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收获>爬坡上坎 敢为人先873014112

发表于-2013年12月12日 上午10:38评论-7条

(一)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大巴山结束了八月份连续烈日暴晒,进入九月白露前后下了几场小雨,偶尔还有一丝凉风,让从炎炎烈日闷热中走过来的人们,心情格外地舒畅。

广旺矿务局发电厂杨厂长,走进办公室,用圆珠笔随手在台历上,画了一个圆圈,把当天的日期定格在1988年9月15日上,这是他几十年习以为常的老习惯,那是提醒自己,珍惜时间,认真对待每一个上班时间。

广旺矿务局发电厂,是全国第一座煤矿坑口电厂,利用煤矿产生的废弃物煤矸石发电,总装机容量3x6000kw+4x35t/h沸腾燃烧锅炉,。1987年5月建成发电,自发自用,多余上网,旨在缓解川西北长期供电紧张局面。

杨厂长是这座电厂的第一任法人代表,他,高高而细长的身段,重庆大学机电专业毕业的本科生,一付眼镜架在鼻梁,斯文秀气,纯綷的知识份子派头。他是矿务局干部处,组织处反复考察,从一个煤矿机电付矿长岗位上,提拔到这个位置的。杨厂长刚刚进入知天命之年,像一头牯牛,正是为国家出力使劲之际。

他坐在沙发转椅上,来不及抽一支烟,喝一口茶,急急忙忙拿起办公桌上的报表研究起来,发电量,厂用电率,机组运行小时数,供电量,矸煤用量,度电折标煤消耗,线损率,售电量(其中局用电量和上网电量),成本,(包括发电,供电,售电),供电总产值,全员劳动生产率。一大堆数据 真实地反映企业生产运行状况。杨厂长认真地分折研究完这些数据,对全年任务计划,特别是电力生产指标,利润指标的实现,心里充满自信和希望。

按照每天的惯例,看完这些报表,他就要到生产一线,到机炉车间,发电车间,燃运车间,主控室,热控室,化验室,水处理室,深入实际,深入群众,深入基层,现场检查,现场指挥。就在他要关闭办公室门窗的时候,一个十 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鼓。

“莫忙,杨厂长”,人还没有到,声音先前达到,行政办公室王主任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两份文件,从那喜形于色的脸上,杨厂长明白,可能有好事情登门。

“厂长,有三份文件,请你阅读,”王主任右手捏着文件,在空中挥舞,那高兴的脸庞,真的有点像弥勒佛笑和尚。

办公室主任老王,矮矮胖胖,浓眉大眼,一张园盘脸,整天乐哈乐哈,就像人们所说捡了金元宝。他是78年工人中提拔起来的干部,文化层次不高,老三届的初中生,但他写一手好钢笔字,前些年在一个矿团委当宣传干事,说话和写作水平也很不错,曾经在一家副省级城市报刊发表过几首诗歌,去年电厂建成,他写了一篇新闻,居然刊登在<四川日报>头版。团干出身的人,组织能力也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杨厂长才把办公室主任的重担交给了他。由于他的努力,厂办室在去年全局办公室糸统评比中,文秘,档案,信访均被评为“第一名”,局长在全局办公室主任会议上表扬,说他是自学成才的典型。

“哎呀,快快说来,有什么好事情?”杨厂长有点点迫不及待。

王主任这才停止了手舞足蹈,把三份文件放在了杨厂长的面前,他说:“三件好事情,一,四川省委张书记后天要来我厂视察;二,煤炭部加工利用司决定,本月28日,在我厂召开全国煤矸石发电经验交流会议;三,接煤炭部办公厅通知,波兰国家煤矿访问团10月20日到我厂访问。真正是好事情接连不断哟。”

“啊!”杨厂长也激动起来,他一边在两份文件上签字,一边安排道:“那你马上下去通知全厂科级以上的干部,车间主任,书记马上到三楼会议室参加会议。同时,马上安排秘书整理材料,不,书面汇报材料,必须你亲自动手。”

“好,好,好”王主任接受任务干脆爽快。然后,一溜烟,出了厂长室。

杨厂长要通了党委余书记的电话,把刚才收到的文件内容给他通报一下,然而,那头听完以后,却声音低沉地 “啊”了一声,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昨天有人给我反映,从局技工学校毕业分配来厂的工人,有好几对青年男女在谈恋爱,我正在研究如何对他们进行教育,年青之时不干正事,才刚刚二十出头,自己还是娃儿,就想生娃儿。想当初,我们那个年代,男女始终保持着距离,哪像现在,还在读书,就男女眉来眼去,勾肩搭背,成何体统?实实在在地讲,我对他们看不习惯,看不顺眼!”

