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坦白从宽的原则，我要老实承认自己也曾有过一次杀医的冲动，可以算杀医未遂犯。

话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那次浑身起了不少水泡，有的里面还有脓液，很是刺痒难忍。于是就找了医生。医生很负责，说这可能是带状疱疹，或尖锐湿疣，更可能是淋病梅毒，甚至没准是艾滋病发作，就差说是麻风了。究竟是什么要严格检查后才能确诊。

这样一来，把老妈吓个半死，把老婆气个不想活。抽血验尿做了十几项分析，钞票花了两千多，到最后也没明确，因为三四天后就差不多已经好了。这时候医生才恍然大悟说就是过敏。

但这还不算完，医生接着建议再继续做脱敏治疗，就是找出过敏源。我问这还要花多少钱？他说再有两千够了。我问过敏会不会死人，他说一般不会。听到这里我就愤愤走了。要知道那时候两千元差不多是三个月的工资，尤其是这份心理煎熬实在不能忍受。离开医院前，很想给医生身上捅一刀。

如今十几年过去，过敏的毛病还是常犯。久病成医，自己也知道了更多过敏的知识，首先这病的最大特点是左右对称。只要看见对称的毛病，就知道是过敏，过敏了也不用找医生，半片扑尔敏就解决问题。这些实在是太平常的常识。而就算是常识，也怀疑医生很可能不知道，或者他们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否则就不会为这点常识付出那么大代价。这不，现在两个手腕内侧就各有三四个小水泡，完全不疼不痒，就让它自生自灭。

十几年来，关于过敏的知识逐步增加。一个人过敏，真的不算什么。半片扑尔敏不到一分钱，吃了无非有点困。而且过敏其实还有好处，就是一般不会得癌。因为免疫系统太敏感，任何和异常细胞都会被对抗，第一个癌细胞也会被对抗掉。

现在还知道并非只有人会过敏，一些国家也会，一些组织也会。就说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一般是每年发作一次。而今年就发作了两次，增加的这次是组织发作了。每次发作都要闹一个来月，而一旦发作起来，那影响就非同小可。例如现在就处于发作期。

清楚记得这次发作是从前天晚上开始的。那天下高速时一同事对着出口的一辆豪华特警指挥车说警察们又要忙乎了，另一个同事说这车内部装备齐全，功能相当于空军一号呢。果然第二天早晨的同一地点，班车就被拦了下来，一帮警察围着把车上车下车内车外查了一遍，就差把人员赶下车搜身了。看着那一枚枚荷枪实弹的冲锋枪，一个个威武严肃的战士，就算没做贼都难免有点心虚。

有惊无险的通过后，车上少不了继续此类话题。这样到今天就知道更多八卦。一是并非每辆车都这么幸运。因为一辆车上就查出有个镐头，司机说是昨天挖下水道忘放下了，结果镐头还是被没收了。

二是并非人人都正常。其中一个返聘的老头，居然就被查出来是藏族。而一起工作的同事居然都不知道，这样大家就推测他没准就是个恐怖分子，因为隐藏的太好了。究竟这是玩笑还是实事，反正这老人不来上班了。

三是，还有一些人比常人更先感受到过敏发作，他们就是单位里四五个死不改悔的圈圈功修炼者。要说他们脸上没刻字，上班也正常，甚至表现还不错，可一到这时候，他们就要享受常人没有的特殊待遇了，尤其是下班后。前几年是着装的专业警察彻夜看管，后来是便装的专业打手随时看护。不过，多年下来，他们已经习惯：只要老老实实，不乱说乱动，一般不会鼻青脸肿。

对此，有人说是形式主义，有人说是小题大做，我倒觉得更像是闹过敏：恐怖分子也许真有，但绝对是极个别，没准只有金水桥那八个。他们的数量和一周一个的腐败分子相比，基本可以忽略，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当然站在党代表的立场，大概不会这么看：一万个人腐败，也不会立即亡党亡国。可再来一辆奔驰四驱，没准大会堂就会被一勺烩。所以还是小心行得万年船啊。要说发作对自己的影响，也就是耽误几分钟，自己不当回事就不会心虚。就算国家为此花了两千亿，反正不是自己当下掏腰包，也犯不着生气。就算知道这钱有咱一份，也该自我安慰一下，反正钱已经缴了，花在让警察查车比花在让老爷泡妞上好的多。况且到现在为止，从没听说过某个查车的特警像喝酒的警察打死孕妇那样，打死了某个乘客。

换个角度说，正如人过敏有好处一样，国家过敏有时候也会演绎成喜剧。这里就有两个。

一个是前几年单位组织廉政教育，所有干部带配偶参观监狱。单位老总们也屈尊和一般干部同车前往。参观过程受了多少教育不说，要说的是参观完发生的一件趣事：单位二老总一直有个很酷的光头，进去时一切顺利，出来时却遇到麻烦：警察说监狱刚跑了一个犯人，因为不能确证相貌，要他配合一下。所谓配合就是把他单独留下来，等全体犯人集合清点人数无误后再放行。警车说一不二，车上五十人作证也没用。到最后，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老总还真在小屋里呆了俩小时。这成了单位的一段佳话。

另一件事刚刚发生。就是前几天集体体检时一位同事被查出了问题。至于究竟是什么问题医生也不清楚，反正叮嘱他再来检查一次。这同事自然不敢怠慢，连续两天，挂号排队、普通门诊、专家门诊，b超彩超、心电图、血清血糖，甲状腺激素、肌红蛋白、醛固酮等，整个医院除女厕所没去几乎跑了个遍。可两天下来，除心跳110次稍快外，其余指标一切正常……所有专科医师都没结论，组织全院专家会诊，最后给出的结果是：你太紧张了，所以心跳过快，没别的毛病。

后来他和人们说起这事，有人笑笑说没事就好，有人骂街说纯粹瞎折腾，他自己也笑了一下后愤愤的骂，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比我当年要杀医时还要冲动。

这样看来，并非只有金水桥和大会堂要严格保卫，医院也一样。不仅国家或组织的敏感期要多派警察，就是医院的警卫门禁隔离也缺一不可。毕竟说实话，有些过敏的确也是会死人的！

所以，就是一般的过敏也不可小瞧，至于发作后是喜剧还是悲剧，谁知道呢！

于木鱼宅

2013-11-6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