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颠碎的爱情
启明这小子当年太让人妒嫉啦。
同时农村孩子,他却生的规范、收拾的利落。能说会道,还写的一手好文章。哪一方面似乎都很出色,也难怪他那么讨女孩子欢心。
高中时一次打群架,门牙磕掉半块。但这私毫不影响他的帅气,瑕不掩瑜,似乎越发显得有特点啦。吊儿郎当,照样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大学里的他更是如鱼得水,身后美女如云,追求者甚众。大三时,千挑百拣的他力挫群雄,摘得中文系的系花蓉蓉。且蓉蓉的家庭条件不错,正常情况这小子会一路绿灯走下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时羡煞多少熟悉的同龄小伙。
启明就读的本是一所师范院校,在统招统配的年代,毕业后的去向大都在各中学校。他却不落俗窠,费尽周折总算分配到霍州矿业集团,而且连那校花蓉蓉也一并分到同一单位,不能不让人钦佩他的神通。
学业有成,工作安定。启明带着蓉蓉回了趟老家庄沟。七、八户人家的庄沟村,上过高中的也只启明一个。这荒凉贫瘠的小山村,面前的河除了下雨不见水,村后的山像陈佩斯的头,一年世纪光秃秃的,仅有的几亩薄田,辛苦一年也没甚回报。最遭糕的的是路,这个县的路本就烂的没法说,出境都没条正经的公路,外地司机行驶在通往县城的唯一公路上常会以为走错,觉得到县城的路不该如此不堪。庄沟村却连一条像样的土马路都没有,更不用说有公交车或公共汽车。启明带蓉蓉回到县城,只能找到附近村庄一个开山轮车的熟人搭车回家。启明在县城上高中时,这六十里山路还经常步行,坐三轮车回家,本没有什么。可聪明如启明,还是犯了一个不该出的错误,忽略了蓉蓉是平川女孩子,没见过这弯多坡陡的路,更没坐过这蹦蹦跳跳的山轮车。一路上,由于路窄,看到的都是深不见底的沟壑,身体抖擞,脸色苍白,山轮车每一次颠簸,她都会大声尖叫,同车的几个人启明都熟悉,就感觉很没面子。
启明知道,山里的女人爬坡越坎、上树下河如履平地,自己相处的这个女朋友,能歌善舞,各方面都很优秀,可如此娇嘀嘀的在山里人眼里实在是大忌,会认为他的这个女朋友只是个花瓶。这让启明非常脑火,坐个三轮车,上下颠颠,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大惊小怪?又不是赴刑场?心里有了想法,安慰的腔调也变得不耐烦,蓉蓉的泪越发流个没完。
到家后,闻着院内猪圈的味儿,蓉蓉流着泪、捂着鼻,不停地发呕。启明的火不打一处来,自己从小到大,一直以阳光自信的姿态出现在村里和家里人面前,这下可好,气不能撒,还得低声下气地劝慰和解释,真个像接下了奶奶。本来相亲相爱的一对玉人儿,就此续上了梁子,彼此都有了一种不美好的想法。
回到单位不久,俩人租了房结了婚,小日子过的滋滋润润。到农历年底,按启明家乡的习俗,新婚夫妇应回家过年,启明提出后,蓉蓉却怎么也不肯。新媳妇不回家过年,启明无法向父母和村民们交待。最后,启明放了狠话:“不回家过年,咱就离婚!”“离就离,我回不了你那家。”腊月二十八启明一个人回到家中,对父母说:“蓉蓉有了身孕,不方便回家过年。我回来看看,也到霍州过年。”老人什么也没说,启明给家里放下两千块钱,独自离开了家。
正月初二,启明到了我家,见到我就哭。“兄弟,真不怕你笑话。我结了婚啦,无脸一个人在家过年,到蓉蓉那过吧,我实在落不下那架子。这两三天我一直在旅馆睡着,连你也不愿打扰。完啦,我们的婚姻算完啦,我好失败啊!”一个大男人竟哭得稀里哗啦。“夫妻之间意见不统一,闹点矛盾很正常,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安慰着。可我知道,我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心底里也觉得蓉蓉做的太过啦。我和启明是邻村,新媳妇不回家过年,在我们那是无法原谅的,就是父母知道也会力主离婚。我知道他们的婚姻有了危机,但也许不至于,还是劝他向好处努力。
惊蛰过后不久,启明爸去逝啦,我去招呼时,发现蓉蓉竟然没有回来。因在丧事底下,也没敢问。后来得知蓉蓉早已调回原藉,而这几个月启明也一直不上班。我知道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爱情、婚姻在现实面前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三轮车能颠碎的爱情也能叫爱情吗?摇头叹息突然发笑的同时,竟庆幸自己找了个邻家小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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