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老家在东北,父母都是铁岭郊区的农民,2004年在四川部队上退伍后,一直在四川做装潢材料生意,就是把楼上用的装潢材料从厂家拉回来,再卖给开发商。每天都要出去装货,送货,接触和洽谈生意。有时回来很晚,很疲倦,他的妻子王娟就问:“做个生意嘛,有这么累吗?”“很费劲,累。”
“明天,等两个孩子去念书,你带上我,我去谈。”
“那好,正愁没人给我减轻负担。”
第二天,张开带上妻子去跑业务,卸货、装潢和房产老板谈价等都由妻子出面,有时请房产老板也由妻子一手主持。接下来的几个月,妻子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很有起色。张开干脆在家给上初中的女儿和上小学的儿子做饭和干家务,生意上的事全交给妻子。
有个天津房产老板李贵,刁钻、圆滑,张开被他涮过几次,损失了十几万,但有时又不得和他做一些赚得少的生意。一天妻子春光满面地回来说:“我和李贵很谈得来,他谦和,帅气。”
“我和李贵共事多年,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肚子的坏水。”
“我觉得他还可以,但我们还没到那种程度。”
张开从妻子的眼神中已觉察到什么,妻子和他沟通得也少了,对儿女也不太关心,有的女人是最经不起诱惑的。
张开是个豁达的人,他说:“如果到了那种程度,你告诉我一声,我不挡你的幸福,但儿女必须由我抚养。”
接下来的几个月,张开就收拢资金,不让妻子出去谈生意,但他去就谈不成,局势他已不能控制。妻子的心完全不在家中,终于有一天她开口了:“我们已发展到那种程度。”
张开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哪天你过不下去了,还可以回来。但不要告诉儿女,我就说你出国了。”王娟收拾了收拾,怀着复杂的心情,看了丈夫一眼,就离开了家。
张开把女儿和儿子转了学,收拾了四川的所有业务,准备回东北老家铁岭。临走前他给房东留下一封信,说:“如果我妻子回来,你就把这封信给她。”他又留了个心眼,把女儿和儿子的手机换了号,不让妻子和儿女们联系。
王娟和李贵刚开始半年还可以,两个人也没什么摩擦,王娟以秘书的身份替李贵打理生意。至此王娟才知晓李贵不但没有与老婆离婚,过年过节还往老婆那跑,留她一个人在出租房内面对孤灯。儿女又不在身边,她又泪流到天亮,哎,真是自作自受,她又想起张开的好。
接下来李贵的儿子从加拿大回来后,她就受到了控制和排挤,那天她一回到出租房,房老板要拆迁不让她住了。打李贵的电话又打不通,偌大的城市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她管理的业务卡号也被冻结,这时她才感到众叛亲离,终日以泪洗面。
这天,王娟打车来到以前她和张开租住的房屋,找到了房东,已过了两年了,房东有点不认识她了,说了半天房东才想起还有她的一封信,已被放得旧巴巴的了。她含着泪水拆开了信:“王娟:李贵这人刁钻,圆滑,被他甩过的女人很多,哪天你过不下去了,这个家还可以向你敞开,你的儿女还欢迎你,电话***********,张开。”
王娟一鼻子的酸楚,我有何颜面再回家呢?那又不是旅店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何处是我的落身之处呢?天下的人啊!千万别学我,前不前,后不后,不论男人,女人还是第一碗的好吃。
一晃又过了一年,张开在老家铁岭又开始了做装潢生意。他的女儿张果果已经初中毕业,那天张果果街道四川几个同学打来的电话,要搞个同学聚会。在四川成都东方酒楼,张果果的几十个男女同学,点歌的点歌,吃饭的吃饭,一派热闹的场面,张果果正和一个女同学在低头说话,听到“咣当”一声,一抬头,怎么母亲站在面前。
“果果……”
“妈妈,我爸不是说你出国了吗?”
原来王娟和李贵断了交往,从那场可怕的恋情中挣脱出来,在一个姐妹的安顿下,来到了东方酒楼,每天就给打扫卫生,端个盘子,凑合着打发着时间……母女俩在酒楼说了一夜的话。女儿张果果经过多次做父亲的工作,终于说通了父亲。
家近在眼前,王娟的心情沉重地从汽车上下来,远远看见儿子、丈夫,还有丈夫的妹妹、妹夫,还有公公、婆婆,等站在门口迎接。儿子向她跑来,王娟已泣不成声,三年了,回家的路啊,是那么的遥远!王娟抱住儿子哽咽地说:“都是妈不好,妈以后会加倍补偿,会让你们爷们吃上热乎饭的……”
看着已苍老的丈夫,王娟边哭边说:“你就原谅我一次吧,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也想到了死,可死有什么用呢?活着的路还很长。
张开僵硬地站在那里。其他人都懵懵懂懂,不是去出国学习吗,怎么还悲悲戚戚?王娟抬着铅一样沉重地腿一步一步向家走去。
回家的路啊,好沉重!
-全文完-
▷ 进入三月天读书会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