心底却有另一番潜台词:又不是国家主[xi]要来,又不是联合国开会,你抛头露面,你安排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何必给我说。 

杨厂长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冷静一想,余书记这个人电厂建成以后才调来,就这么一个脾气个性,说话就那么一个语气,阴阳怪气,话中带剌,习惯了,就那么一回事。

仅管如此,明白人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

余书记,个子高高,皮肤坳黑,中专毕业,城府很深,平时很少看到他有笑脸,总是那么严肃的有点过头。他和杨厂长作了搭挡以后,那场全国性的“企业两个中心”的大讨论,最终以企业是经济实体,要以厂长为中心开展各项生产经营活动的结果而告终。也就是说,厂长才是一个企业的“一把手”,从那以后,两个人在研究工作时,生产,经营,行政,事务,余书记总是要服从于杨厂长,加上杨厂长个性强,喜欢个人说了算,每次召开厂行政办公会,都是他一个人决策和拍板,没有半点要和余书记商量的口吻。误会和隔阂就开始慢慢形成。

杨厂长也是党委成员,身兼党委副书记,他工作中的“一言堂”行为,曾经多次在党委会议上被委员们批评,他也承认,也接受同志们的意见,但一下来,在处理具体事务的时候,往往一犯再犯。总有一个念头在作怪,自己认为,企业管理,如果一个机会出现,弄到会上反反复复地研究来研究去,浪费了时间,贻误了战机,机会一纵即逝,会给企业造成经济损失,所以他认为凡是自己看准了的事情,就要斩钉截铁,没有和人商量的必要,他有一个习惯动作,右手一挥,一句人人皆知的口头禅:“就这么定了,错了,我负责!”

如何改正自己的毛病,深层次地加强学习,提高自己的思想修养,提高自己管理的学识水准,如何在实践过程中,加强与党委书记的合作,杨厂长在办公室深思熟虑地思考着。

突然,办公室的门“嘭,嘭,嘭”地响了起来,那响声,听上去剌耳,明显不是人用手在敲,而是人用脚在踢,是谁,这么不懂规矩,这么不讲礼貌?杨厂长不由火从心上起,三五两步就冲到了门边。

(二)

拉开办公室的门,十几个农民不由分说,背起背篓就进了房间。走在前面的人,坐在沙发地,茶几上,办公桌上,走在后面的人,站在地上,一眨眼的功夫,<厂长办公室>,挤的满满的,汗味,大巴山农村人特有的旱烟味,交织一起,弥漫在小小的房屋空间。

一时间来了这么多的农民,仔细一看,哎呀,全是老大爷,老太婆,都是厂部附近灯塔村八组的群众,杨厂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心里一沉,想到: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呀!

他问:“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说话的语气尽量做到心平和气,那脸上尽量显露出可躹的笑容。

“杨厂长,我们专程来给你送点蔬菜。”大概是领头的老太婆,看上去有60来岁,一头白发,满脸皱纹:“我们还打算今天去你的家里吃晌午饭呐。”

杨厂长认识她,她姓熊,那年征用土地的时候,她总说电厂给她家的补偿太低,当厂方工作人员在杨厂长带队下,去到她家丈量房屋面积的时候,她要当“钉子户”,睡在地上,又横又泼,又哭又闹,手朝天上抓,脚在地上蹬。要不是河西乡政府的魏乡长赶来及时,给她好话说了几箩筐,那天的工作还真的是开展不下去。后来电厂安排她家大儿子进厂当工人,她又跑到电厂闹事,非要给她儿子安排轻松工作。

“都是老熟人了,到我家吃顿晌午,我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来这里建厂,给各位乡亲增添了不少麻烦,想当年,我们才来此地搞筹备的时候,不是就分住在你们各家各户的吗?”杨厂长依然满脸堆笑地说。

“杨厂长,吃不吃饭,我觉得那是小事情”接过话头的那个妇女,大概50多岁的样子,她姓殷,在灯塔八组也是出名的泼辣,嗓音大,喉咙粗,做事情也麻利,敢和组里的男劳力叫板,比高低。

她扯起一副高音喇叭,比比划划地大声说到:“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电厂的门,我们农民是不好随意进出的,刚才来的时候,你们那几个门岗好厉害,像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一般。我们今天专门来给厂长送礼,这几背篓青菜,请你看一下,有没有法淘洗,人有没有法食用?”

这一下,十几个老头老太婆,都七嘴八舌地吵闹起来,其中一个大爷晃动手里的叶子旱烟杆,古铜色的脸上青筋暴胀,情绪十分地激动:“哎呀,杨厂长,你坐在办公室好安逸。你们好啊,吃的是自来水,生产区,生活区绿树成荫,有专门的清扫队伍和绿化队伍,专门打扫,那水泥地面上有了灰,那些树枝上有了灰,你们开起水龙头冲洗,厂子里干干净净,真不愧上级命名的花园工厂,看不出灰渣污染半点迹象。”

那个大爷接着说:“同一个天地,同一个屋檐,请你走出去,到我们灯塔八组,去实地考察一下,你们电厂只晓得发电,创利润,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就那么地贱,你们的几根80米高的烟囱24小时,不间断向天空排放,那灰尘整天飘扬洒落,我们家里地上地下厚厚的一层,灶台锅边堆积着灰,床褥被罩上也是灰,就连各家各户的水缸水面也铺满灰尘,你说,我们怎么生活?你还要不要我们活命?”

