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单位有人打电话来说,要拍专题片,需要给我补上几个镜头。按照我的想法是不需要的。来这世界也半个世纪了,几乎天天都是影像。现在早就已经淡漠了影像的感觉。可电话里说,人家是这样要求的。没有我的镜头不可以。说到了不可以,我也就没有不去的理由了。本来还约了几位下属准备说点别的事情。这么一打搅,我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按照要求,我去了一家今年新建的幼儿园。大家现在都觉得这家幼儿园很不错,然而谁又能只知道这其中的苦涩呢。不说也罢,说了其实也是白说。有时候我觉得,浪费时间其实也就是浪费生命。尽管我没有什么鸿鹄之志,可我也也想享点天伦之乐。十几分钟来到新建的幼儿园,几天不来,这里又有了新的变化。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啦,心情莫名其妙的不好。到了地方,电视台的记者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说希望我能讲几句话。我当时就拒绝了。选镜头我都有些不大愿意,还将什么话呢。再说了,我又能讲出点什么呢。我去了几个变化比较大的地方。看来大家这段时间很辛苦,为下个月的会议做准备。
现在干事情似乎都是这样。做不好的时候别人会说很多话。做得差不多了,来看的人也就多了。前不久上级来了两拨人看,看完走了。至于说现在存在的问题没有人问。我想了,就是问了,也是白搭。最近听说又有三拨人要来。档次也是一次比一次高。为什么来看,据说是视察。可这么些年了,我们没有这一批幼儿园的时候,也不曾见来视察。其实那个时候最需要的是视察了。
没有的时候没人问。有了都来凑热闹。看来生命的这种喜欢热闹的本性放给谁都是一样的。不过来者都是上级的,我们就得接待。能给说点好话,也算是一种心灵的安慰吧。现在社会,什么事情都来货真价实,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玄幻一下,梦幻一把,也算是给生命带来梦的愉悦。补镜头很简单。大概都没有用到五分钟。因为这次的专题片很重要,所以我就和记者们交流了起来。
因为时间很急,所以我希望能快点看到毛片。可记者说,他们只管拍摄,编辑处理由别的部门管,他们不管。看来想交流也不行了。别的部门我又不认识,再说了,镜头还在这些记者手里,还没有编辑。说什么都是无用。最后我们单位主管这件事情的人把解说词拿来让我看。说需要我把关。其实这是客气,也是客套。我把什么关呢。大脑整天都是乱糟糟的,连个思绪都屡不出来,这会儿还有什么心情去看文字呢。
不过我也知道,不看是不行的。人家电视台也不愿意但这个责任。我看完了,还必须得签上字,只有签上字才有效。看起来死权利,其实就是责任。真的出了问题,人家不管。谁签字谁负责。签完字,一切都算告一段落。我正要和校长说点其他工作。结果电话来了,说我们有一家正在施工的工队去政府说事情去了。我当时还有些纳闷。楼都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都已经封顶了,为什么还要去政府呢。而且政府还要求我们去一位领导,看起来一定有是什么纠纷。
我赶紧打听。一打听才知道,谁附近的农民把大路给堵了。我问什么原因,回话的人说因为人家说我们修建的土地是农民的。还有我们进料的车子有可能把大路给破坏了。另外既然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修学校,就得给点特别的照顾。要求给他们村子弄两个公办教师的名额。我当时一听就有些犯傻。怎么,我们修建的项目工程怎么会是在农民的土地上呢。要真是这样,那就不是麻烦大的问题了。这可是严重的失职,我是要负责任的。
我赶紧打电话叫来校长询问情况。校长知道我的意思,来的时候就拿着学校的土地证。我一看没有什么问题呀。为什么工队会去政府呢。校长说,最近农民一直在阻挠施工。可人家施工单位也是耽搁不起的。所以人家找了县长。是县长要求他们今天早晨去政府说明情况。我当时隐隐的感觉,这件事情不该人家工队去出面的。人家是建设者,这样的纠纷本来和人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了解了情况,我就赶紧回县城。结果工队有人找我。她说踏实实在看不习惯我们周围怎么会有如此的人来对待教育呢。所以她给县长打了电话。县长很好,马上就安排副县长专门处理这件事情。但是我的心里不舒服。因为这件事情真的和人家工队没有关系。尽管工队是实在看不过眼,有些义愤填膺。可我还是觉得她这么一做,会不会让别人觉得是我们在后边给出的主意呢。
当时我真的有些生气。我就说了几句我们的校长。可是校长当时也是面带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让他说,结果校长给我说了一个故事,当我听完,就后悔了,后悔不该埋怨我的校长。看来他也是无可奈何。我说我们有土地证,什么都是合法的,他们阻拦总得有个借口吧。校长说,为这事他还专门去找过乡镇。可乡镇看了土地证说,谁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再说了,农民的事情谁能管得了。现在不是走群众路线,既然群众有要求,那就应该满足。
