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司空见惯的事,最容易忽略。如问北京人长安街灯杆上几个灯,相信多半不知道。
可就有有心人。例如就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件事,就是高速路上对同一地点的标志不同。如京沈高速公路多标示着北戴河,而京沪高速则多标注山海关,反正很少见到秦皇岛的牌子。其实这两个地方都是秦皇岛的一个区。
于是,就有人纳闷:为何忽略父亲,注重儿子?这可不好。这就好比把北京大学叫成海淀大学,把北京工业大学改名通州学院一样,别说主人不干,旁人也会糊涂。
接着大家很热烈的讨论了起来。最后的结论似乎很有道理。就是高速公路有自己特定的服务对象,名字只是为对象服务的。京沈高速首要服务的是中央首长,所以暑期要禁止大货车通行。而对首长来说目的地只有北戴河。而另一方面北戴河显然没山海关名气大,所以对多数普通人来说还要标注山海关。而这个地方的市长,也许一直想改成秦皇岛,但一方面是习惯势力,更重要的是不敢和中央叫劲,因此只好自己委屈着。
类似的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唐山。唐山的前身是滦州,就是现在的开滦。刚建国时唐山也只是滦州一个区。但现在滦州的名字却转让给开滦了,那里还建了一个差不多相当于鬼城的很时髦的滦州古城。但这种转变也能找到理论支持。一是地震让唐山出了名,其次全球处处有唐人街,出国华人自称唐人。虽然这和唐山没啥关系,至少发音差不多。于是唐山市长也就默认这既成的事实了。
关于名分,还有两个更特殊的例子。一个说的是保定的完县,这名字至少几千年了。历史上所谓完唐二县一直很有名气,很多人知道,这里还是白求恩最后战斗的地方。可领导认为完有完蛋的意思,不吉利,于是就改名叫“顺平”了。
而还有一个城市,一直徘徊在“葫芦岛”和“锦西”两个名字之间,拿不定主意。后来据说政府专门组织了一次调查,在北京大街上问很多行人一个问题:知道葫芦岛吗?知道锦西吗?结果多数人选择了前者。于是城市也就彻底叫了葫芦岛,再不是锦西。
这样的葫芦岛,至少不用再做广告推广。可完县更名顺平,县里大概就要拨出一笔资金专门做广告,或者也也来一句诸如“叫春的城市”之类的广告语一夜成名,否则有谁知道顺平是完县?当然,如果叫了顺平,真给当地带来了平顺,别人不知道也无所谓,可随便查了一下顺平俩字,显然不是这样:顺平县找小姐上门按摩服务,电话是……、保定顺平县公安局破获一污染环境案,捣毁一非法加工医疗垃圾黑窝点,查扣医疗垃圾10.98吨。……顺平县将未达标污水排入七节河,污染下游60余公里, 10年来地下水被污染,清苑满城沿岸村民饱受其苦。……再有就是记得前几年焦点访谈的一个节目说的也是顺平:某企业和政府部门勾结,用编假账虚开税收的票等方式,用5万元本金套取了国家专项扶植资金500万元。……
中国人对名分是很讲究的:孔子的三纲五常的根本内涵就是说名分,文人们常说名不正言不顺,智者们更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对男人有正出庶出之分,对女人有大房二房之别。就制度来说有下级服从上级的规矩,就处分来讲有明升暗降的策略。就是立太子,一般也讲究个长幼有序,否则就会天下大乱。要说对一般人,说某人没大没小,这是对他最大的恶评。---说明这个人连基本的肛肠伦理都搞不清。---联系到这两天一直在说的一条新闻“哈尔滨国土局将百万国土收入纳入个人账户”,这错误也实在太小儿科了。
就日常来说,名分也很重要。对大学来说,叫“华北”比“河北”要大,哪怕只是个野鸡也尽可以叫华北大学。对企业来说,“集团公司”总比“小卖部”大,哪怕这公司只是三个卖肉大妈“集团”起来的三张肉案。对政治来说,马季的“宇宙牌香烟”不过瘾,我们一直就在立足山沟放眼世界,还要解放全人类,努力世界大同呢。
不过这样的飞跃,总给人忽悠的感觉,不如一步步来显得实在。就说计划生育和养老,一下子独生子女到国家放养,显然太仓促,所以就有了三十年逐步的过度:从政府养老,到养老不能靠政府,再到别指望免费医疗,因为分了多步,一般人也就接受了。假如再分细一些,“每年延迟一两个月退休”,多数人应该不至于反对。可回头看,其实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
再联系车辆限行政策,一周限一天,谁都没意见。接下来大概会过度到一周限两天,三天,直到五天,这样大概也不得不接受:只要不限七天就行,这样至少你还可以周末开车去旅行!而且说实话人家还返还了你一些费用,已经很人性化了。再说这常年摆着的东西总还是叫车,照样能彰显你的一份身份!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咱还是与时俱进的学点新词吧:一个是“国家治理体系”,咱不知道这体系里是不是包括“扩大城管队伍”的内容?或者紧接着下面的各级政府会再来一套对口“县乡治理能力现代化”办公室?
再一个是“国家安全委员会”,据说职能涉及对外也包括对内,每一条都头头是道。可咱总觉得这就是克格勃的中文翻译。正如不管现代的巡视员们,一个个多清正,多廉洁,多大公无私,多雷厉风行,永远也摆脱不掉东厂锦衣卫的联想,虽然他们不会穿制服,腰里也不一定都有个腰牌。谁让咱是中国人呢。
名分如同辈分,绝不会颠倒,如同决不许乱啊伦。但一定要说例外,好像也有。一是当年的“文革领导小组”,虽说只是个小组,最大的官不过个组长,但它却绝对凌驾于一切党章和宪法之上,决定着千万人的生死。再一个就是建国初的“纲领”:六十年来,人民已经习惯了你死我活的革命,听惯了几步走的战略,记住了翻几番的指标,享受着或温饱或小康的成果,憧憬着先富到同富的幻影,…..但实在的说,作为共[chan*]党员的入党誓词,或一直建设的社会主义高级目标,的确是有点想不起来了。
综合起来说,一个组织或机构,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干什么。刚看一段记者节的文章,范长江说“共[chan*]党的报纸,是党的喉舌,要讲阶级性、党性与政治性,报纸的主要任务是宣传党的政策,贯彻党的政策。”就此稍微推广一下,就知道,在这片土地上,不管你有名没名,名分大还是名分小,最首要的任务永远都是“成为党和国家斗争的工具”。
于木鱼宅
2013-11-1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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