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了,有时间可以享受美味了。我打开冰箱,翻着里面冷冻着的食品,有新鲜的农村猪肉,有国庆节回家带回来的老母鸡,有一大袋小河鱼,还有一条大鲤鱼,该吃什么呢?我心里嘀咕着。
这是什么?在冰箱的最下层躺着一个红袋子,记不清里面是什么了。因为冰箱里的东西太多了,很难翻到底层,再说每次买回来的东西都是放在上面,时间长了,放在底层的东西就会越来越陈了。我忙把红袋子拎出来,红袋子周围上满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把袋子和里面东西连在了一起,很难分开。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撕开袋子。呀?这不是羊肉吗?这是哪里来的,我努力的思索着。对了这不是二叔去年腊月送给我的吗?我怎么忘记了,把它放在这里,是珍藏吗?我反问着自己。
说起二叔,说实在的我对他真没有好印象。天生的驼背,满脸的络腮胡子,蓬着乱乱的头发,好像几多年没有洗似的;说起话来,老露出玉米板子似的黄牙齿;穿衣裳,总是不够整洁,哪怕有新衣服,也不会穿,总爱把洗的发白的,补了又补的破衣裳套在身上,拖拉着一双破旧的解放鞋。活脱就是一位讨米子的形象。
二叔生性倔强,做什么事都一根筋,不会转弯,不管对与错,只要认准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由于二叔老实厚道,又不会生活,所以爷爷奶奶始终和他生活在一起,生活起居,缝缝补补都有奶奶照顾,上山做活都有爷爷领着。30多岁,与我的不会说话的二婶婶结婚,生下我的小堂妹。可他们两不知疼爱,小堂妹出生后一直都是爷爷奶奶料理着,直到她中学毕业,出外打工。
2008年,爷爷奶奶带着无奈双双离开了人世。在之前,爷爷奶奶把一张存折地在我的手上,含泪叮嘱我,这是他们老两口给二叔留下的一点点救命钱,他们如果走了,让我每月帮助买一些生活用品拿一点零花钱送给我那痴呆的二叔。我当然当仁不让。
爷爷奶奶走后,我按照遗言按期送东西回家,刚开始没有什么,每次送回家,二叔二婶都会对我嘿嘿的笑。可过了几个月,有天二叔怎么找到我了,那么远,他徒步来到我家。只是静静的坐着,我问了很多遍来干什么,他才愤愤的说:“把我的存折给我!”我问他:“是不是钱不够用,家里需要什么东西。”他又不做声了,只是呆呆地坐着,我忙着手里活,不再理会他,我知道他的牛脾气。这时屋里的空气都要凝固了,弥漫着一股硝烟。“给我存折!”响雷一样的 声音再次响起。“存折给你,你会用吗?上面有密码,再说,你要存折干什么呀?放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吗?我不会拿里面的钱的,你缺少什么,你就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办呀,你拿回家了,我不放心,存折没有地方放,你又不爱锁门,假如丢了怎么办。再说你把钱都取出来了,胡乱花,不用多长时间,就会花完了,以后怎么办呀?还有你有两位好吃懒做的朋友,听说经常找你借钱,假如你真的把钱借给了他们,要不回来了怎么办呀?现在的骗子多,你有没有主见,上当受骗了,怎么办呀?”我放下手中活,倒了一杯水送到他手中,耐着性子,向他解释着。“我的事不要你担心,给我存折!”像是吃了枪药,声音是那么的生硬,不容置疑,说着话,他的酱色的脸变成了紫色,又变成了蜡黄色,大概是怒不可竭了。看他这样我既心痛又很恼火。“那这样吧,等星期天,我回家看看,看你少什么,需要什么,我再决定给你多少钱,好吗?”二叔一听这话,张了张嘴,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狠命的搓着手。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真不给,我走了。”说着话,拉开门,跨出门外,很快消失了,我没有送他。
到了周末,我回到二叔家,在很远处,就听见dvd的声音,怎么回事,我心里有了疑团。快步回到家里,呀!家里怎么这么多鸡,大小有三十来只,满地的鸡屎,下不去脚。我嘟囔着:“家里这么脏,哪里来的这么多鸡。”二婶看见我回去了,端了一天长凳子,稻场中间,用手比划着,让我出去坐,大概知道 我嫌屋里脏。二叔看见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那拿上吃人的眼睛看我一眼,依然蓬着头,敞着怀,听着二人转。
“鸡是你买回来的吗?”我终于好不过二叔,只好开口,“买这么多鸡干什么?家里搞这么脏,来人了无处下脚,再说,你哪来的粮食喂呀?”我一开口就是抱怨。二叔斜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你去要存折就是为了买鸡吗?”
