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早,因为今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下午市里有人要来检查调研我们的学前教育。所以我们录制了专题片子,还有画册。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有时候我也在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大家。但是没有办法,因为这就是当今故事的现实。
可是现实之中,该处理的公文还是要处理的。刚把公文处理完,就接到政府督察组的通知,说要给我录像,因为我们这个月有一件政府督办的事情没有完成,需要我当着镜头说明情况。我当时一听还雾里云里的。我们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怎么会有没完成的事情呢。我赶紧询问办公室的人,原来是会议之后给我们加上的一项任务。
说起来很简单,似乎是个信访案件。可真的要做起来,却又觉得真的是有些滑稽可笑。我们有一所中学,有人反映说没有操场,学生们没有锻炼的机会。处听起来我们的社会人真的是有觉悟了,都知道关心下一代了。是的,一所学校,怎么会没有操场呢。可现实是,这所初中还就是没有操场。从七十年代修建学校就没有操场的地方。
几十年了,一直就是这样。我当时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经过了解,其实这些年,学校和乡镇也曾做过很多努力。但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客观原因,没有实现。慢慢的,大家也就习惯了。可是突然有人提出这个问题,领导大笔一挥,让我们来处理。如果作为信访案件,我们处理起来也不困难。因为这是历史造成的。现在说搞个操场,土地就是问题。作解释所以也就用不着费多少劲儿。
说心里话,我所以没有太在心。可谁想,到月底了,人家督办,说我们没有完成任务,因为操场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要求我必须在镜头上给大家解释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来拍电视的人也有难处。说既然这是县上定下来的,我就必须说。可是我当时真的有些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想了想,我还是放弃抛头露面的机会,让分管的领导去说。分管领导也有难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问我,我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没有操场我们也完不成。说什么都关关紧要了。最后是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现在的事情都是这样,不知道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梦想。
刚把这件事情推过手,就又有电话打来。是电视台打来的,说是我们的专题片毛片出来了。让我看看,还需要什么修改的。这件事情我得去看。毕竟在这个行当里走过很多年,要说有点业务能力,恐怕还就是这个方面。放下电话我就去了。电视台正好在县政府对面。当我刚到电视台跟前的时候,车子被堵住了。很多人都站在那里。开始我还以为是出了车祸什么的。可仔细一看,原来是上访的。
他们还有横幅,横幅的内容我就不说了,说了也没啥意思。再说说了我这文字就有可能被什么系统个枪毙掉。不过从横幅上我知道了是什么事件。说到这事,我其实也是受害者之一。前几年给父母修建的新屋子,几天功夫到处都有些了裂纹。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我看着都有些害怕。所以我现在又开始琢磨让母亲搬家。毕竟房子沉陷了,不安全了。我知道这都是小煤窑乱采乱挖的结果。可去找谁呢?谁有会管这件事情呢。我在心里想,就算是自己倒霉吧。
可今天看来很多人是忍无可忍了。也是的。现在的社会,不管怎么说,但是要修建一套房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倾其全家之力,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住房,可突然间成了危房,不管是谁,心里都会失衡的。我知道,这事件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所以我只好下车步行去电视台。说心里话,好久没有去过电视台了。其实这地方我太熟悉了,因为它是当年的县委所在地。我在里边上了好多年的班呢。
走进电视台,一切似乎还都能勾起我的回忆,只是里边的人大多我都已经不认识了。来到三楼,正巧遇见给我们制作专题片的记者。他说做好,就在电脑里,我可以先看看的。我也没多说什么,坐下来就看。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看了第一遍,给我的印象是大家还是下了功夫,也想了不少的办法。总体上讲是很不错的。只是我有一种感觉,觉得关于地域文化的东西少了一些。毕竟我们是字祖仓颉的故乡,有着深厚的黄土底蕴。我总想让我们的教育从一开始就融进黄土地之中,带上黄土地雄浑的文化元素。
有时候我也在想,也许我的想法有些固执。也许时代发展到今天,我不该再有如此的想法和观念。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所以从一开始来到现在的单位,我就提出了营造教育文化的概念。在我的心里,文化是无所不包的,文化是一个民族的魂魄。不管我们从事什么样的伟业,都不能脱离文化。特别是教育,就更应该融入文化之中。没有文化底蕴的教育,我怎么觉得就会使无水之源,无木之本呢。