一席话,慷慨陈词,随同而来的人待那个老头说完,顿时,就好像那竹林里的麻雀,叽叽喳喳起哄不歇。几个妇女,还把背来的背篓推到杨厂长面前,那里面装着长叶卷心白菜,还有莴芛,那些蔬菜上面确确实实,堆积着细细密密的灰白色的粉尘。

那个大爷顺手拿起一颗长白菜,一层一层地撕剥开来,就像给一个人脱衣服,一直到最里层的菜芯,都有一撮撮烟灰。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闹。让我来代表你们说话,要不然,杨厂长听不清楚和明白。”那个老头一吼,屋子里顿时安静,他说:“杨厂长,你们利用煤矸石发电,为国家节约能源,这原本是一件利国利民,造福子孙的好事情。但是你不能只顾完成你的发电量和利润,而忽视环境保护问题,不能用牺牲环保作代价,来圆满你的事业。”

这些话,说的何等之好,何等之明理,明智。

杨厂长渐渐从头皮发胀中冷静下来,他走上前去,拉着那个大爷的手,说:“各位农民兄弟姊妹,煤矸石发电,这项技术,是国家从外国引进回来的新技术,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并不是我个人的事业,而是我们这个国家的事业,是我们每一个公民的事业。我们这座电厂是全国第一家电厂,很多东西,我们也在研究推敲,正在努力地改进和完善。关于发电产生的灰渣排放问题,粗渣和细渣,厂里都用汽车运输到山谷,进行人为地堆放,对烟囱排放的少量溢流灰,也都进行了回收和处理,但总还是有少许随二氧化碳粉尘排放天空,随风而吹,不知道给你们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在此,向大家表示歉意。”

话还没有说完,那一些人中就有人吼了起来:“你说的轻巧,表示歉意就行了吗?你们电厂今天不说个子丑寅卯,我们灯塔村八组的群众是绝不会答应的。”

办公室墙上的电子钟,嘀嘀哒哒运转着,那时针已经指向12点,杨厂长知道,这些农民群众正在情绪激动之中,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要让他们相信,要得到他们的理解,体谅,只有地方政府的领导才能做好他们的说服工作,就好像一个家,家里的人总要听自己家长的,而绝不会听从别人家长的道理一样。

他正准备拿起电话,给河西乡政府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那电话铃却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操起电话,耳鼓传来食堂事务长老段的声音:“杨厂长,马上就到职工开饭的时间了,可是,灯塔八组来了一伙人,他们硬冲进职工食堂,强行将饭蒸子抬到广巴公路的胜利桥上,说什么不解决好环境污染问题,工人农民大家都不要吃饭。厂长,你说应该咋办?伙食团的职工和正要来买饭的职工,有的摩拳擦掌,要去和抬蒸子的农民对着干,被我们几个管理人员制止住了。为了不使事态扩大化,你是不是过来一下哟。”

杨厂长一听,才如梦初醒,原来熊老太婆说要吃晌午饭的玄机在此,他马上就给河西乡人民政府拨去了告急电话。

(三)

下午一点半钟,电厂综合办公大楼三楼小会议室,电厂经营集团领导班子会议,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了杨厂长,党委书记余高深,生产副厂长范长胜,经营副厂长强欣,总工程师陈成帮,厂工会主[xi]老贾,还有行政办公主任老王,厂长助理老宋。 

传达完局办公室关于省委张书记视察的通知和煤炭部的两个文件,杨厂长对接待工作作了安排,接着说了今天上午灯塔村民“送菜”和中午搬伙食堂“饭蒸子”的问题,他微笑着说:“好在今天中午,我打电话给河西乡政府的时候,他们的刘书记和魏乡长及时来到了现场,卖了一席‘劝世文’,终于把那些老大爷老太婆劝回了家。乡政府两位领导对我说,他们近段时间秋收,工作繁忙,只有等忙过这一阵,才有时间专门来解决附近农民的具体问题。哎呀,这个事情不好办哟,工人与农民,企业与村社,政治上是平等的,我们应对这个问题必须要冷静加慎重。你们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研究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我最担心的是在省委张书记来厂之际,全国煤矸发电会议召开和波兰煤矿代表团来考察期间,农民闹事,政治影响不好。”

“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工会主[xi]老贾待厂长讲话以后,第一个发言,他说:“自私,狭隘,胡搅蛮缠,是农民几千年遗留的秉性和特点。在他们眼里,企业建在他们的地盘,那就是他们柴,米,油,盐的金山银山。我们企业要创造利润,要创造价值,我们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办。我们的生产,经营行为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我们为什么要妥协和手软?有人告诉我,在电厂建设期间,有一次,在安装江边泵房至厂部的直径426cm水管的过程中,几个女人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把杨厂长掀在2m深的水沟里,让杨厂长还住了几天的医院。今天,她们跑到办公室闹事,不知道,法律是干什么的,究竟还有没有王法可依?长此以往,我们的工厂岂不成了她们的大道?”

