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菜

2013-11-3

母亲烧的菜就是好吃，即使缺油少料，即使花样单调，即使偶受父亲的嘀咕，我却喜欢得不得了。

从春天说起吧，田里地里满是黄花菜，母亲叫我们采得来，漂洗、切碎、掺粉，用几张白菜叶垫着，铺在米饭上面，顶层再续一层腊肉。等到饭甑上汽了，一阵阵特殊的香味扑鼻而来。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岁月，这样的奢侈一般是央人耕田、打篾箍桶才有的牙祭，不像现在小县城餐馆里天天打着“占才蒸菜”的牌子，味道却实在差得很远了。

即便是一把西葱，也照样可以做出美味来：整几个土鸡蛋，“嗤”地下了油锅，然后把米饭、剩菜、辣子、盐巴、豆酱等一齐倒进去，不加水，煸炒到米菜全混在一起直冒热汽的时候，撒入切碎的西葱，整个厨房登时弥漫了蛋炒饭的油香，也比现在饭店的要好吃得多。

夏秋是瓜果的世界，红烧冬瓜、南瓜糊、丝瓜汤、凉拌黄瓜……都是记忆中的美食，就连人家看不上眼的西瓜皮，母亲也能让它变成一道特色菜：将西瓜的绿皮刨了，再剜却里面的红瓤，直剩下一层几近透明的瓜肉，再将它切成细条，配上很辣的自产红椒爆炒，一点脆，一点甜，一点辣，一点酸，色味香都好诱人哪。

母亲还能做一种绿“豆腐”。我至今不知道母亲采的是哪一种树叶，磨碎、打浆，放在阴凉的井中冰上小半天，一种类似果冻的东西就出来了。像豆腐，但它是绿色的，而且没用黄豆；像果冻，但它没用凝胶，也没有果汁，而且全天然。我甚至想，明年夏天，我一定将这门手艺学成，可能在小城还很有卖点吧？

当然母亲也能像很多农村妇女一样会做真正的白豆腐，还有用山上栲槠籽做成的苦槠豆腐，用花芋头做成的魔芋豆腐，都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在城市里恐怕很难吃到。

有一种菜不能不提，母亲在蒸饭时候，往往在饭甑下面会顺便添几条茄子，煮熟的茄子再撕成一条条，重新下锅，配上蒜米、辣椒，颜色不再那么紫，味道也比那个酱爆的好得远。

如果饭甑下面煮的是芋头、土豆，那母亲就会做成“粉菇”：将芋头或土豆去皮、捣烂，再和上红薯粉，像捏饺子一样，掐出各种形状，当然也可以里面包馅，和龙头山的乌佬果有得一拼。

只有萝卜白菜的冬天，母亲就拿出各种菜干做成我们眼中的佳肴。笋干炖肉，肉不腻人，笋不烧心；梅干菜炖肉，现在城里头稀奇地叫它“扣肉”；豇豆干和端午豆干不同，虽然外表类似，但口感相去甚远。有一种菜，我不知道该不该叫它干菜：母亲用红薯粉做成粉丝，晾晒成干，逢年过节的时候，把它下到鸡汤里面，味道实在是鲜美啊。

当年在外面求学的时候，同学母亲常把把瘦肉炒到晒酱里面，既营养又下饭，我眼馋得不行。我的母亲却是我行我素，她把油豆腐晒干了，再切得细细的，炒上小肉片、蒜杆、辣椒……一样把室友给馋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