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没有出屋，电话开始响个不停。我一看大多都是陌生的号码，所以也就懒的去理会。年终了，说不上来都会是哪里的电话。就在昨天，我接了一个电话，一接通他就大呼小叫的说朋友的电话真的难打。他都打了十几天了。我问他是哪里的？他说是北京媒体的。因为我曾经做过新闻，所以也不敢怠慢，生怕无了朋友的情分。于是我也跟着捧起艮来。可是说了半天，我怎么觉得对方说的雾里云里的，让我摸不着头脑。

最后他说真话了，说手里有几套珍贵的珍藏品，想到了朋友，所以就留下来了。现在走仕途是离不了这些玩意儿的。我问一套多少钱，他说不贵，也就万八块钱。说到这里，我明白了，原来是个骗子，莫非就是想从我这里弄点钞票过去。我笑了一声，问他真的认识我吗？他说认识呀，都是同行怎么会不认识呢。看来现在的骗子也是不得了，掌握信息和分析信息的能力超强，竟然也能知道多年前我曾经做过新闻工作。

太无聊了，我就主动挂了手机。最后来到单位，没想到办公室门口等着不少人。开始我还以为是上访呢。因为最近上访已经成为一种时髦了。不管是县委，也不管是政府，不管有没有道理，只要去保准有人受理。可听办公室的人说，不是上访的，都是来请我签字补办手续的。我问什么手续？说最近人家上边严查吃空饷的人员，大概这些人没在岗位，现在需要补办手续，需要我这个局长签字。

我当时一听心里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可能帮着他们去瞒哄上级的检查呢。我也感到困惑。每次下乡镇学校，校长总是给我大吐苦水，说他们教师严重不足，现在已经影响正常的教育教学工作了。这可是大事，责任谁也担不起。我也理解校长们的难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教师，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但是想招收新教师，结果上边不给批名额，说我们的编制已经超出了。一边说教师不够，一边说我们不缺教师。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

现在我似乎隐隐的有些感觉了。原来不少的教师大概觉得在这个岗位上没有风光的时候，都想着办法去其他单位发展了。可是又不办手续，所以编制占在我们单位，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上班。现在查吃空饷的人，所以有些人便慌了神，需要补办一些手续。这怎么可以呢。

我进到办公室，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把门口的人都打发走了。想着也该安排一些当前要紧的工作了。可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用很大的劲头在敲打我的门，声音大的就连的耳朵都有些适应不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怎么可以这样在办公的时间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呢。我去开门，结果走进来一位年轻人，他说是一所学校的教师。我当时就有些发懵了，我们的教师怎么会是如此的素质呢。难道他不知道上班的时候不能这样的影响别人。

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不说话，从怀里的口袋拿出一张纸，放我的办公桌上一放说，政府办公室看上他了，要借调他去。现在需要我签个字。我当时就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我努力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坐在办公桌后边的椅子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大概有十几秒就没有吭声。这时候小伙子大概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大概开始他想，他手里拿着的可是政府办公室的借调函，这也算是尚方宝剑了。不能说是圣旨，也该算是懿旨吧。我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我点燃一支香烟，继续看着他。看来小伙子到底年轻。最后实在忍受不住了。就说话了。说他在乡下学校已经干了好几年了，总算有这么个机会。政府办是好单位，人家愿意要他，所以他想去。现在什么都办好了，就差我的签字。我一听就笑起来了。既然什么都办好了，为什么还要找我签字呢。既然是政府办的决定，去就是了，干嘛还要来我这里丢人现眼呢。我不明白，这样的教师到底是怎么来教我们的下一代的。

我当时也不想多说。只说了两个字，不行！他一听我说不行，顿时瞪大眼睛，说为什么不行呢。我说我这里没有义务去给别的单位支援人员。我现在的教师本来就不够用。可他还是有些不大服气，说政府办也不行。我笑笑，没有再回答他。我觉得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都是浪费精力。我让他出去，我还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

