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雨城”雅安整整十年了。泸州的山水雅安的山水是两种风景,泸州的天气雅安的天气是两副脸孔。可是雅安那淅淅沥沥的雨,还纷扬在我的记忆之中,久久不停。
一九八四年三月,组织上派我到设在雅安的四川省供销干部学校学习。那是我第一次别离父母出远门。汽车出成都五个多小时后,我看见秀丽的青衣江畔的雅安城,四面皆山,城市落在谷底,汽车下山时有种飞机俯冲的感觉。
入夏后,外面暴冷暴热,狂风骤雨常常横扫夏日。雅安则仿佛没性格,夏不热雨不大却多,显得温柔万般。雅雨奇妙在多是夜雨,尽管白天穿衬衣,一到晚上就雨打芭蕉了。梦境被叮叮咚咚的雨声敲击,多么惬意,拥着雅雨入眠,如拥着佳人销魂良宵。雅雨,是罩在雅安头顶上的美丽花环。
雅鱼,一饱口福终生难忘。它首先名贵在稀罕。雅鱼产于水流湍急,乱石嶙峋的青衣江中,只能用晃钩打。运气好的,一天能钩上一二条,走霉运的空候几天一无所获。雅鱼皮黝黑光滑,肉细嫩香爽,汤鲜美无比,无论红烧清炖,皆不损其美味。十年前在雅安,吃上等雅鱼就须预订,否则只能望鱼兴叹。供销干校座落在川藏公路边,远离市中心。为了品尝一顿佳肴,我和同学们步行五六十分钟进城,酒足鱼饱后,又一路唱着歌回校。雅安山美水美人更美。毓秀的山川,净洁的空气,淳朴的民风,使雅安的美人胚子好惹眼。雅女的水色可谓特等,肤如凝脂,眼似宝石,顾盼生波。亭亭玉立的身段,汉白玉般气质,温柔可人的性情,如果你不怦然心动,绝对是哪个零部件磨损了。雅女轻声轻语,皓齿微露,酷似苏杭淑女。雅女的衣妆并不讲究因为无须讲究,西子湖般的雅女,“浓妆淡抹总相宜”。
每天傍晚,同学们除了在宿舍自习的,打牌下棋的,到青衣江边小坐的,其余的都在校门口的公路边游荡。有雅安款款而过,诸君便足也定,心也定,神也定,眼也定。偶有大胆的玩笑几句,羞涩的雅女便绯红了脸,疾步而去,并不还击。也许是因为雅女出众,雅安城外最有名的一座寺庙也是尼姑庵,且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金凤寺。
干校的庞老师也是我难忘的雅安人。庞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一个矮小朴实的老头。在来自全省各地的两百多学员中,我的年龄最小玩气未脱。干校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六点半起床做早操。常常,同室的三位老兄在军号声中都箭一般射出去了,唯有我呼呼大睡。这时,庞老师总要来到窗前,拉住窗栏,踮起脚尖喊我。夏天的青衣江水野,学校严禁学员下河洗澡。一天我和一位重庆大哥去后山上玩了半天。晚饭时庞老师不见人着急了,从学校到河边跑了四五趟,逢人就问,犹似他自己的孩子出了差池。十年过去了,这个慈祥和善的老人依然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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