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正酣,突然几声炸雷将我们师徒惊醒。接着便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从天上落下来了。
猴哥一骨碌翻身坐起,迷迷糊糊地冲着天空骂道:“天上不识好歹的东西!是谁捉弄你家爷爷?识相的快点滚开,再要下雨,你孙爷爷可就打将上去,见一个打一个!”
师父便教训道:“悟空!休要说些没教养的话,人家行雨也是奉了命令,谁愿意如此时候还要工作?我们想个办法避雨就是了。”沙师弟附和着师父的话说道:“师傅说的也是,猴哥,你就别惹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找一山洞避雨去吧!”
“避你个大头!啥时轮上你放屁了!闭嘴!”猴哥不满地骂着。
我在一旁闭着眼睛,懒得去管是非。猴哥拔下毫毛变了一把大伞立在当中,这下我们淋不着雨了。雨却越下越大,我们睡在低洼处,不大功夫,雨水便流到我们这里来了。觉是睡不成了,我们只得起来收拾好行李,一边冒雨赶路,一边寻找可以避雨的山洞。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背后的太阳稀里糊涂地往上升,像是流了许多血,染得半个天空血红血红的。
山路并不难走,只是崎岖不平。师父倒骑在白龙马身上,眼望东方,自言自语地说道:“茫茫天际,浩浩翰翰!西天啊西天,何故唯你是极乐世界,而普天下黎民却四分五裂,划疆为界,各自过着各自苦难的生活?”
我接过话茬说道:“师父!您老人家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他们愿意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又何必多虑?我看他们过的都挺快乐的,哪有什么苦难。”
师父说道:“八戒!你怎么会明白人类的事情?真是多嘴,阿弥陀佛!”
我便超了白龙马,将钉耙往肩上一扛,追赶大师兄去了。没走多远,就听到声后师父‘哎呦’叫了一嗓子,我回头一看,师傅已从白龙马身上摔下来了。我心中暗喜,假惺惺地凑上去问寒问暖,心下责怪师父刚才对我的侮辱,这就是他的报应来了。
师父咧着嘴,我搀着他找了块石头坐下,师父便埋怨起了白龙马,白龙马解释道:“师父!这可完全怪你,我又不是没提醒过你,上坡路你却倒骑在我身上,不摔你摔谁?”
师父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你脚下打滑,为师能掉下来?”
白龙马回道:“这山路崎岖难走,又下了雨,打个滑也很自然,你又不是小孩,这点预见能力都没有,却来怪我,我就是冤枉!”
师父自知理亏,说道:“好了!好了!你冤你冤!我便让你闲着,为师走着上山,给你个称心如意,这样你高兴了吧!”
师父便站起身向前走去,没走多远便气喘吁吁走不动了,我们又站下来等师父歇歇脚,就这样走了一上午,到中午时分,在山坳里发现有几户人家,家家炊烟缈缈。我不由得心花怒放,正是下坡路,我连跑带飞便来到了一户人家的篱笆门前。
我用手推推虚掩着的篱笆门,冲里边高声喊道:“阿弥陀佛!里边的施主请出来一下,我们是要到西天取经的和尚,来到贵处,正好赶到正午时分,我们走的渴了、饥了,可否给口饱饭吃吃?我这里先谢谢了!”
从里边走出一个人,模样打扮像是有学问的样子,出门见到我,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妖怪,转身就要进屋,我忙伸手一把将他抓住,说道:“施主别怕!我是取经的和尚,不是妖怪!”那人战战兢兢问道:“你这怎是僧人,分明就是一个野猪精!”
这时师父他们也赶到了,屋里又出来几个人,师父上前解释了半天,他们方才安静下来,有女人去生火做饭,师父与他们几人分宾主各自坐定。
那个被我吓了一跳的中年男子便是这家的主人,他站起身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说道:“各位圣僧,在下因不满当今朝廷实行的封建制度,看不惯地主阶级剥削农户,因此隐居在此,在下野林子是也。”又指旁边年老者说道:“这位是李白先生,那位是杜甫。”
师父激动地站起来说道:“原来是我大唐朝的诗人李白杜甫啊!你们怎么都躲在这里来了?幸会,幸会!贫僧是东土大唐的玄奘,受唐王李世民差遣,去西天极乐世界找我佛如来求取真经,以解国家愚民之政,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 ”师父接着用手一指站在旁边的我们几个,说道:“这位是我的大徒弟孙悟空,那位是我的二徒弟猪悟能,还有那个是我的三徒弟沙悟净,快!你们几个赶紧上前拜见诗仙、诗圣!”
于是大家一番客气,寒暄过后,李白说道:“久仰高僧大名,在此高朋满座之时,我们何不借酒吟诗取乐?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夫先献丑了!
