，还给拿了几块钱。正当车伙套车时，有一名区里的领导到村里来检查工作，是开黄色帆布车盖的吉普车来的，（那个年代这样的车都很少见）听说孩子有生命危险，坐马车怕当误事，就让司机开车把二美送到沈阳的一家大医院。

那个年代有这样的好处，就是没有钱医院也给看病，医院的宗旨就是救死扶伤。不管有没有钱，哪个医院都不敢见死不救。一旦发现有见死不救的医生，就会受到严厉的处分。

我母亲和表姐表姐夫都随车去了医院，二美是在沈阳最好的医院，一大做的手术。还好，因那块肉里有一小块骨头，就被卡在嗓子眼处，一直没往下走动。医生把二美的嘴弄成与食道成直线，才用钳子把卡着的东西才取出来。

没做手术之前得让家属签字，大夫说：“手术有危险，一旦出现了危险，家属得认可。”做手术时不让家属看，医生做完手术后，拿着取出来的那块带血的东西，让家属看时，母亲和表姐都哭了！　

二美做完手术后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母亲和表姐夫第二天就回来了。母亲回来后在我的大腿根部，狠狠的掐了几把，被掐过的地方，青了好多天才下去。每当母亲掐我的大腿根部时，我就知道，母亲这会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大腿根被掐，最疼了！

就因为这次的折腾，一直到现在，我一见到大红公鸡就反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