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跟人说“敬畏”,怕真少有人听得懂,也怕听一会儿便摇头晃脑跟我辩论是非,更怕投来冷的目光——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傻不拉唧的,真是一个酸的土气的读书人。于是,后来我也不说这词了,悄悄留在自个儿心底。虽有时也拿来问自己,但藏着究竟是藏着,别人还是不知道的。
不说敬畏那说什么呢!后来想了想,这年头还是适合说“羞耻”,这个词大概不会是那么难理解吧。简单说来,做了不对事、做了不好的事,就会感到羞耻。不同的是,也许你是有意的,也许是无意的,也许是理所当然的。有意的人既然知道羞耻为什么也要去做呢?大概事情真的也不太好办,硬着头皮也要干,当有点不得已而只为之的意思。事虽做成,但也难逃自我的羞耻感,他也许会叹道:当初不是这样就好了!还有一些人稀里糊涂地做了一些事,自认为是好的,但事后才发现相去甚远,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虽不是有意而为之,但总感到一丝羞耻或内疚。以上两种人大部分也不能算作恶人,生活中这样的人也处处皆是。重要的是,他们虽做了不对不好的事,但也会感到羞耻,还是保留了为人的本性。
可还有一种人真是不太好说了。他们做事一切理所当然,既做了不对不好的事也毫无感到羞耻。前些日子见一女子驾车,真实撞到一路人,不赔个礼道个歉,下了车便是对那路人破口大骂,“你知道我的车多贵吗!你陪得起吗……”云云。又些天,看见新闻上有官员骂老百姓贱,嘴上却是大鱼大肉,他难道还会感到羞耻吗?每天倒是见着大一堆路人全然不顾红绿灯,看见没车就过马路,大概他们也是认为理所当然的吧?旅游的时候碰一文物留个影更要细细摸上一把,可全然不顾“请勿触碰”之提醒。我说这种人不太好说了吧,说他们是恶人吧,那我真当要被国人骂个体无完肤了,这样的人可处处在我的身边,真碰上个急脾气说不定惹来一顿好打。说他们是不文明人吧,要是被一个开着漂亮车的年轻姑娘听见,说不定又招来一顿骂——“说我不文明?你懂什么!你睁眼看看我的车、我的包、我的衣服——这不是文明是什么!”云云。
前些年社会上讲“八荣八耻”,风气刮得到处都是。我记得那时学校的食堂上还挂着大大的牌子,大字清楚地写着八荣八耻。实在不好意思地很,至今我也说不上来这八荣八耻具体都有哪些,可我理直气壮地自认为我是个文明人。我一直都认为,若是一个人懂得了羞耻,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人的羞耻就像无形的警钟提醒你,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刻刻藏在心里。法律的惩罚是强制的,那么人的羞耻则是一种无形的约束。有了这种约束,才有社会公德的基础;失了这种约束,社会是上那些突破公德的事儿真是见怪不见了。
现在社会讲“中国梦”,一个人一个梦,一个国家一个梦,一个民族一个梦;大国梦,强国梦。梦总都是美好的,可梦也不是轻易实现。建立好中国社会的社会公德,找回丢失的羞耻,建立善恶是非的标准,这真当是一件急迫而任重道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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