我又一次傻眼了。这是什么逻辑?什么是不知道土地证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在为一方的事业努力。怎么会有真假之分呢。其实我当时心里在想,他们说的真假之分大概就是优劣之分吧。我当时哑然,生命既然活到这个份上,我还能在说什么呢。土地证都说明不了问题。群众的无理诉求都已经和群众路线教育联系起来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当时屋子了坐了好几位这段时间处理这件事情的人。看着大家个个瞪着眼睛,迷茫着眼神。我知道,大家都是在等待我最后的表态。我知道,任何事情总有开始,也最后会有结尾的。尽管我知道自己说的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作用,可我不说又不行。听了大家说的情况。我只能说,不让走那条道路,那就选另一条路走吧。北门不让走,就走南门。因为南门是一家成熟社区的路,和村民没有什么关系。可校长说,他们已经走了,可村长说,我们不处理问题,他们就要把学校的大门给堵起来。
校长知道,堵了学校的大门,那可是大事情。因为影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那可不得了。我当时一听就笑了。心想,如今的人怎么都变成这样的丧心病狂了。不让走村里的路,别的路也不让走。难道说这世界就是他们家的。还有乡镇,似乎觉得农民的要求提的不高。钱要的少了。我不是舍不得给钱,我总是觉得给钱总得有个什么理由才行。就说男女之间住在一起,总得有个结婚证吧。可现在倒好,听起来都滑稽可笑,听起来都无聊无耻的借口。可是现实中,却成了问题的主流。需要解决。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为这样的事情去耗费生命。我只得让大家想想办法,惹不起,咱先躲起来吧。可大家说,现在躲不了。因为我们的学校就在那里,楼房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再说天也一天天冷起来了。工程也耽搁不起。那怎么办?我也是无计可施。因为面的无法考究的生命质量,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耐去应对这一切。
就在大家都保持沉默的时候,有位喜欢瞎琢磨的同僚说起了一个玩笑。他说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就好比猪永远都会是猪的,可人有时候就不一定是人了。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下子屋子的气氛开始松弛起来。同僚说的也对,既然说不清什么时候是人,什么时候是别的什么。那就只有等待了。等到成人的时候再去说点需要人来完成的事情。
一个下午,大家都是讨论这件事情。可到了最后,什么具体的方案也没有拿出来。我知道这不是大家的责任,是我无能。没有和异类对话的特异功能。对了,前几日看电视,有个世界级的海豚专家,现在正在研究海豚的语言和交流方式。要真的能有所突破,我想他一定会荣获诺贝尔大奖的。到那时候,也许解决现在我们遇到的问题就简单多了。因为我们懂得了另一种交流的方式,可以走进有别于人类的世界。
晚上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家该吃饭了。吃什么呢?一点食欲都没有。还是大家建议,那就去吃羊杂碎吧。看来大家还是挺照顾我的。知道我喜欢吃羊肉。大家既然说了,我也就附和着。来到饭馆,人家晚上也只是卖羊杂碎。我问为什么不卖羊肉呢。老板说,晚上就是吃羊杂碎。羊肉是早晨起来吃的。
我当时隐隐的有些感觉,可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这其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特别的生命哲学。大家看起来饿了。吃的是狼吞虎咽的。可我吃不下去。平日喜欢吃肉的我,忽然间觉得这世界也只有人才是最残忍的了。吃羊肉还不算,还要吃羊杂碎。白天吃还不行,还要晚上吃。是不是人的这种残忍已经开始变异,变成了一种行为,一种现实呢。
大家吃完了。我看大家不想走。我也实在不想回家。所以我就给大家讲了一段关于生命轮回的哲学故事。其实生命在生命的世界里都是一样的。别说人有什么了不起。放在大海里,人还不及水母呢。尽管水母是最简单的生命体。
所以我想,生命的威力很多时候是来自于适应它的环境。我不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困难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我知道,生命的轮回是一定要有的。但愿这还世不是我的同僚所说,猪永远是猪!人永远也是人!毕竟生命来这世界一遭也是上帝的造化。也不容易……
-全文完-
▷ 进入心灵苦渡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