贾主[xi]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曾经到车间和有些工人谈起这样的事情,有工人说,怕那些农民做啥子,只要厂长招呼一声,工人们保证一呼而百应,打伤了他们,医药费自理,打伤了工人,医疗公费报销,收拾他们一次,保证他们依理依法,规规矩矩。我也曾经和保卫科的同志们说起过此事,他们认为,对不讲道理,动脚动手侵犯工厂财产和侵害公民人身权利的行为,完全可以上报企业公安,依法刑事处分。”

“我谈一点个人己见,”贾主[xi]话音刚刚落地,总工程师陈成帮就接过了话头。

陈总工程师,年龄55岁,是厂经营集团年龄最长的,高级技术职称,也是这个班子里的技术权威,标准的四川人的个子,身高1.60米,花白头发,脸上有了两道深沟式的皱纹。1955年南京理工大学毕业,1957年被打成“右派”,平反后分配来局工作,1982年10月1日局成立“电厂筹备领导小组”的时候,从局技工学校抽调来担任小组副处长,正式投产以后被局任命为总工程师。他说话和气,语调低沉,但他有他独特的个人性格,喜欢“长竹竿进城――直来直去”,他说出的话,或许听的人当时有受不了的感觉,事后一琢磨,才感知不无道理。纯专业技术出身的人,心底从来没有萌发过整人害人之心。

他说:“大家知道,我是非党人士,从我毕业那天开始,我就向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因为家庭背景,再加上我这张臭嘴,后来被打成右派,到单位后我年年写申请,年年组织通不过,有时不是说我写的太长,就是说我写的太短,对党的认识不足,我依然没有放弃,我要把争取加入组织当作自己一生的追求,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他有点点激动,又点燃一支香烟:“两位领导刚才的讲话,我同意厂长关于‘工人与农民’,‘企业与村社’政治平等的观点,但我认为贾主[xi]的说法值得商榷和探讨,因为我们的认识必须要统一到一点,才有可能对下面工作应该咋整,路应该咋走而步调一致。我们发电,灰尘污染那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我们厂区没有专门人员,专门队伍,天天冲洗,我们的办公室,我们的办公桌那将堆积厚厚的煤灰,就说我们自己的家庭,虽然门窗紧闭,但几天不打扫,白色的地板砖将改变颜色。说到损害权力,不是农民损害了我们的权力,而是我们损害了他们的生存权和健康权。农民进厂来,既没有打砸抢,也没有影响你正常发电,只是打嘴巴仗,方式方法上有欠妥之处,比如又哭又闹,耍横耍泼耍无赖,有时甚至在办公室桌上睡起,地下躺起,鼻涕口痰乱抹乱吐,所有这一切,都只是说服教育的问题,有那个必要上报公安分局?如果说组织工人收拾他们,那岂不是扩大事态?我个人认为,我们要按杨厂长刚才所说‘冷静加慎重’,要多分析农民闹事的原因,换位思考,多想农民兄弟们的难处,善人善心而善事,他们一定会通情达理。”

陈总讲话,从来不看别人脸色,也不去揣摩听讲人心理承受力,他的双眼定格在某一地方后,那就要把想要表达的,一口气表达清楚,方感觉一吐而后快。

屋子里八个大男人,八个烟筒,不停歇有人抽烟,腾腾烟雾缭绕,弥漫在小小会议室有限的空间。

(四)

杨厂长起身打开了一扇玻窗,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微弱清新的气流,给会场带来爽快。

生产副厂长范长胜,开口发言:“我赞成杨厂长和陈总工的看法和意见。说农民‘刁’,不讲道理,那是因为他们贫穷,如果他们也像我们在座的人,一个月有三,五百元工资,我们经营集团成员正职,年底一次性领取奖金4000元,副职3200元,科级领导每月奖金50元,工人每月20元,敲钟吃饭,盖章拿钱,我想他们的素质也有可能就会不一样。”接着,他讲了下面这么一个事情,,,,,,

发电厂的炉渣从锅炉排放出来以后,用汽车运输到距离厂部5公里的筲箕湾去堆放,从厂部到筲箕湾上山的路口,大约2公里路程,这2公里属于煤矿的水泥路面,每当灰渣车辆通过,满车的灰渣一路撒落,遇到风吹,行人眼睛都睁不开,就连工人都骂娘。再说从公路上山,不到100米就是槐树一组农民的院坝。坡陡路窄,汽车车厢尾部常常把灰渣掉落在农民的院坝边。

那天,范副厂长带着生产科长,技术科长到筲箕湾去检查灰渣堆放情况,从山上下来经过槐树一组那个农民院坝的时候,几家住户的老大爷,老太婆把范副厂长一行几人的小车拦住,他们有的坐在路上,有的干脆就睡在路中间,说实话,范厂长当时非常恼火,打开车门就想给他们打燃火,但是,领头的那个老婆上前一拉着他的手,他就想起自己在农村的老母亲,心一下就软了,急忙把脸上的阴天转换成了晴天,一句“大妈”脱口而出。