当然了,十分钟的专题片子,想让他们涵盖我所有的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是我想,做教育其实最重要的是要有一种和时代合拍的理念,要有把传统和现代结合的勇气。因为我们培养的是一个民族的未来,所以不能没有民族的气息。我和记者交流着。这时台长和副台长都来了。看来大家都很重视我们的这个片子。我们在一起讨论,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是给我们做事,我说请大家吃农家乐。就这样,我们去了城跟前的农家乐。
其实吃饭不是主要的。想在一起交流才是主要的。两位台长我们都是熟人,其中一位和我共事多年。按说他对我的思想和观念是了解的。只是时间给人家太少,所以整个的片子制作出来,我总觉得好像那里缺少了些什么。不过我没有说,因为明天我们就要用。如果动大手术,时间肯定来不及了。所以我想就在这个片子的大骨架下,做些技术性的处理也就罢了。毕竟家乡的文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吃饭刚吃到一半,就又接到电话,说是上级下午四点多钟就到了,需要我们去接车。我当时心里还在想,这是谁出的主意?现在不是上级有规定,不用去什么桥头迎接了。今天这是怎么啦?可我当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这是谁做的决定。因为现在的游戏规则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合理不合理,应该不应该。但我想,既然是来调研的,都是一些委员之类的人,所以就是一项工作。迎接不迎接似乎并不代表我们这个民族传统的美德。
我决定不去。现在很多时候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阐述自己的观点了。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当然了,我也没想着去改变什么。我只是想,既然不应该,我就不去了。跑了一个上午,我也真的有些累了。再说了,客人来了,我总得见面。总的说叨。所以心想,就趁这个机会睡上一觉。当我睡起来,一问说是后来接车被取消了。我问是谁取消的?我们的人说他也不知道。说去接车也不知道是谁,不接车了,也不知道是谁。看来这世界,未知太多,难怪我们现在用梦来诉说梦想。
来了就要见面寒暄。说些欢迎之类的话。尽管我知道这些话都是无聊之极,可是不说似乎又不行。这也算是游戏规则吧。说完了客套话,接下来就是吃饭了。就在大家都坐好要开吃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起来了。一接电话,对方问我说话方便不方便。我当时下意识的就感觉到一定是又出什么问题了。走出包间,电话里说,明天我们要去的一个学校现在被附近的农民把大门给堵住了。我知道最近那里一直有纠纷,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过激行动。
我说不是已经在处理此事了吗?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电话那头说他们一直努力,可是人家不听。我说不是我们有土地证吗?可电话那头说,有土地证也没用。人家根本不认,说土地证说不定还是假的呢。我当时一听也哑然了。社会到底是怎么啦?怎么连法律认可的东西都没用处了。我真不知道,现在的社会还有什么是可以用道理讲清楚的。
这怎么可以呢。不管怎么说,明天上级领导要去的地方,怎么可以被堵住走不通呢。我这时也无心吃饭,赶紧让有关人员和乡镇联系。事情虽说不大,事情虽说清楚。可是现在的事情就是这样。清楚了也没用。我们的人联系了一会儿,告诉我,其实也没有多大事情,就是附近的农民想要点钱。我问有什么理由?说也没有说什么理由。就是觉得公家和私人,私人总是要沾点光的。
说来也真有意思。当时我还没想的太多。可晚上打字的时候,我用的是智能拼音,结果私人和死人竟然是一个声母和韵母。原来死人和私人用拼音说竟然会是一回事情。没有办法,我也只能妥协,看来当今的和谐就是妥协。只是这两个词不是同一个拼音。我没有办法把它们有机的联系起来。
处理完这件事,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我无心吃饭,肚子也不饿。席间,大家很开心,唯独我心里不舒服。我生怕手机再响起来。注意了手机,结果发现有微信发来。我一看是一位部下问我干什么呢?我说陪人吃饭。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上午哭了一阵子,下午又笑了一阵子。我问这是为什么?他说上午是父亲的忌日,下午请人家吃饭想办点单位的事情。他最后说,又哭又笑的,生活简直就像是疯了。
部下的启发,倒让我也有了想法。人生其实就是有哭笑组成的。哭是一种宣泄。笑其实也是一种宣泄。既然都是生命的宣泄,我们又何必在意哭和笑带来的心灵冲击呢。我让部下好好吃。部下说让我别辛苦。吃有时候也很辛苦。辛苦有时候和吃自己不喜欢吃的饭菜一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想活着,就得去面对这一切。也许这也是一种人生的哲学。
吃完饭,大家都休息了。可我心里还不踏实。不知道堵在在学校门口的路处理的怎么样了。我没有打电话询问,因为我知道大家一定在努力。回到家,坐在电脑前,刚敲了几行字,电话来了,说问题解决了,至少明天上级领导可以通过去学校了。
我松了口气。只是我没有敢问,是和谐的结果,还是妥协的结果。因为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会变成无奈的哲学悖论。我怕这悖论,因为读哲学的时候,知道这世界不该有这样的悖论,因为我们还都想做梦,尽管梦很遥远,很迷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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