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彩礼风波

一大早起来，芳兰妈妈就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屋里的各样家具抹了又抹，她左看看、右看看，直到她很满意了，她才停下来休息。

“他妈，不就是亲家来吗，用不着你这样忙活吧。”芳兰爸伸伸懒腰，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懂个啥屁，今天可不是平时。”芳兰妈见芳兰爸起来了，她赶紧跳上床叠被子。

“昨晚我俩说的事，要不要给芳兰说一声。”芳兰妈压低声音，好像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啥事？”芳兰爸提着裤子在地上找拖鞋，他这会儿急着要上厕所，什么事都记不得了。

“能有啥事，不就是彩礼钱吗？”芳兰妈生气了。

“我先去厕所。”芳兰爸在床底下找到了拖鞋。

“你怎么不尿在床上？看把你憋得。”芳兰爸跑进厕所了，芳兰妈还在嘀咕着。

“妈，你一大早的在嘀咕什么呀？”芳兰起床了，她比谁都清楚今天自己的公婆要来，要不她才不会起这么早。

“还不快去洗脸梳头，让你公婆看见笑死你。”芳兰妈说话间拿了镜子在芳兰面前。上完厕所的芳兰爸在院子里转悠着，他在想芳兰的彩礼钱该咋收，如今村里不管是嫁出的女儿，还是娶进门的媳妇，彩礼不是四万八，就是五万二，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卖女儿，可芳兰妈居然说芳兰的彩礼钱要五万八。

“你死在院里干啥？都这会儿了还不洗脸。”芳兰妈这么一说，芳兰爸没好气地进屋，他知道自己老婆的厉害，说他是模范丈夫，其实是怕老婆。

“他妈，你看芳兰的彩礼钱咱们能不能少要一点，咱家条件也算村里好的，不缺钱。再说罗东家父母都是土里土气的老农民，哪有那么多钱，罗东又是一个打工的，你要这么多钱到时候受罪的是芳兰。

“你说的好，我养这么大一个女儿容易吗？别人家女儿都很值钱，我的女儿就不值钱了，我家芳兰怎么呢？我要十万都值。”芳兰妈压着心里的火气，要不她早就骂开了。芳兰爸再也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太阳照到半院了，罗东的父母和媒人才提着大包、小包来了。芳兰妈接过亲家的包笑着说：“你看你们，来了就来了，买什么东西，都是一家人了。”随后大声喊：“芳兰，快来，你爸妈来了，快来给他们倒水。”芳兰早就听见他们来了，只是有点害羞没出来，尽管她已经见过他们好几次了。芳兰朝镜子中看了看，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两亲家话可真多，他们只顾说他们的，把媒人仍在一边。罗东爸也知道今天来是商量彩礼的，可几次都不好开口，他想着先探探芳兰爸的口气。他说：“老哥，我左看右看这两孩子就是一对，挺般配的，不如我们挑选个好日子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反正也都不小了。”芳兰爸也知道这彩礼是今天的话题，可也不好开口，他笑着说：“是该操办婚事的时候了。”罗东爸忙问：那彩礼钱你看多少合适呢？

“这？你看着放吧！我们……”芳兰爸斜眼看了芳兰妈一眼。

芳兰妈早就急了，一听说到彩礼，她站起拉说：“亲家，你看如今都这样，也不是我们一家有女儿，你也可以打听、打听，谁家的女儿不是四五万的。就拿我们村刘三的二女儿来说吧　，她都要了四万二的彩礼钱。他那女儿不仅眼睛长斜了，而且鼻子……。　“你说人家刘三女儿干什么？”　芳兰爸打断了她的话。芳兰爸知道芳兰妈心里想什么，她的意思就是人家刘三的女儿长得丑都要那么多彩礼钱，何况方兰长得挺标致。

“时候不早了，你去给亲家准备饭吧。”芳兰爸怕芳兰妈再说什么话，况且时间确实不早了，该吃饭了。

“哎，你看我和你们说话，都忘了给你们做饭了，我这就做去。”芳兰妈拿了盆子洗手，可她心里却想着彩礼。

芳兰妈的一席话让罗东父母感到很尴尬，芳兰爸也很别扭，他们的谈话也不好意思再往彩礼上撤了。气氛似乎有点紧张。好在媒人是一个察言观色之人，他那嘴巴子的确有两下子，难怪很多人家都请他做媒，几句话就改变了这种局面，两亲家又开始说笑了。说笑间一桌菜已经摆上来了，虽是家常菜，但看上去也很丰盛。

几杯酒下肚，彩礼的事又摆上了桌子，罗东爸举着酒杯对芳兰爸说：“亲家，我敬你一杯，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有儿子的人都要娶媳妇，有女儿的人都要把女儿嫁出去，这彩礼钱是小事，这伤了和气可就是大事。”说完话，罗东爸咕咚一声喝下一杯酒。芳兰爸觉得这话怎么带刺，他勉强笑着喝下一杯酒。

芳兰妈的嘴可是不饶人的，她的心里可早就想好了，五万八的彩礼钱少一分也不行。她拿着筷子说：“哎呦，亲家，快吃菜，怎么只顾喝酒。”过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是时候了，她说：“这女儿就是比不上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大了却要嫁人，一碗饭端给了婆婆、公公。你说养女儿有什么作用呢？”女人的话男人当然插不上嘴，罗东妈自然要说话，她也不能冷落了芳兰妈，她说：“只要是有良心的女儿，不管怎样都记着自己的父母。”

“我看我们也吃饱了，时间也不早了，他张叔，你看……”罗东爸看着媒人，他知道该是媒人说话的时候了，况且有些话也只能媒人说。

媒人当然知道自己的角色，他干咳了两声后说：“你们两亲家都是明理人，我也就不多说了。芳兰爸你说这彩礼钱多少合适呢？毕竟女儿是你们家的。”媒人想听听芳兰爸的意见。

“这……”芳兰爸也很为难，女儿怎么能要价呢？

“你就说吧，现在都这样，又不是你一个人这样。”芳兰妈白了芳兰爸一眼。

“你们拿多少就多少，你们看着办吧。”芳兰爸没有管芳兰妈的白眼。

“我们今天拿了四万，你们……”罗东顺水推舟拿出了钱。

“不行，我们家芳兰我就要五万八的彩礼钱。”芳兰妈急了，她怕芳兰爸收下罗东爸给的四万元。

“你……”芳兰爸脸红了一大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万八是不是太多了？我们一个农民家庭一下子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少收点彩礼钱，只要两个娃娃过得好。”罗东妈是个老实人，他说话也很老实。

“现在哪有白送的媳妇，那个不是花上几万元娶回家的，你们没钱，你们回去让罗东来，我要问问他，我们家芳兰他娶不娶，不娶咱拉倒。有娶不到媳妇的光棍汉，那又嫁不出去的女。”芳兰妈脸变了。芳兰爸的脸青一阵、紫一阵，自己女儿什么时候变成物品了，居然让人讨价还价。

芳兰平时总呆在自己小屋，可今天怎么也呆不住，两家父母要商量她和罗东的婚事，说不上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成亲了，所以她在窗外偷听父母的谈话。听到这儿，芳兰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两步跑进屋，用手擦擦眼泪说：“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东西吗？你们这样讨价还价什么意思？我不嫁人了。”随后她哭着跑了出来。芳兰爸不放心女儿，他跑出来喊：

芳兰，芳兰……

芳兰头也没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