他大概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如此的胆大妄为。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处理完公务我就出了办公室。走到楼下，小王问我去哪里？我说去乡下学校看看。年终要到了，我该去乡下看看，看看还在一线辛苦的教师。看看那些还为我们的下一代辛勤付出的园丁。最近也是奇怪，据说全国二十五个省份都已经出现了雾霾，像南京的雾霾天气已经严重到都给小学和幼儿园放假了。可我们这里的天气却是少有的晴朗。蓝天让人看的都有些不忍心让太阳西落而去。

坐在车里，到乡下还有一段路，我就翻看微信。结果看到一条消息，说最近的雾霾天气是因为北方生火炉造成的污染。还有私家车排放的尾气。看着这样的新闻，我的心里就开始又有些不大舒服了。我从小就生活在农村，从那个时候冬天都是生火炉的。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雾霾天气，甚至于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倒好，雾霾都是因为生火炉引起的。这些年我们整天减排，整天说取得了什么减排的的成果。到最后，雾霾让一切都破产了，当然总的找点借口和理由嘛。

不管外边怎么样，家乡最近的天气还就是出奇的好。蓝天白云，走在其中，不光是心旷神怡，似乎还有一种无比的自豪。我有摄影的爱好，尽管现在已经没有专门的时间去欣赏大自然的美景了。可是每次想下乡，我都会带着设备，遇见让人心动的画面，就会拍下来。我知道，这也是一种记忆，也许今天有，明天就不一定再会有了。今天也不例外。走一路，我拍了不少片子。最会后来到故乡最东边的一所小学。到了学校门口我们才打电话通知校长的。所以学校不会做什么准备。

来到学校，尽管已经是冬天了，可学校的院子里很干净。当时学生们还在上课，我就和校长在校园里走了一圈。这个时候来，我不想说什么，就是想看看，想感受一番。其实很多事情说是没有用处的，只有感受才能获得真实。只有真实了，我们的事业才有可能发展，才有可能出现希望。

客观的说，这里的条件在故乡不算最好的。可是我看到他们却把这里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特别是我走进锅炉房，看到师傅正在烧着锅炉，我知道，至少这里的孩子不会冷。最后我去了餐厅。这里的餐厅是我来这里做的第一个决定。当时我来这里检查工作，发现学校的餐厅简朴的实在有些令人不堪入目，本来就在农村。本来就离县城很远。本来这里的条件就很艰苦，可让大家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我的心里真的是有些不好受。

走进新建的餐厅，这里的一切已经彻底的变了样子。看到整洁的大厅和操作间，我欣慰了。尽管我们还不能让大家都过得更好，但是至少我们应该这样不断的努力才行。在学校我看完了想看的一切。正巧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于是我们就在餐厅里和大家一样，一人要了一碗烩菜。还别说，农村的这种大锅烩菜我从小就喜欢吃。到了今天我还是喜欢吃。好久没有吃过了，现在吃就是好吃。

吃完饭我们该走了。因为这所学校下边还有教学点。为了不打扰大家，我们说是回县城。出了学校我们却直接去了教学点。这里有个教学点很有名气，解放前就已经是所学校了。很多年前我也曾经来过。当时的村支书我们是朋友。那时候他可是一位风云人物。所以当年把这个叫龙中村的地方搞的是热闹非凡。这些年我没有再来过，今天我就想看看这里的学校。去年我曾给这里划拨了十五万块钱让改造一所幼儿园。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关于龙中的故事我知道的却不少。

也是的。这里是桥山山脉的最东边。被称为山头的乌龙山就在这里。也许大家还不知道。大唐龙脉就是从这里起步的。今天的桥山山脉就是当年大唐皇帝的领地。从凤翔开始，一直到泰陵，整个的大唐皇帝都被安葬在这条山脉之中。尽管现在都是故事，尽管现在有很多传说。可是桥山山脉的风韵却是不减当年。记得当年我来龙山，朋友告诉我说，这里可是风水宝地，是龙脉，将来一定会繁荣昌盛的。

