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感恩，有一件事绝不能忘，那就是单位组织的每年一次的体检。整个体检十几项，你不用在医院花一分钱，相反医院还要送你一顿早餐。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整个过程绝对免去了挂号缴费排队候诊的环节，环环相扣，和谐顺利，很快就完成了。面对党施舍给的如此好事，如果还不知道感恩，那就太忘恩负义了。再有，这样的大事，你就是想忘怕也忘不了：提前一周就通知你，头天下班会再提醒你一次早晨别喝水吃饭，那阵势闹得很大。尤其是今天还赶上了单位宣传部的干事还扛着摄像机跟着体检队伍拍照，想来过不了几天单位宣传栏里就有通栏的报道了。你想脱逃感恩都逃不掉。

这不，一帮人刚体检完从医院出来，此刻就正坐在车上回单位。话题自然也离不开刚才的体检。

甲说，前年体检说甲状腺肿大，一直没在意。去年体检又说甲状腺不肿了，这当然更好。今年再体检居然说没看见甲状腺。莫非这玩意一年一变？

乙说，你老外了。甲状腺就是这样，它们就跟你腮帮子下面的疙瘩一样，今天大，明天小，后天就没了，有没有那玩意都不会死人。

丙说，咱们又不看皮肤病，为何量血压看脖子，要在皮肤科？我瞅着这仨字，心里就发毛。就那一双手一早晨摸几百个人的胳膊和脖子，回头咱们没查出病来的，倒很可能会惹一身牛皮癣。

丁说，这算你说对了。我认识那个量血压的医生，他原本就是治牛皮癣的江湖骗子。他不设法给咱们造点牛皮癣，他靠什么吃饭？

李说。你们这都是扯淡，我说点正经的。照相一分钟，心电图30秒，内科检查20秒，外科检查15秒，那效率实在是高。听说神仙一把抓，现在天使连一把都不用，一根手指就抓了。

刘说，理解万岁吧。就这几个医生一早晨看几百号人。换换是你，也会烦，巴不得早点结束呢。

张说，说实话，人动手检查的项目，不管是内科还是外科口腔科，基本你就别信。要说体检，也就验血验尿的单子应该还信得过。

高说，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你没听说茶水也能验出尿道炎来？　

歇了一会没人说话。过了一会王又开始说。哎，这哪是体检啊，简直就是放羊。咱们就是人家鞭子下的一群羊。没查出病的不等于健康，真查出病来了，那就更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这就是这样羊既定的命运，谁也改不了的。

马说，你也别说的这么可怜。至少这体检的程序真还是可以借鉴的。要是医院平常看病也有这样的组织效率，这也是一项很好的改革内容啊。

戴说，就算医院效率都提高了，别的行业怕也推广不了吧。就说我闺女的房子，原本是打算做婚房用的，现在外孙都上了小学，那房子还是个黑洞洞的橛子。几十万白花花的银子就换来一张白条，找律师说没购房合同没法打官司，找政府说开发商违规手续不健全，咱一个小百姓怎么查人家是否三证齐全？几千户都卖完了，难道政府事先不知道？这样的政府效率也实在太差了。

马说，盖楼慢，修路也慢。我家门前的那条路，一共也就一千多米，都修半年了，挖的大坑还没挖完。就这样子，看再加半年也修不完。

李说。别这么抱怨，政府也有高效的时候。谁让你家住那么偏呢？你看政府门前的新华道，全面拓宽，重铺管道，外加绿化带，整个工期只有40天，据说还提前了四天。这效率不说上吉尼斯，至少创中国记录。

王说，这也不算什么，就说河南那个镇政府欠的70万猪腿钱，人家第二天就偿清了。你想一下，吃掉70万猪腿，人不得长成猪头？可人家的小猪腿，看来还一样灵活。屁颠屁颠就把钱还上了。

马说，这也不算什么，反正这年头中国不差钱。堂堂一级政府找70万，就跟你找老婆要七块钱差不多。第二天还清都算拖拉了。你知道89年清洗整个广场，那难度该多大？可不到天亮就没了一丝血迹。这才是中国效率呢？

刘说，这也不算什么。我刚看了一本尼克松的书。说当年他访华，晚宴上说想第二天登长城，但下这么大的雪，看来只好取消了。可没想到第二天照登不误，而且从钓鱼台到八达岭一路上居然没一片雪花！要知道雪下了一夜，百十公里路扫这么干净，那要多少人？后来才总理说这不算什么，就是我打一个电话的事。这让尼克松很感叹中国人的效率，直夸中国真了不起。

王说，要是和修金水桥栏杆比，你说的也不算什么。人多力量大。扫雪的场地大，就能安排更多人。人足够多了，效率自然就有了。可你看被撞坏的栏杆，肯定不到第二天早晨也会修好。你想一下，那么小的一段，站不下几个人，硬要在几小时内修好，那才是效率呢？

李说，当然了，因为那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金水桥。那地方就相当于国家的眼珠子。眼珠子生病，自然不能等。要是你眼珠子里扎一根刺，你不用一秒就会把它拔出来。你的效率比国家还高。

王说，都别说了，这是官窑的敏感瓷，难道你们谁想出杯具？

于是，车上立即就安静下来。从喧嚣到安静的过度，也就几秒的工夫。从效率角度说，这大概也可以入选中国效率排行榜。

于木鱼宅

2013-10-29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