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你离婚，娶我。”我借着几分酒意，靠在他的怀里说出心里压抑了许久的话，然后半闭着眼睛看着他。

“你说真的吗？”陈一脸的错愕，脸色凝重的问。

我心里闪过一丝模糊的疼痛，他眼中的不知所措让我不敢正视，我假装醉的不省人事，避开他的询问。

三年了，我整整恋了陈三年。看着他由别人的男朋友变成别人的丈夫，再成了别人的父亲，而我对他的依恋飘成了一朵毫无着落的云。刚开始，我以为我可以满足于做他的情人，偶尔让他来陪陪我，在他怀里撒撒娇，享受他热情的亲吻，就足够了。那时的我以为，恋爱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不必苛求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很满足于这样的生活，我以为我会送可以适应这种生活的，这是一种刺激一窃喜的生活。然而我错了。看到陈将他的妻儿照顾的那么好，我想，为什么这样的男子不会是我的呢？从小到大，我所渴望的不就是一个能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男子吗？陈为什么就不能照顾我呢？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萌生了结婚的念头。

只是，陈是如此怜爱着他的妻儿，他肯为我放弃他的家庭吗？我只能让心里的话压着，渐渐的压成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着。

就像今夜，我所能做的也唯有沉默，唯有装醉。陈是不会为我放弃家庭的。我心里的悲哀凝结成一块冷冷的冰，我冷笑着。

陈以为我真的醉了。他帮我换好睡衣，小心翼翼的抱我上床，为我盖好被子，然后俯身亲吻我的前额。他照顾着我，是否也像照顾他的妻子？我想。陈却准备离开。在他要走的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很害怕，我怕他这一走，从此就会从我的生命里彻底的消失。而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依恋他，习惯了生命里有他的陪伴，我不知道没有他的生活我要怎么过。

“陈！”我狂叫着扑向他，结果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我的手刚好抓住他的脚踝。在他的脚下，我匍匐成一个卑微的女奴，我的骄傲与高贵荡然无存，所有的就只有眼泪和哀求。“陈，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寒儿。”陈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寒儿，你怎么了？摔痛了没？”

我紧紧的抱住他，“陈，你留下来陪我。”

“很晚了，再不会去她会担心的。”他轻柔的抚着我的发，低低的说。

“陈，我真的很怕一个人的夜晚。求你，留下来，好不好？”我浑身发抖的抱住他。

“你真傻，夜又不止这一个。”陈有些无可奈何的说，“以后呢？我总不能每晚都留下吧？”

“陈，我真的害怕！明天我可以有一整天的时间去考虑如何打发下一个夜晚。可是今天，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陈，这些年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你的怀抱里静静的睡上一夜，早晨一醒来就可以看到你的脸，陈，留下来，好吗？”

陈抬手抚一下我的脸，手指上的结婚戒指闪过一道光芒，那是他妻雪亮的眼。我更加的无助了。

“寒儿，我真的不能留下。寒儿，你乖。”陈努力的劝慰我，“你乖乖的上床睡觉，我明天会再来看你的。我答应你，明天我一定来，好不好？”

“不要!”我的泪水疯狂的往外涌，“陈，陈！”

“你真的醉了。”陈叹息着，“你不该喝这么多酒的。你看，你是真的醉了。”

“陈，你去离婚好不好？陈，我要你是我的。问什么你不能是我的？”我急了，态度有些强硬，我不顾一切的向他要求。

陈瞪大眼睛看着我，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夸张的像毕加索的抽象画。我感觉的倒自己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再可爱，甚至变得有些邪恶了。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陈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他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寒儿，你对名分的不在乎，一直是我麻醉自己的理由，我不敢面对现实。现在，你终于不再迷惑了。”

“陈，”我心疼的滴血，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陈，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你的。”

“寒儿，我们都不能再逃避了。”他说，“你知道我是不会离婚的。”

他说，“你知道，我不能伤害她的。她是个很单纯的女人，太善良，是禁不起伤害的。而且，她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他说，“寒儿，你也该找一个人嫁了，那才是你的归宿。”

他说，“寒儿，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知道，有很多人爱着你。你会幸福的。我也会为你祝福的。”

我的心在霎那间碎成了片片，血流了一地，而他看不见。我看到他的嘴在不停的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我真傻。我真傻。那一刻，我但愿自己真的醉了。醉死最好。

陈不爱我。陈不爱我。陈从来就没有一天是爱我的！

我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有始至终，陈根本就没有一天是爱过我的，而我，居然傻到以为他会娶我！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不是吗？我居然在梦里沉溺了这么久！我笑着，大声而放肆。

陈不爱我。陈不爱我！陈不爱我！！

“寒儿，寒儿，你没事吧？”陈叫着，“寒儿？”

我没事吧？我还能有什么事？我还能有什么事？

我抬眼看陈。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却变得离我好远好远，他的脸看上去是那么的模糊，那么的遥不可及，模糊的如同一片苍白的风景，我怎么也抓不住。

“陈，我今天才发现年离我真的好远。”我叹息着，“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从没有看清楚你，我从来就没有抓住过你。”

“寒儿。”陈的眼神里带着歉意却毫无感情。

为寻找一种内心渴望已久的东西，我付出了自己，耗尽了一生然而却始终没能得到一种结果。青春，总是充满了赢的欲望，总是痴迷于下过赌注的争夺，而现实，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将我的玫瑰打的七零八落。我感到暗无天日。我茫然不知所措，泪从我忧伤的眼中滑落。这泪水，无声无息，从不曾打扰过陈的生活。

“陈，你走吧，我累了。”我累了，陈，当你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整个世界也与我擦肩而过了。

“寒儿。”

“陈，你走吧。回到那个让你牵挂让你惦念让你疼爱着的女人身边去吧。”

“寒儿，对不起，我真的不能伤害她。”

“那么我呢？陈，你就能心安理得的伤害我吗?”我变得尖锐，“你就能狠心的把刀刺进我的胸膛而无动于衷吗？陈，你以为我的心是铁打的吗？或者，你根本就以为我是没有心的？”

“你不同的，寒儿，婚姻不是你想要的。没有我，你也可以过的很好的。”

“陈，我也只是一个女人。”我无力的说。

“我知道，你会过的很好的。”

我笑着。由于梦幻的绮丽温馨，注定了破灭后的悲哀凄婉。我一生的悲剧根源就在于我是一个固执的永不知实际的女人。我不该用我玩世不恭的态度掩盖我对生活的恐惧。

“陈，你什么也不必说了。”我看着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真的好陌生，他竟然一点也不了解我内心的渴望与恐惧。我叹息着，“你走吧。”

陈看着我，久久不语。

在人群中角逐，我永远都只是个可笑的逃跑者和失败者。

“你走吧，以后，也不用来了。”

陈终于走了。夜晚的风在他背后将门重重的关上。我挣扎着爬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住脸。

陈终于也走了！他真的从我的生命力退出了。

夜，真的好静啊，静的像要死去一样。

此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将是一个人的夜晚。

一个人的夜晚。

我的心平静的出奇。闭上眼，脑中闪过顾城的一句话：

“梦太深了，你没有羽毛，生命量不出死亡的深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