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将你的背影隐埋，道别亦无声，我们的故事终究不得告终。

文/晨念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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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空气有些沉闷，铅色空中略带一丝暗蓝的云朵，仰头望向远处一个弱小的身影，乌发散落而至肩膀，娇好的容颜显得有些苍白，深邃的眼眸中望不见喜悦之情，她立身的姿势安然挺拔，待他走近之时，她已转身徒然离去，脚步轻盈且缓慢。

长年的思念，并无想象中的那么浓烈，积蓄在口中细语绵薄的情话，瞬间结巴在唇齿间，终无一句自口而出。他提着单薄的行李，低着头跟在她身后，背影的弧光被拉得老长，她没有回头，亦没有说一句话，走出吵杂的车站，仿佛世界都没有了声音。

一路上寂静无声，她的表情依旧如初识时一样冷漠，他想把她融化，可每一次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力。回来了，两年的离开得到了救赎，他以长居于此的心来见她，用真情来感化她冰封的心，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停下脚步，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利索的打开了门，房间很简单，一个书架，一台旧式电脑，左边一张床，衣物随处可见，地板上凌乱不堪的易拉罐，陈旧的老照片贴满墙角，窗户关得死死，仿如这是到了一个黑暗的世界，没有光明的前景。

他试图去打开灯，却被她丢了一记白眼，冷清的心一下生起了怒火，她纤长的手自地上拿起遥控打开电视，瘦小的身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双膝，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荧屏。一幅无所谓的态度。时间瞬间凝固了，一言不发的空气，让人快要窒息。

【二】　

一个午后的阳光，散漫的洒在她身上，被光折射进来的被窝，温度上升，让她有些耐人寻味，时光苍白如纸，从晚睡到午后，肚子竟不知饿。闻着香味，不慢不快的起床，看着他准备好的早餐亦是午餐，一丝暖流滋润心田。

“早。”一个似笑非笑的脸孔，萌动了她的心，时久未有的感觉，瞬间即发。依旧没有任何语言，两人静静的享受完。他说，我要去找工作。

她继续低头沉默，不发出任何言语，眼睛空洞的神情，没有谁住进过。爱，是她的禁忌词，谁在她面前说了，就必须承受离别的痛苦。时至今日，他只能默默地呆在她身边，忍受她无言以对的生活。

吃完后，转身走到靠窗的位置，把头埋进胳臂里，双手紧紧抱着身子，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痛苦记忆，她如此孤独的动作，让他看得心疼了。或许，爱一个人真的只是默默的就好，看着她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是一种简单的快乐。做不到让她快乐，那就做一个守候她的人。

苏微暖，空了心的女人，对世事无所谓，拖着疲惫不堪的心存活于世，她的世界一片阴霾，毫无光澜。黑暗就是她的光明，白昼反之成了她的地狱。鲜明夺目的阳光，是她最讨厌的光，她宁愿自己生活凄凉黑夜里，也不愿去接触刺眼的光芒。

那日，春暖花未开，她们坐在郊区的夜河欣赏月色，河水潺潺，凝聚了千万条水波，哑然的景色，静静的享受着这份美好。他难奈的情缘，只是想要多点她的在乎，越渴望，越试探，越心冷。

“苏微暖，我们分手吧！”皎洁的月色，倾泄在她后背上，她表情冷淡无情，像是多年前那个女人离开她一样，也如现在她对分手的他说：随便吧！就三个字，让那个视她如命的男人，离开了她。转身的那一瞬，没有留恋，反而觉得全身轻松了。

他走后，便就不再接触爱这种伤人的东西，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没有心的女人，不懂得如何去爱，即使众多出色的男人摆在她眼前。她仍是一幅轻描淡写的表情，怪异的性格让她习惯了黑夜，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的邋遢生活。

