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秋风吹得人不禁打个冷战，路人的鬓角的发丝随之波动，仿佛告示着深秋来的脚步。在梧桐树的后面，有一栋老式的屋子，住着一对年过六旬的夫妇。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一位老奶奶闭目养神，窝在沙发里打着盹。远处传来“咚咚”的声音，老奶奶惊醒了，她先揉揉眼睛，戴上一副老花镜，循着声音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散乱的鞋柜，外面堆满了鞋子，五岁的孙女正穿着一双红色的舞鞋哐当哐当的走路。奶奶看到了，没有马上责怪，只是说：“芸芸，你在干什么呀？”

“奶奶，这鞋子好漂亮！”

奶奶轻抚着孙女的额头，说：“等芸芸长大了就能穿了。我们现在先收拾起来吧，等你妈妈看到了，又要说你乱摊东西。”

孙女立刻点头，乖乖地同奶奶一起将地上摊的鞋子一一收回。

不一会儿，孙女去房间里看动画片去了，奶奶一个人摸着这双红舞鞋陷入了沉思。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秋天，在手术室的门口，一大家子在门外守候。医生看完病例报告，一脸严肃地说：“从检查报告来看，很有可能是乳腺癌。要做切片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你们家属最好有个思想准备！”

爷爷颤颤巍巍地说：“你说什么？癌症？不可能！这不可能的！”话音刚落，他的高血压上来了，一下子晕了过去。旁边的一家人好不容易扶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会儿，吃了一颗麝香保心丸，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

没有人敢告诉奶奶病的真相。爸爸告诉奶奶，说：“医生说没事，就是乳腺的囊肿，切除了就好。”奶奶曾是旧社会的知识份子，读过几年书，在职还是一位办公室主任，最懂得察言观色。奶奶看到爸爸的眼角的泪痕，没揭穿，说：“既然没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爸爸说：“没事，妈，我陪您。让他们先回去吧！小薰还要照顾芸芸。爸爸身体不好，先让他休息会儿，晚些再来看您吧！”

“不用了，你回去吧！”奶奶说得很坚决。

大家都拗不过奶奶，只好各自回去了。

奶奶不是傻子，是精明人。等他们走后，她找到了主治的朱大夫，说：“朱医生，您好。”

朱医生看到奶奶，亲切地说：“你怎么跑出来了呢？快去休息吧！”

“我到底啥毛病啊？你讲给我听。”奶奶问。

“嗯，奶奶，到我办公室说吧！”朱医生说完，请她走近病房，把实情告诉了她。

奶奶一听到实情，心里先是一惊，然后忍不住嚎啕大哭。朱医生给她递了纸巾，说：“现在只是初步推断，具体要等化验结果才知道。你也别难过，现在也不是不可治疗的。”

奶奶知道后，没有对谁说，只是很长时间一个人发呆。

这时候，病房里几乎是寂静的，只有电视机的声音是喧闹的。

每个人的心里涌现着担忧、难过、悲伤等，这复杂的情感早就吞噬了这一家人的快乐。

一个月后，奶奶的病情越来越不乐观，眼瞧着生命一天天的憔悴。有一天，隔壁的病房的王阿姨来串门，除了黄蜡的脸能证明是病人外，神采奕奕，整体乐呵呵的。奶奶问：“小妹，你不担心这病啊？怎么看你没事人似的！”

“怕也没用。早晚都该面对的！”王阿姨这一句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奶奶原来每天都唉声叹气，心情无比的郁闷，心里想为什么是我得这怪毛病。如今她茅塞顿开，觉得能多活一天就赚一天。中医讲求的是身心健康，这是有道理的，心情愉快了，身体也逐步地往好的方向发展。

等化疗结束后，奶奶的胃口明显比以前增多了。偶尔她还风趣幽默地自嘲：“老了，老了，成小孩子了，被一群大人们围着！”

转眼三周年过去了，奶奶想起年轻的梦想，想学跳舞，有次她向爷爷提起。爷爷平时是一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但是他懂得奶奶现在的处境，以及梦想对于她意味着什么。他爽气地说：“老太婆，只要你想学，我们明天就去买。我陪你一起练！”

“真的吗？”奶奶长大了嘴巴，酒窝的笑早就溢出来了。

第二天，爷爷陪着奶奶去逛商场，奶奶的眼睛一直盯着一双红色的舞鞋，久久不放。爷爷看着她喜爱的神情，问：“服务员，给我拿这双鞋试试！”

服务员惊讶地问：“给谁穿呢？”

“给老太婆试试！”爷爷说。

服务员扫视了一眼，去仓库里找了一个三十八码的鞋给奶奶试了试，谁知红鞋子穿在脚上，正好合适。

爷爷二话不说就去埋完单，一只手拎着红色舞鞋的袋子，另一只手牵着奶奶径直走向了回家的路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