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楼台、窗阁,一棵树立于庭中。多年来默默陪伴女主人读书。而今女主人已去,树也老去,它依仰起它的叶于窗中,仿佛仍在默默听闻女主人多年前的读书声。
它伏于窗台,叶不大,细如点点滴滴的雨珠,阳光可以渗透进来,你若用手摸,仍可感受到叶的温暖。它在窗台上的枝也不粗,大概如十七八岁的女子手掌那么大,所以当你看时,你可以想到女主人当年的羞涩年华。可惜我们再也找不到那个女主人了。
整个庭院,我一直都在想着那棵树。想它也想她,我窗边也有一棵树,它是邻居家的,不过现在也已不在。此刻回忆起来都还记得点滴,毕竟我不是淡忘的人,我常为一些东西的消逝而多愁善感。或许这是我对生命的一个反思。
那棵树每到春天都发出嫩绿嫩绿的叶,嫩绿嫩绿的芽,也发嫩绿嫩绿的香。清晨鸟语悠悠,阳光和暖,推开窗,闭上眼,总是能听到它在微风中招展的声音。而风雨之夜,灯火两三点,关着窗,听着雨打叶的声音滴滴答答,而后拨灯慢读,烛火摇曳,一首诗或者一盘棋,谈谈而话,这都是韵味无穷的趣事。
然而树伴我的好景不长,毕竟人是人,树是树,人有自己的生命,树也有有,当然这是对它们而言,对我们而言,它们不曾有过生命,它们只是一棵简单的树而已,仅此而已。邻居家把它卖了。砍的时候我就在场边,亲眼目睹整个砍的过程。我看到那机器一截一截的发出声音把树割掉,树的细片一点一点的溅出。这是疼痛,树虽不说但我明白此刻它是如此的疼。可我当时什么能补的事也没做,只是负责看,一个观客。我很想对邻居说,可以不砍吗?可我没有,我是年幼的孩子,我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树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那晚,我一个呆在房间里,好空旷的房间,我什么话也没说,整片月光照下来,照到我的脸上。我想着陪伴我很久的树,可惜它不在了,它在我人生路上分着另一条路走向另一边,从此不再相遇。没有树的月晚,没有看到月光透着密密麻麻的叶洒在书本上。以后也不再有听雨滴打树的声音。在过去一连几天里,我心里显得都是如此的空荡,仿佛那里有无数的风在刮着。
现在看着这棵树,阳光此刻落在它的身上。它的心此刻应该是温暖的。一连串的叶荡起一连串的阳光波纹。风也在吹,小小的声响,我听不出什么。我现在只想那个女主人,或许树也跟我一样都在想着那个陪伴它多年的女主人。
老人说,这是银杏树。我什么话也不作答。
走进女主人的房里。窗子一张开,密麻的树叶扑进来,好空凉的空气,一些树叶已经蘸到书桌上。当年女主人或许就是这样读书的,一边听着树叶摇曳声,一边读书。或者一些月光坠下来,散散的落在书桌上,而女主人就是这样慢慢地读,她就是在等着那个人。或许那个人没到,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她的一些字都是写着那冷冷的江南,那个楼台。或许就是她现在的这个楼台吧。而楼台的窗边只有树,还有一些不会说话的风。窗子开着,看到满满的树叶趁着风吹进来,宛若她的长发。她或许就是这样读书的。
老人说,闹革命时命令砍掉这棵树,她死活家不肯,因为这是它传了许久的树,结果被活活斗死。一家三口就这样没了。
老人说完后就走了。我看着这棵树,空空的庭子只有一棵树。我在想着些什么。生命与树。
我走时,看着这棵树,树在风中摇摆着,我仿佛看到当年女主人一家人过着温馨的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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