只是一间狭小房间，无一物是他留下来的，目睹他走后的房间，感觉不到一点眷恋，后来才明白一直都没有爱过，以至于离开了，也不会伤心难过。走吧，都走吧！走了才能安静。

【三】　

彼时，距离分手二年了，空城寂寞的快要腐烂她的灵魂，堕落吞噬了她的身体，抽烟酗酒的时日，浑浑噩噩，漫无目的。那个说分手的男人，毫无预兆的说要回来，跟她重新开始。

她没有说话，知道他要到达的这天，没有任何准备，就连穿着也还是和以前分手那天一样，没有经过特意的整理，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她瘦弱的身影衬托的她没有一丝血色。他没有言语，只是跟着她回到房间，顺着她的安静，如从前一样陪伴在她的身边，死寂般的沉默。让整个空气都凝聚了一股凄凉的气息。

“苏微暖，我们重新开始吧。”过去，他没来得及参与，现在，他想陪在她身边，做一个默默守候她的骑士。她继续以沉默的方式对待他，没有答应，没有反对，像两年前一样，风轻云淡的相处在一起。

回来是因为想赢取她的心，他要习惯这样的她，若不能习惯他就输了。既然在外面看够灯红酒绿的世界，如今摆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弱小女人。相比之下，那些涂脂抹粉，穿花戴银的女人，让他反胃，失去了她之后，才懂得心灵有一方净土就是苏微暖的静寂。

翌日，她醉倒在他怀中，迷人悲怜的脸庞，泛起淡淡的红颜，他轻轻的在她眼睛上落下一记吻，便看见她的一大泪珠流淌而下。一向风轻云淡，对任何事都无所谓态度的她，落泪更是不可能有的事。而今，却让他看到前所未有的脆弱，他心疼的把她抱得更紧。

“贱人，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种？”脑海里像一股泉源一样，浮现一些凌乱的画面，那个粗暴的男人用凌厉的语气，指着那个抱着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而那个女人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一幅冷静的态度去让那个男人骂。

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抱怨的语言，一脸无所谓的姿态，护着十岁的女孩，房间里尽是那个男人喝醉了酒的疯语，所有家具都被摔得东倒西歪。最后一个很粗，粗到可以打死一头牛的木棒自那个女人头下而下，重重的一击，头渲泄出一滩鲜红的血液，染红空际，慢慢的，慢慢的，她的身子轻轻的倒下去，直到碰撞到了地面。

那个男人下意识的扔了木棒，拼命的喊：“老婆……老婆……你不能死啊。”这才酒醒了，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造成了悲剧，立刻落荒而逃，不见身影。那个女人没有死命要活下去的理由，只是轻轻的把眼一闭，随便一个死亡的眼神，都没有意思要把她怜惜。

就这样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至此，她梦里就是他们的吵架声，那个女人闭眼的瞬间，让她彻骨寒冷，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怨言，世界就是如此冷，无须去责备他们。身世就是一个谜，是谁生，跟谁生，跟谁姓，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医生说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十岁的她，还不知道死亡是一个什么词，长大后才懂得死亡就是永远的别离，至此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一路辛苦成长，跌跌撞撞总算可以自食其力了，却发现自己对世界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了，包括爱情，友情，在她眼里，一分不值，她是空了心的女人，没有归属感。

【四】　

“苏微暖，你醒醒……你醒醒……”他摇曳着她的身体，已经连续发烧三天了，一直处于这种昏迷状况，他焦急的不知所措，点滴一瓶又一瓶的连着打，却不见她脸色好转。他的体质这么弱，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他心疼的想要代替她受苦。

明明就不能喝，还喝那么多的酒，连胃都吐出来了，连续发烧这么多天，这种昏迷姿势比她平时沉默寡言要让他难受得多，他宁愿时日看着她沉默孤独的样子，也不想看到她如此梦话连篇的难受表情。

这几天都在说梦话，他察觉到她的心病了，她一直孤独了这么多年，心里的心病一直没有放下。苏微暖，她没有梦想，没有目标，没有快乐，活着只是因为有一口气。哦，那个女人，原来就是自己的母亲。原来，那一个粗木棒，让她致命的，原来那就是死亡而不是昏睡。

