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传来“最美孝心少年”评选颁奖的声音,白岩松冷静、节制的声音在不动声色地煽情。当“感动中国”不再继续感动中国时,“最美孝心少年”接过了赚取吃饱了饭的人民的眼泪的重任。不变的是白岩松。为何还是白岩松?大概这张脸,总让我们想起真理和事实。
朋友说:“与其说‘最美孝心少年’,不如说‘最无奈少年’,都是些在逆境中的孩子,都是些需要帮助的孩子,不应该发生的现象,而不是鼓励说逆境中怎么成长。犬子虽然让我诸多不满,可是在那种环境他也一样会做得不差,或者说,不然能怎样?”这话在理。看看那些入选的最美少年,不是家庭破碎,就是贫穷到骨。我就不信有钱人家的孩子,就不会有孝心了。尤其是那些长在豪门的孩子更该有孝心才对,不然如何从长辈手里骗得继承权?只是缺少苦难的背景,孝心就缺少典型性。李密的《陈情表》后人评价说:“读《陈情表》不下泪者,其人必不孝。”李密拳拳孝心打动千古。但是李密家如果不是这么凄惨的话,这孝也难以书写。从看客的角度看,如果“最美孝心少年”获得者中有马云的儿子,李嘉诚的孙子,霍英东的曾孙,估计也会大跌眼镜。
从这个角度看,“最美孝心少年”评选的是谁家最惨,谁家最失败。拿苦难说事儿一直是咱国人的强项。似乎从苦难中总会产生罂粟般美丽的高洁品质。干部要典型,必须带病工作,必须要有卧病在床但不能照顾的老人,或者爱人长期身体欠佳,最好是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像焦裕禄。教师要典型,必须要批改作业到凌晨,必须要忍受寒碜的工资还要赞助家庭困难的学生,父母爱人孩子病了,当然不能照顾,学生才重要;最好上课时当场晕倒,或者退而求其次,吐口血吧!医生该怎样?警察该怎样?亲,这还需要一一列举吗?如果评最美城管,估计这城管家里也得病倒一批人。
这是阴谋,就像过去近两千年的君主社会抬高儒家是阴谋一样。那些高高在上吃饱了撑着的有话语权的人害怕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心生不满,就曰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并且告诫我们,劳动不分贵贱,要和谐。每一次重大灾难发生,最后都是在评英雄的滔滔热潮中结束。灾难留给我们的不是哀鸿遍野,不是废墟中哭泣的孩童,不是欲哭无泪的老人,而是一个个精神抖擞、表情激动的“英雄”。反正绝大多数人离灾难遥远,最后灾难在掌声中谢幕。我们甚至可以恶意猜想,评英雄是不是意味着灾难在发生?
有英雄的年代是悲哀的年代。焦裕禄是英雄,说明干部无作为。雷锋是英雄,说明人情在冷漠。张丽莉是英雄,说明教师在堕落。有“最美孝心少年”说明孝道离我们远去。当一种品质给人陌生感时,说明这种品质不是常态的。我想如果每个人都是热心肠,那何来雷锋的风光?
当一个社会需要有人大声疾呼时,当有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时,这个社会是病态的。孔子说:“天下有道,吾不与也!”孔子总想着在天下太平时,能退隐山野,可惜他没等到。我想,大概没人能等到那种乌托邦似的美丽新世界。但等不到就等不到吧,咱安贫乐道好了,只是各路大神您能不能就少忽悠一下我们,少恶心一下我们,让咱也耳根清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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