那老太婆精瘦,她用干枯的手,对范厂长一行比划着,描绘着,讲述着。她说,电厂的灰渣车,天天从她家门口通过,她天天打扫,一打扫就是一大堆。加上灰渣场距离她家不远,就在她们家的后山山顶,天一刮大风,能听见那灰渣飘落瓦房“沙沙沙”的响声。

范副厂长一行随着老太婆的牵引,走进了她的家门,一进堂屋,范副厂长一行几人,不油然而生敬意,因为那堂屋正中的土墙上,高高地悬挂着一块木匾:“革命烈士之家”。

拉过一根长条木凳,那上面十分明显地看得见粉煤灰,老太婆忙用旧围腰布去反复擦拭,然后才和范副厂长一同坐了下去。

“大妈,你贵姓?”范厂长言语轻声地问。

老太婆自我介绍,她姓姜,今年76岁,1948年入党,她的丈夫1933年,红四方面军在旺苍建立川陕革命根据地的时候,参加了红军,1949年在渡江战役时,英勇牺牲。

姜大妈笑着对范副厂长说:“在我们这里建设电厂,那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但是这灰渣确实给我们农民的正常生活带来了很多的麻烦。村里有一些人,他们要组织起来到电厂闹事,村党支部和村委会一而再,再二三地给群众做了不少工作,今天,看见你们的小汽车上山,就有人跃跃欲试,说是要你们走不了干路。我对他们说,一个新企业建立,出现点问题在所难免,我们要用当年支持红军,拥护红军那么一种精神风貌,来支持我们的企业,支持我们的工厂。哎呀,范副厂长,我们农民也并不是不讲道理,不知盐咸醋酸,不知高低轻重的人。但是这污染确实让我们头疼,我们国家现在科技那么地发达,难道就没有治理它的办法?”

范副厂长把发电厂整个的情况给姜大妈讲了一遍,把电厂人有信心,有决心,有能力建设一座电厂,就有本事,有脾气,有志气治理污染的打算,安排,措施,给姜大妈耐心细致地讲解了一下,姜大妈真的好高兴,好开心。

范副厂长轻轻地拍了拍姜大妈的肩膀,对她老人家说:“你刚才说你76岁,我在河南老家的母亲刚好也是76岁,今后你就把我当你儿子,有空了的时候,我来接你到我们厂里去参观一下,顺便在我家小住几天。”说完,他操起扫帚,就开始给老人的家庭做起了卫生,随行的两个科长和驾驶员师傅,有的挑水,有的扫院坝。姜大妈的儿子,媳妇,孙儿,孙女笑的合不拢嘴,一家人忙着架柴点火,拿出山区特有的烟熏腊肉,说什么也要给范副厂长一行办个招待。

周围十几家农户,从他们的目光和说话口气的变化,看的出,也改变了对电厂人的看法。

杨厂长给几个茶杯续上水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他说:“煤矸石是原煤生产的附作物,全局九大生产矿井,矸石山堆放量太大。我们利用它来发电,年利用200万吨,发电量1.2亿kw/h,灰渣排放量140万吨,我们把煤矿的矸石山搬到了电厂,实现了固体废弃物的第一次利用。但是,由此而引起的环境污染问题,确实应该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我认为,这要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要改进灰渣排放的工艺流程,二是要考虑灰渣的再利用,扩大我们的经营范围。以求在灰渣利用方面,大做文章,为今后全国就要遍地开花的煤矸石电厂,闯出一条灰渣利用的大道。广旺人,敢为人先。刚才范副厂长说的好,‘电厂人有信心,有决心,有能力建设一座电厂,就有本事,有脾气,有志气治理粉尘,治理灰渣,治理污染。’”

他右手一挥,又是那句老话:“就这么定了,错了,我负责!”

党委余书记嘴巴嗫动了几下,他想说,要强调职工思想政治工作,各科室各车间必须在星期一至六的下午,集中学习党报党刊,学习迟到早退者,要重处重罚。欲言而止,只是没有说出来。

(五)

1988年12月22日,农历冬至节的第二天。

杨厂长的国产桑达纳小车驶出厂大门,车屁股喷吐出一股淡淡的白烟,驾驶室窄小的空间,录音机里的歌曲在弥漫:“十月寒冬北风吹,焦裕禄同志冒雪出了门,挨家挨户去问暖,村村寨寨去访贫。没吃俺一口热饭,没喝俺一口热汤,毛主[xi]的好学生……”

“赵师付,这首歌,你的耳朵肯定都听起茧巴了吧?”坐在后排的河西乡魏乡长开玩笑说:“每次我坐上杨厂长这个车子,都听你放这盘磁带。”

“那是杨厂长对这首歌曲情有独钟。他说,焦裕禄是我们党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领导干部的楷模,这首歌曲他是百听不厌。”赵师付说。

“在极其艰难困苦的条件下,焦裕禄带领兰考人民战天斗地,改造戈壁沙漠,确实值得我们学习”,杨厂长点起一支香烟。

“如果你在地方工作,我想你一定是焦裕禄第二。”与魏乡长同坐后排的河西乡党委刘书记说。

河西乡刘书记,个头高大,但瘦削,魏乡长个头矮小,但肥胖,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从外形上看, 别人总说他们是表演相声的绝配。

车子开进电厂至甜家河煤矿的水泥路面上,刘书记和魏乡长看见道路两边每两米挖一个大坑,刘书记好奇地问杨厂长,挖那么多坑做啥?