金尊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
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吟罢,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杜甫站起身吟道:
“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吟罢,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野林子的身上。野林子刚要起身,师父突然先站起来说道:“贫僧献丑了,望各位高人指点!”他便吟道:
“漫天飞雪何时休,满腹心思上城楼,
旧时帝王今何在?前朝往事付水流,
名山秀水难入目,明代遗贤总是有,
此身愿醉不必醒,不与国事空添愁。”
野林子便冲师父说道:“高僧果然是看破了红尘,来来来,我陪师父,咱俩先干一个!干!”
他俩一仰脖,咕咕喝个底朝天,大家于是纷纷喝彩,猴哥手快,上去将酒斟满,野林子便也吟道:
五千年黄河水冲刷不掉,屈原的死
他投了河,历史记下了他的名字
李白豪放地喝酒???喝酒
醉了,拔剑舞成一曲悲歌
杜甫的茅屋在公元二零一三年依旧破损
在秋风中呜咽着摇摇欲坠
汩罗河,我不曾去
否则,心旷神怡地站在岸边
喊一声:中华民族万岁
全世界无产阶级万岁! 然后
来一个凌空三百六十度再一个三百六十度
飘然自尽
便会与屈原齐名
我用沙哑的喉咙唱国歌
呼唤祖国母亲
流了一黄河的眼泪
我没见过高山,不知道他的雄伟
我没见过大海,不知他胸膛的宽广
当我再也忍受不住母亲的沉默
我说 祖国,
你把我忘了
我不能常把祖国挂在嘴边
不能为你写出赞歌
你就不承认这个儿子
爱国兑现了金钱
金钱渲染着爱国
当儿子不能忘记母亲
不会欺骗与说谎
母亲的记忆里就没有这个儿子
当我乞讨与别人
母亲微笑着看宠儿玩弄权术
我变成了一颗铺路石
筑成宠儿通往荣耀的路
??????
野林子边吟边哭,最后涕不能语,众人皆随了大哭,先是李白止了哭声,说道:“大家难得有缘在此相聚,凡事要往好里想,来来来,都不要悲伤哭泣了,喝酒!喝酒!”
于是他们各个端起酒杯,皆一饮而尽。
此时,女主人又备上来一桌丰盛的饭菜,师父安排我们在一旁吃喝,他们又兴致勃勃地吃起酒来,把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去,气氛非常和谐,他们在一起谈古论今,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到火箭发射、卫星上天,从玉帝谈到阎王,从神仙说到小鬼,说完历史地理、又谈物理化学,好不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杜甫不觉诗兴又发,又对大伙说道:“诗瘾又犯了,你们听我说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我在一旁一时控制不住,也来了一首,在一旁失口念道:
一怒去功名,红颜枕上笑,
邀月踏青云,醉梦是良宵。
“有个性!”野林子回头夸道:“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我便洋洋得意地夹着菜,听他们几个对我的赞赏,又顺嘴来了一首:
我欲踏云揽月,
怎奈一跤跌倒,
酒醉能耐我何?
只是为情所扰!
他们听罢,都鼓掌不止,纷纷向我敬酒,气氛相当的热烈,随后野林子接着吟道:
“一夜听雨几多愁,
不觉人生到落秋,
醉眼细看残烛泪,
多少思念在里头.”
众人也是一阵夸奖,李太白站起,又念道:
“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
野林子大概不胜酒力,此时已喝得满脸通红,端着酒杯摇头又吟道:
“沉沉梦正酣,
狐女坐床前,
淑女多娇贵,
不肯落低檐。”
野林子的娘子听罢,便上前用筷子去敲他的头,逗得李白、杜甫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白手捋胡须,也趁醉念道: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
杜甫回道:
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
门泊东吴万里船。
大家逼我师父再来一首,于是师父又吟道:
“举杯常落泪,
人生一场空,
偶有凌云志,
廖廖睡梦中”
野林子又吟道:
门外野风话长短,一片旧情抛心田,
早已肠断不愿语,梦绕情丝数十年。
大家又让我来一首,我便不客气地又道:
潢潢泽水情荡荡,酥手轻点千层浪,
借问红颜何处有?小女明眸望君郎。
野林子又夸道:“这位猪僧人,你的情商胜过我等,真是一块上好的诗人胚子!可惜、可惜!却没落得个花花公子、书香门第,真是屈才!”
猴哥只管忙着倒茶敬酒,也不作诗,我们几个你来我往,尽情发挥,直到师父意尽词穷,方才明白自己的角色,赶路心切,于是起身告辞。野林子又将平日山上采的野果山货,装了一些与我们,大家这才依依不舍分手而去。
路上,师父埋怨我道:“八戒!你可知道?他们都是历史上流传百世的大名人,你怎可在他们面前胡言乱语?”
我便说道:“师父!弟子只是被你们挑逗的一时失态,只不过随便编造了几句。看他们落魄在穷乡僻壤自娱自乐,已丧失为民、报国的志向,倒还不如我们取经人,我说几句也不过分!只是您老太多虑了。”
师父还要喃喃与我,我便装作肚子疼去蹲茅厕,方才落得清静。
走出很久,我还觉得意犹未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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