“还有三只羊,一共2500块。”二叔像闷雷一样哼了一声。
“不是2500,你是250,看看你做的事,你有多少钱呀,这样瞎搞?”我气急败坏,大声的叫嚷道。
“把存折给我,我的事不要你管!”又是这一句,我的头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傻了,僵直的杵在那里,准备好的想教育他一番的话,被他活生生的的噎了回来,梗在嗓头。
这时我想到了我的爷爷奶奶在过去的50多年里,是怎么过的。哎!
“带回来了吧?我要给他们钱。”简洁明了,毫无余地。我抬头看了看他,再也不想多说话。
事也至此,鸡,羊都买回来了,还能怎么办,只好由他去。我去了银行取了3000元,回来塞进他的手里,骑上摩托车,头也不回的回家了。
此后他再也没有向我要过存折,我还是按部就班履行着爷爷奶奶遗言。
去年过年,我买了20斤肉,几条鱼,送给二叔,进了家门,帮他们把肉腌好,准备起身回家,二叔从里面拎了一个羊腿。没有说话,径直地走到我的摩托车后,解下皮条,绑在车尾。
“这是你养的羊吗?今年卖了吗?卖了几条,卖了多少钱?”我见他这样,禁不住又开始盘问起来。
“卖三条,1200块,还杀了一条,送给你和你的妹妹。鸡卖了20多只,卖了2000多块。”二叔开始说话了,在我的印象中,我们之间的谈话,从不超过三句。今天是高兴吧,和我说了这么多,而且事实和颜悦色,没有了硝烟味。
我高兴极了,又坐在了长凳子上,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二叔,他嘿嘿的笑了笑,伸出那松树皮一般僵硬的手,接了过去,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这是太阳照射在他的黝黑的印堂上,我好像看见了又一朵火苗在闪烁。
“多少钱,二叔。”我看二叔高兴,笑嘻嘻的问。
“不要!”是那么的温馨。
“那怎么行,你辛苦养了这么久,怎么能要你的呀,以这个羊腿,在市场上卖,要300多块,给你吧。”说着我就往口袋里摸钱。
“买的有我的好吗?说了不要,要我送上去吗?那你给我车费。”
“呵呵!”我被二叔这简短的话斗笑了,这在以前是没有过多。
“那你还要存折吗?”我趁他高兴,问了一句。
“别跟我提存折,提了我就来气。”他的脸有了怨气。我赶紧打住。
“给你吧?自己用钱去取方便。”我缓和一下情绪说。
“拿着,等我死了,帮我料理后事。”他开始严肃了起来。
我心里一怔,二叔已经开始想自己的后事了,“谁说老实人没有自己的想法。”我心里暗自高兴。这才想起那一年他去我家要存折,离开的的影子,是那么的失望和无助,心里一怔愧疚。
就这样我我带着那羊腿回来家,放进了冰箱,就没有在意乐。
没有想到着羊腿保存到现在。我除了肉上冰霜,那羊腿还是那样的新鲜。我拿来刀,把它切成一块块,准备中午把它解决掉。突然心里一阵异样,“留了这么久,干嘛今天要吃掉它呀!真可是二叔的一片心意。”我停下了手,找来了袋子,把切好的羊肉又房间了冰箱里,而且还是放在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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