白驹过隙，时光沉稳的岁月，仿佛如梦初醒，目睹四壁白墙，压在身上熟睡的他，顿时内疚感由然而升。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感觉头部一阵一阵的疼痛，刺痛她的大脑神经，用手撑起额头，胃里翻江倒涌的痛。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照顾自己，他多么心疼她，多希望她不要这样折腾自己，往事如风的过往，放过她吧。

察觉到她醒来了，激动的表情无从隐藏，无须她言语，便知晓这些天一粒米未下肚的她，肯定饿坏了，熬好的粥端在她面前，她像饿死鬼一样吞咽下肚。她吃饱后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像是在感谢他一样，极少笑的她，此刻犹如一朵美丽的鲜花盛开在阳光明媚的天空下。

天空泛白的蓝，鲜花般盛开的爱情，心花怒放。他牵着她的手，游走在城市街头，虽然那只手依旧如此冰冷，但能够这样牵着她的手，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人群之中，已经是一种不可言喻的渴求了。她真的在一点一点的融化，她落寞的背影，不再是一个人的孤独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嘴角时常上扬，如花绽放。

“苏微暖……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了。”风拂面而过，他牵起她的手，轻轻印上一个吻，她感受着这种幸福，不知是爱还是依赖，她矛盾着，纠结着，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爱”字。

他像一个骑士一样守候在她的身边，虽然会同床共枕，但那种男女间该做的事，他从没试图去打破，只是给她温暖的拥抱，看着她睡着，抚平皱眉，才松手安然入睡。爱一个人不过如此幸福，足矣。

【五】　

白昼里沉闷的天气，把懒散的气息凝重在漫不经心的时光里，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就在自己身边，只要伸手，就可触摸到温暖。

美好的时光，短暂且幸福，他每天精心的照料，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瞬间，她把他的爱，当作是一种依赖，只是这种依赖终究无关爱情，可是在他落寞的离开时，依然没有心痛，没有难过，眼泪没有为他离别的背影而泪流。

她的安静，孤独，寂寞，依然如故，他终究是一个过客，只是那个他在她生命中停留更久些，仅此停留了经久的过客。以为真的为他而改变，就会找到一个归属感，往往真相比现实要残酷的多，这么多残忍的过去，她要怎么去原谅他的罪恶。

那么，走吧，像两年前一样离开，这次就真的不要再回来了，你是他的儿子，他是杀那个女人的凶手，如此复杂的关系，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即使那个女人，于她没有多大的印象，也没有多深的情感，可毕竟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当年那个男人骂她贱女人时，连同包括她在内，可是那个男人在婚前就有一个私生子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

生活本是凑合着过日子，一辈子只是两个人搭伙互相照顾，没有什么谁对谁错，那个女人是在婚后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而她只是一个意外来到世界，却空了心的女人。

无怨无恨，像一滩死水仅存于一口气，她没有拘留他，他亦知道真相背后没有余地去解释，从始自终，他早知道这一切事实，只是爱昏了头，无遐去顾及前尘往事，他以为空了心的人，是没有怨恨，会既往不咎，他错了，错得离谱，那毕竟是生她的母亲。而杀死她母亲的，就是他的醉鬼父亲。

【六】　

“你叫苏微暖，我叫顾凉生。”原来我们的姓氏都这么复杂，你的母亲是苏家三千金，他娶你母亲只是贪图财产，不料却发现怀有他人之种。便此，他感觉自己戴了绿帽子，失去了男人的尊严，以酒来消愁，辱骂她，最后失手致命。

她的性格和那个女人如此想像，连最后的“妈妈”二字都没来得及喊，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后来才知道，她也累了，她如现在的她一样，心如俱焚。她被一个深爱的男人，玩过之后抛弃，比死痛苦。

可是苏微暖，他爱你没有错，你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依法律来讲，你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苏微暖，照顾好自己，再见。”

他离开时，背影隐埋了你的过去，道别亦无声，你们之间两年反反复复的故事终究不得告终。

他爱你，视如生命。他离开你，是达成你的意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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