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即景
“妈妈,快看!下雪啦,哇!好漂亮。”我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女儿望着窗外兴奋地大叫。由于要赶时间,我没细瞅,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外面白茫茫一片。
推着电动车还没上马路,就听“砰”的一声,两辆小汽车进行了一次热烈地拥抱之后,一辆钻进了马路沟子撅着塌陷的屁股,另一辆嘟着残破的脸赖在了马路中间。
“妈妈,太可怕啦!”女儿指着肇事的车子对我说。我看了看表,离女儿学校开大门还有一段时间,便把车子推回了门前,从屋里拿出了油纸伞。“今天咱们步行去上学好不好?”“好哇!耶,万岁!”女儿雀跃着,马上由恐惧变为欢乐,我真佩服小孩子适应外界变化的心理能力。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大有越下越大之势。
远处的山,近处的村落和刚平改的小区的楼房都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静默着,如果不是眼前钢厂里冒出的滚滚黑烟煞了风景,这简直是一个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我一手打着油纸伞,一手拉着女儿。小丫头还沉浸在兴奋之中,一会儿指给我看挂满了积雪的路边树,一会儿又指着驼着厚厚的积雪像甲壳虫一样缓缓爬行的汽车,嘴里还哼着歌“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嘟”地喇叭声响,一辆汽车缓缓停在了身边,“嫂子,上车,拉着你们娘俩。”同村的亮子媳妇摇开了车窗喊。“不用了,时间来得及。路滑开车要小心。”我回绝了她,我喜欢和这大雪零距离接触的感觉。
“老同学,等一下,咱们做伴走。”在小区门口,秋霞领着儿子边疾走边喊。
有了伴,俩孩子挣脱了被牵着的手,说笑着蹦蹦跳跳往前走。“必须靠右走人行道,小心别摔跟斗!”我大声嘱咐着。
前面一辆拉着满满一斗子大块煤的三轮车艰难地爬着坡,由于路滑坡陡,他不敢停,唯有拼力登车。车子似动非动。
我和秋霞同时赶过去用力推着车子,车子一点点挪动,俩个小家伙在一旁喊着加油。爬上了坡的时候,我俩累得气喘喘吁吁。骑车人回过头刚要说谢谢,“海满!”我和秋霞同时喊出口。“嗬!今天简直是同学聚会。”秋霞兴奋地说。“海满,你这是往哪儿送啊?”我问。“给我妈送去。谢谢啦。”“不用谢,大孝子。小心!”
“妈妈,你学雷锋做好事,我叫老师给你记一分。”女儿边朝天伸着大拇指边自豪地说。“我也叫老师给我妈妈记一分。”秋霞的儿子也附和着。我和秋霞对视了一下哈哈大笑。
没伴路长,有伴路短。没错,说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跟前。拐过前面那个弯,就到学校大门口了。
送孩子上学的人带着孩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人多了,汽车、三轮车、电动车也密集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拉着橘子的大货车引擎嘶鸣着开了过来。我和秋霞赶紧把俩孩子扯到路边。“这儿这么乱,这车咋不减速啊?”秋霞的话音未落,“轰——哗——"大货车在拐弯处发生了侧翻。车箱里的橘子翻溅而出,金黄油亮带着翠绿叶子的橘子在洁白的路面衬托下格外鲜艳。
人们先是惊呼,接着围拢过来。
朝上的车门子打开了,一个人满脸血污爬了出来,“大哥们,帮帮忙,把司机弄出来吧,他受伤了。”有几个年轻些的过去救人。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有一个小孩子过去拿散落在地上的橘子,看着没人反对,有几个小孩子也猫腰拣橘子。路过的一辆三轮车见状,停下车,快速往车斗里装橘子,不一会儿,车斗子变成黄绿色。接着路人和送孩子的家长趋之若鹜,有的往怀里揣,有的往兜里装。有的人脱了大衣铺在地上捡满了兜着走了。“先别吃,快捡啊!”一个妇女呵斥着孩子,他把孩子的书折腾出来,往书包里塞着橘子。
有个染着金发的小伙子越过猫腰拣橘子的人群,搬起没破箱的完好的整箱橘子起身就走。见状,好多人放下了手中的散橘子奔向了车底的箱子,一时间,人越聚越多,你推我我挤你,你争我抢。橘子在他们的蹬踩下扁了碎了流出汁液,马路变成了黄色。好多人扛着抱着重箱子滑倒了顾不得拍屁股撒腿就跑。
“这不趁火打劫吗!”我愤怒地瞅着哄抢的人们,拨出了110。
警车鸣着笛子赶过来,人们做鸟兽散。警车停下来的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仍从橘子堆里挑选着完好的橘子旁若无人地往蛇皮带子里装。
预备铃响了,我拉着女儿的手走向学校大门口。“妈妈,他们不是好孩子。”女儿疑惑地看着我说。“对,他们不是好孩子,千万不要和他们学。”
往回走的时候,那位满脸血污的人正对前来的警察说,其实翻车没损失多少货,就是人们拿点也没多少,大多数都是踩白搭的。连医治司机再陪损失再搭上修车,一年白干都不够啊。
我解下围巾递给他,“你快裹上伤口马上上医院,只要有命啥都会有。”
人们——包括我,都没注意司机是怎样被救出的,救护车啥时候来的。
雪下得更大了,地上狼籍的橘子和杂沓的脚印渐渐在大雪中隐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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