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山阴(今浙江沼兴)沈园的粉壁上曾题着两阕《钗头凤》。词的作者是南宋大诗人陆游和他的表妹唐婉,词里凄润着同样的哀叹和无奈,共同叙述着凄美婉转的爱情故事。
陆游出生在越州山阴的一个书香门第家里,幼年时正值金人南侵,举家四处逃难,母舅唐诚有一女,唤作唐婉。与陆游年纪相仿,温文雅尔不假言辞而不失善解人意,和陆游甚是情投意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耳鬓厮磨。虽在兵荒马乱之中,一种萦绕的情愫在两人的心中渐渐的滋长了。
陆家便用一只精美绝伦的传家凤钗作为信物,定下了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新婚燕尔的两人更是鱼水欢谐,情爱弥深,沉醉在两人的世界,把什么功名仕途,科举利禄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唐母是一位威严而又专横的母亲,她一心盼望儿子金榜题名,登科进官,以便光耀门庭。目睹儿子和媳妇过作神仙般的日子而无心功禄,便责令儿子少一些儿女私情,以事业为重。但两人情人绵绵,无以复顾,最主要的是唐婉至今都没有妊娠的现象,这可是关系到唐家百年香火的继承问题,便自然地认为唐婉是陆家的扫帚星,婆婆的眼中钉,肉中刺,非要把她赶出门不可。终于有天忍捺不住儿熄的行为,叫来陆游,强令他道:“速修一纸修书,将唐婉修弃,否则老身与之同尽。”如同晴天霹雳,陆游手足无措,心如刀割,但那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陆游违抗不过母亲,强忍心中巨痛,把唐婉送回了娘家。
这样,一对情深意切的鸳鸯被无由的孝道和社会的舆论生生的拆散了。无奈,陆游在母亲的督促之下只得埋头苦读三年,终于在27岁那年离开山阴只身前往参加“锁厅试”,以坚实的文学功底和才华横溢的灵气被主考官陆埠所赏识,推为魁首。此时的陆游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临安花”的气势。同科第二名的恰好是当朝宰相秦桧的孙子秦损,秦桧大感脸上无光,于是在第二年春天的礼部会试时,硬是借故把陆游的试卷抽走,使得陆游在仕途的一开始便遭受了狂风暴雨。
回到家乡,青山依旧,人去楼空,睹物思人,借酒消愁。为排遣愁绪,陆游时时独自徜徉在青山绿水中或者闲坐在探幽野寺。在不知一个什么季节的晌午,陆游随意漫步到禹迹寺的沈园,园林深处的幽径上迎面走来一位衣带飘飘的女子,低首信步的陆游一抬头,时间不由凝固了,正是阔别数年的唐婉。两人的目光交凝在一起,恍惚迷茫,是梦是幻?眼中包含的不知是怨,是情,是思,是悲还是喜。此时的唐婉,已由家人做主嫁与同乡的读书人赵士程。宽宏大量的丈夫微笑地从陆游身旁走过,给了他们一个短暂的叙旧时间。此刻的唐婉藏在内心的情感像洪水般的宣泄出来,虽然现在的丈夫对她体贴有加,渐渐抚平她心中的创伤,但此时与陆游的不期而遇,封闭的心灵再次张开。四目相对,千般心事,万缕情怀,不知从何说起,都在静静的无言中。那边的丈夫还在等着她呢,好一阵恍惚后,她终于提起沉重的步子,留下深深的依恋的一瞥走了,剩下在花丛中楞楞发呆的陆游。
伊人远去,一阵和风吹来,唤醒了旧梦中的陆游,遥见唐婉和赵士程嬉戏欢笑,心中感慨万千,物是人非事事休,于是提笔在粉墙就题下了那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后来,秦桧病死,朝廷重召陆游,陆游远离家乡出任宁德县主簿,许久都没有回过家乡。
唐婉和陆游本是完美的结合,却毁在世俗的偏见中,赵士程虽给了她心灵上的抚慰,但对陆游的情感依然藏在内心的最深处。第二年的一个春天,鬼使神差的她再一次来到沈园,突然瞥见陆游的那首《钗头凤》,心中百感交集,反复吟诵,想起当年吟诗作对,夫唱妇随的情节,不由泪流满面,在不知不觉也和了一阕附在后面。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晚风干,泪痕残。
欲传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至看到陆游的题词之后,唐婉的心就再难平静下来,似水的往昔,扼腕的世事,刻骨的思念,火一般的煎熬着她。使她日臻憔悴,眼中流泪,心内成灰,抑郁成疾,终于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季节里化着一片落叶随风而去,只留下一阕令人唏嘘的《钗头凤》。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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