杨厂长说,电厂从成都郊区购进了上千棵梧桐树,计划移栽在公路两边,这一两天树就有可能回来,是他前几天带领电厂机关人员挖的坑打的窝。电厂还计划在梧桐树下栽种万年青,并且在公路两边安装水管,派出专门人员维护这片绿化带。

说着伸出双手给刘书记和魏乡长看,那上面分布着红色的血泡。

“刚才出电厂大门的时候,我看见几个美女,穿着环保制服,拿着仪器在监测,是上面环保部门派她们来的?”魏乡长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不是。”杨厂长说:“那是电厂要求县市环保局长期派驻的。几个人工资待遇,福利,劳保,电厂支付。我是要求每一小时对二氧化碳和硫的排放监测一次,并且每天早晨和生产及其它各项技术指标一道,出报表给我。”

“为了这一方的环境保护,杨厂长是舍得功夫,舍得本钱的了。”刘书记和魏乡长感慨地说。

“那算什么?我们杨厂长还派专人去河南采购回来一套筛分过滤设备,对烟囱粉尘排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再也看不到黑色的浓烟外冒了吧!那一套设备才叫花的大价钱呀。”小车驾驶员赵师付多了一句嘴。

“专心开你的车,安全第一。喂,前面左拐,去筲箕湾储渣场。”杨厂长对赵师付叮咛道。

河西乡政府党委书记,镇长和发电厂厂长去了筲箕湾,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传遍了槐树一组。

全组在家的七八十口,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全部聚集到姜大妈的院坝里,议论纷纷,就像一锅煮沸的开水。组长朱元义一来,就独自钻进姜大妈的里屋,因为他昨天接到乡政府通知,通知精神还没有来的及给姜大妈汇报。

姜大妈,解放那一年成立合作社的时候,是群众推选的社长,人民公社的时候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土地实行承包责任制的时候,她已经年高岁大,让贤给了朱元义,按她的说法叫退居二线,当了顾问委员会主任,组里的大小事情,朱元义都要给她请示汇报,说姜还是老的辣。加之,姜大妈在全组,按农村人的说法辈份最高,所以也只有她才镇得住堂,男女老幼,再横再泼的人,只要她老人家发话,没有不规矩的。

院坝里群龙无首,几个中年人正听一个叫刘二娃的男人干吼干叫。刘二娃文革时期就是乡上有名的造反派头头,外号人称二杆子。他对人们说:“电厂占用了我们的土地做储灰场,征用手续是完备的,一切政策也是兑现了的,该赔的赔了,该招工的也招了。但是,他们从厂部出来,在到甜家河的公路2公里的地方分路,进入我们槐树一组公路,那是没有征用的地段,今天电厂的一把手和政府的书记,镇长来了,我认为,我们要在自己的路段设卡收费。要不然,我们就要把这段路挖掉,不允许他们从这里经过。”说完,他就要求人们回家去拿锄头。

姜大妈从屋子里出来,她低沉地一声断喝:“我看今天谁有这个胆量?”众人顿时木讷地杵在了那里。

姜大妈说:“刘二娃,你的二杆子脾气又上来了,这段时间你在村民中煽动的事情,我早有耳闻。”刘二娃一下就焉了气。

“村民们,我要问,哪个地盘是私有的,土地都是国家的。”姜大妈接着说:“我们的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不论工人还是农民,不论企业还是农业,都是共[chan*]党领导。”

村民鸦雀无声,有几位老人不停地点头,表示着赞许。

“几千年以来,我们都在犯着同一个毛病,一是七爷子当家八爷子管事,总是形不成统一意见,你说东他偏要西,走不到一起;二是狗撵来了,各人只顾各人,自私自利;三是有事情不有理有节,而是无赖耍横。四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给自己制造事端和矛盾。”姜大妈的一席数落和教诲,让众人的心平静的像一泓湖水。

(六)

“嘀,嘀……”

小汽车停靠在院坝边,三位领导来到人群中间。这里,既没有音响和麦克风,也没有讲台,还没有坐椅。

“啊,他们脸上都是烟灰,三个人都成花猫了。”有人开起了玩笑。 

朱组长一付尴尬,上前与三位领导握手,并说:“今天天寒地冻,辛苦各位领导了。”

乡党委刘书记笑着说:“不要客套,不要客气,捞干的,直来直去。”

他站在院坝中央,提高嗓门说:“村民同志们,乡党委,乡政府今天与广旺矿务局发电厂的杨厂长,去筲箕湾储灰场实地进行了考察。我先讲几点意见。(一),国家要进步,要富强,要发展,利用煤矿石发电,变废为宝,化害为益,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二),把煤矸石发电厂建在我们河西乡,是大家的福份与造化,因为一个大型的国有企业,她不仅可以给国家创造利润,给地方财政增加税收,同时她还可以为当地的经济起到造血,输血的作用,为我们河西乡经济的起步发挥作用。(三),发电厂的灰渣的排放和储存,当前还存在一定的环境污染,然而电厂人在努力,想尽千方百计在排除隐患,我们每一个村民都要自觉地以大局为重,与电厂人一道共同克服当前的困难。”