当时这里就修建了一条街道，很不错。可现在当我走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一切似乎也和桥山山脉一样，有了一种历史的遗迹。当年街道的繁华没有了。听说当年的那位朋友支书也已经住进县城好多年了。就在街道的东边，就是那所学校了。校门是大铁门，现在已经很少看到这样结实的大铁门了。来到大门口，发现铁门锁着，里边似乎正在上课。

从外边看，学校很大。我听说过，这里曾经在最辉煌的时候有过五六百学生。现在只有两个年级的学生了。只有不到二十位小学生。留下的就是学前的幼儿。我们站在门口，看见有一位大概四十多岁的农民打扮的人就在离铁门不远的地方，于是我就叫他过来。

看来他很老实，过来了。我让把铁门打开。可他突然警惕起来。先是把脖子伸的很长，看了一下停在外边的车子。大概他是想从车子上发现点什么。可今天我下乡，借了同僚的私家车，所以车子什么标志都没有。所以他说，他也不是学校里的人。他是在这里陪读的。我说我们是教育局的，让他去喊人来开门。他去了，结果就再没有出来。我们一直就站在门口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尽管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可是温度很低。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可过了十几分钟，我便感到有些寒气逼人了。

我们不管怎么喊，其实里边的人知道我们在门口，但是都装作没听见，就是不给出来开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尽管我们要求校园安全要重视，可我们说了是教育局来的。难道他们就不该出来看一眼。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吧，我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只好和他们的中心校长联系，这样总算有人来开门了。这时候来开门的人知道了我是谁，所以看去有些很不好意思。说他们没有听见。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原因了。我知道我们的教师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多麽的不容易。

来的时候在半道上看到了一辆执法的车子，大概就是来这所学校的吧。年终了，局里都被各个方面搅和的不得安宁，更何况这个偏僻的学校呢。走进学校，这里的负责人没有在，听说病了，正在打点滴。我说不用打扰谁，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这里的孩子和教师。这里只有五位教师，其中还有一位是聘用当我走进教室，看到孩子们围在教师身边，教师正在很认真的给大家讲着课，教室里的桌子零七八落的，屋子里的炉子有，但没有生火。尽管不是很冷，可是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凄凉。

我在学前的教室走了一圈。当老师让孩子们叫爷爷的时候，我的心里开始有些发酸。我听着天真浪漫的孩子背诵着儿歌的时候，我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都飘落到了什么地方。当我离开教室的时候，孩子们喊着再见，我都没有勇气回过头去。

学校的面积很大，后边还有一座楼，但是已经闲置很多年了。我走到草丛之中的时候，正好阳光从西边的树林里透射过来。陪同我的一位老教师说，这里已经很少又有人来过了。现在他们坚守，就是村子还有孩子需要在这里读书。就是条件差了一些。

我没有吭声，我在已经近乎是废弃的教学楼里走了一圈。我能想象这里当年曾经的辉煌。说来有趣，跟在我身后的同僚当年就曾经在这里读完小学和初中。陪同我们的老教师就是他当年的班主任。他们在我的身后悄声的交流着，说了些什么，我不没有听出来。但是我想，他们说的一定是还想重振这里的一切。

出了学校，我说去看看五龙山吧。尽管五龙山知名度很高，可是我还从来没有爬到过山顶。今天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水宝地。看看当年的大唐皇帝为什么会看中这样的山脉来延续大唐的龙气。

顺着一条小路我们前行。最后终于来到五龙山上。就像我们来时问路一位村妇说的那样，山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现在谁还去看那玩意儿呢。我站在山顶远眺，尽管这里已经没有了当年历史的风光。可是我却感受到了大自然一种无形的空旷和光阴的神秘。这时阳光已经西去，几乎快要被五龙山给遮挡住了。我想照相，可举起相机，却没有按下快门。我突然觉得，留住这样的画面，到底是想给未来彰显什么？

回来的路上我感受到冬的寒意。尽管坐在车里暖融融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总是拔凉拔凉的，似乎觉得自己坐在那没有生火的教室里，塑造着未来的什么梦……什么梦？不知道，因为我想也许根本就不是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