魏乡长说:“我们中间的少数人,不要搞大哄大嗡,大吵大闹,哭哭啼啼那一套,那不是我们农村人的形象,有事说事,有理说理,厂社关糸,工农关糸需要我们共同来维持。9月15号,灯塔村八组几个人到电厂食堂,把饭蒸子抬到公路上,乡政府批评了他们的过激行为,并责令那几个人写出了书面检查,给电厂同志赔礼认了错。前两天,你们槐树一组有人向乡政府反映,说是你们一组有个别人在群众中散步,要在这一段公路设卡收费,还说什么要挖断这条公路,今天,我代表乡政府正式奉劝这些同志,千万不要做傻事。阻碍电厂灰渣排放,影响电厂正常发电,其后果可想而知,那就不会是写检查的问题。”

杨厂长感谢河西乡党委政府的工作支持,感谢当地老百姓的理解,他谈了以下几点,希望村民们协助和配合做好以下工作:

一,发电厂规划,从发电厂到甜家河煤矿公路2公里分路开始,到筲箕湾储灰场3公里地段,路面全部铺设柏油,道路两边同样栽种梧桐树和万年青,同样要安装水管,资金由发电厂支付,公路产权属槐树一组。公路建设成功后,所需绿化管理人员,按用工标准在槐树一组招收,工资,劳保及一切待遇与工人同等。

二,发电厂排放的灰渣,经武汉中南电力设计院权威化验检测,它含有一定比例的铜,铁,锌,锰,硅,同时还含有微量的氮,磷,钾,它既可以用于生产水泥,也可以用于生产蒸养砖,投放于高楼大厦的现代化建设中,还可以通过改造储灰场,炸掉灰场边沿高山,就地取材,还土还地,种植水果和蔬菜。五年内,电厂规划建设一座小型水泥厂,一座小型矸砖厂,一座小型化工厂,一个水果蔬菜生产基地。电厂人有信心,有决心,有能力拉动一方经济,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共同富裕。

总之,电厂一定要尽最大可能,多渠道,多门路开展固体废体物的再开发,再利用,减少和降低环境污染,还人民青山绿水,白云蓝天。 

三,经上级电力管理部门批准,河西乡境内的供电,交由发电厂负责。近期,电厂供电经营科就要对这一片区的高低压配电和各户村民住宅的老化电线,私拉乱接进行改造,希望大家认真履行供用电手续,按时缴纳费用。

杨厂长讲完,依然一个习惯动作,右手一挥,一句人人皆知的口头禅:“就这么定了,错了,我负责!”动作潇洒,语气强硬。

杨厂长为村民们勾画了一幅蓝图,村民们高兴的合不拢嘴。小汽车走了,带着村民们的期盼,消失在飞舞的雪花中。

“说大话,使小钱。这是知识份子的特点。我对杨厂长说的未来,抱怀疑态度。”一个村民坦言。

“你大错而特错,”组长朱元义说:“杨厂长是知识份子,但他首先是一个共[chan*]党员,是一级党的基层组织的负责人,是一个国家大中型企业的厂长。经过电厂建设,试生产,生产这么几年的交道,我们对电厂的求真务实精神和杨厂长高风亮节的个人人品,都有了深刻的了解。”

朱元义给大家讲了两个故事。

想当年,电厂到筲箕湾征用土地的时候,组里的村民天天和征地的人拌嘴,说拉皮尺的工人,没有把皮尺拉到位,把电厂的皮尺都扯断了几把,总害怕自己吃了亏。

在组里计算每家每户青苗费补偿的时候,生产队的会计计算完一家,就向户主通报一家,按照当地的说法,总把一亩三分说成一亩零三,有的家庭自己计算的时候,用赔偿的价乘一点零三,和实际应该赔偿的一点三,少了很多。老崔头那家去电厂领款的时候,和电厂财务发生冲撞,他认死理,只认自己的数目,多的他不要。电厂财务老王急的汗水直冒,因为应该发出去的钱发不出去,他就无法了结账目。

后来,还是朱元义出面摆平了这件事情。

第二个故事,去年,发电厂转入正式生产,八个月时间发电1.2亿度,利润240万元,超额完成了各项技术指标。矿务局除了按规定发给电厂经营集团成员年终奖金以外,特别奖励杨厂长个人4000元人民币。或许有的人会瞎子见钱眼开,而杨厂长却说:“成绩是全厂职工奋斗的结果,我不能骑双头马。”他把4000元钱交到财务,分分厘厘平均分配给了职工群众。

(七)

金梭银梭在时空的隧道穿行,寒署春秋的齿轮机械地周而复始。一晃,五年时间过去,杨厂长的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

五年,广旺电厂人用坚实的脚步,求实创新,成长为全国煤炭行业煤矸发电的带头羊,领军者;

他们成功地完成了二期技改工程,实现了发电机组的扩容,新增6000kw机组一台和35t/h沸腾燃烧锅炉一台,使总装机容量达到2.4万kw。

他们自己设计,自己施工建设了一座年产200万匹蒸养砖的矸石砖厂,兆帕斯耐压强度达到或超过国家标准,没有放射性元素,是楼房砌筑的优质材料。

他们引进武汉中南电力设计院的专利发明,建成年产1.5万吨磁化复混肥料厂,产品经农业部和化工部认定,不会对土地构成破坏,粉煤灰所含n,p,k,对改良土壤,增加收成,将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国家颁发了<生产许可证>,国家专利局颁发了<专利证书>,四川省技术质量监督局每十天抽查一次,认定为合格产品。产品销售到广元,南充,巴中40多个供销合作社,深受农民群众喜爱。

他们利用冷却塔循环水有效水面,养殖非洲鲶鱼,年产1.5至2万公斤,调节了旺苍山区,水产品的市场供应。 

他们推广应用北京大学教授张克旭的学术研究,并邀请张教授到现场具体指导,在储灰场开展改土,实验种植出了梨子,苹果,柚子,柑桔。

他们为当地农村安装了自来水,让村民们喝上干净水,为村民们安装了电视接收糸统,让农民的生活与城市人的生活一模一样。

如今,从发电厂的大门到筲箕湾,5公里林荫,看不到灰尘,没有了污染,鸟语花香。灯塔村和槐树村的村民,享有特权,他们到电厂附属矸砖厂购砖,只给成本价。因此,他们家家修建别墅式四合院,并且全是两楼一底。有的人家,开办起了“农家乐”,用川北特产木耳,腊肉,香肠,还有旺苍高阳坡的“雀舌”,迎接远近的来客。

公元1994年元旦,这一天,对电厂总工程师陈成帮来说,那是一个生命中永远难忘的日子,厂党委书记余高深通知他,在他临近退休之时,他被广旺矿务局党委正式批准为中共预备党员。与此同时,余书记还宣布,生产副厂长范长胜被四川省职称评定委员会审查通过,评定为高级技术职称,省政府决定,范长胜从即日起享受政府津贴每月50元人民币,直至终身。

也就是在这一天,鞭炮声声,鼓乐齐鸣,灯塔村和槐树村村民自发组织的龙灯,狮子队来到发电厂生活区球场坝,要和发电厂的领导和职工联欢。他们为电厂经营集团所有的领导班子成员,披上彩绸,戴上红花,现场为全厂职工表演了文艺节目。

发电厂工会主[xi]老贾和厂办王主任一边热情接待着客人,一边急急忙忙召集厂文娱宣传队。一阵紧密锣鼓之后,歌舞,相声,小品应有尽有,工人和农民个个喜笑颜开。

灯塔八组的熊大妈,刚过65周岁生日,然而她的嗓音却像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声音那样滋润和甜美,就像树林中的夜莺,百灵,清脆而动听,她演唱的歌曲轻松而欢快,那声音,那歌曲在群山之间久久回旋:

秦巴山脉挺起广旺脊梁,

嘉陵江水普照和煦阳光。

工农携手塑造和谐安宁,

人心所向期盼国富民强。

文明进步提高民众修养,

同一屋檐齐思天天向上。

这边,文艺演出在继续,歌舞的旋律激荡着人们心房。那边,河西镇党委刘书记和魏镇长正指挥镇上干部在发电厂的大门上张贴对联。

上联:骨气,豪气,霸气,变废为宝化害为益谱写历史篇章

下联:敢打,敢拼,敢赢,红花绿草碧水蓝天建设幸福家园

横批:爬坡上坎 敢为人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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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晓庸精华:月下的清辉
☆ 编辑点评 ☆
晓庸点评:

国家要发展,科技要进步,但是所谓的发展进步要是的不到工人与农民的支持,那么这也是一句空话!随着科技的进步,工业的发展,环境污染成了一个头疼的事,而这篇小说则是围绕党员与工人农民为回家建设所付出的艰辛努力!
不错的小说,欣赏!
祝笔耕愉快!

晓庸点评:

纠正:回家改国家!

文章评论共[7]个
格子调-评论

特像写新闻而范儿呀,语言精准。at:2013年12月12日 晚上8:11

873014112-评论

感谢各位点评。at:2013年12月12日 晚上8:19

罗军琳-回复你应该点回复再写回复内容,人家才看得见啊:) at:2013年12月13日 早上8:09

873014112-回复啊。我懂了 at:2013年12月13日 上午10:18

语蒙蒙-评论

拜读!(:009)at:2013年12月12日 晚上10:50

文清-评论

变化是节气,不变是祝福。祝朋友冬安!at:2013年12月12日 晚上10:51

绍庆-评论

很长时间没上网了,来看看朋友,拜读佳作,祝写作愉快。(:012)(:012)(:012)at:2013年12月14日 早上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