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我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
我将望破风尘。
一切人生悲与乐的斗争,
一切浑浊的世事的起落,
一切欺媚的凡俗的荒诞,
一切邪恶却安上正义名号的战火,
在我眼里,都露出赤luo裸的原样。
可是,谁给我那样的一双眼睛?
我不把希望寄托于别人,
独自练就那双眼需要五千年。
五千年里,我看清五千年世界之变幻。
我的生命时间却是短暂的,
容不了我放纵人生。
然而,即使我只有一双被尘烟浑浊了的眼睛,
也要用那双眼看尽浑浊的尘世。
在黑夜里极力望着黑暗,
想看到光明的破裂,
然后光芒从裂缝里涌出,
占据原来的黑暗。
每天走过的那条路,
脚步踏过一片踩碎的落叶。
我不曾看到过叶子从树上脱落飘零。
如果我是一片叶子,
如果叶子注定要凋零,
那也不能轻易坠落。
即使要枯萎,
也要在枯黄之前在树上焕摇着碧绿。
当所有树叶决意随着冷肃的西风飘飞,
那再不是一种堕落,是满地的深秋。
我宁然凝望着树,感叹着花与叶。
花长得更鲜艳,也不是为了在叶子前炫耀。
叶子长得更青葱,也不是为了衬托红花。
花叶不因谁而绚丽,也不因谁而枯萎。
别人的美绝只属于别人,
我不渴望生存在别人的悲伤中,
也不渴望生存在别人光辉下的阴影里。
我惊服夏天的鸣蝉,
在地下藏伏多少年,
只为一个夏天。
在那个夏天里,
它的鸣声响彻一个盛夏。
盛夏过后,只留下躯壳。
谁说那是自然的宿命,
没有自身的决绝,
就不存在响彻盛夏的悲断。
不是因为别人话语,
才让我定下决心;
只是因为别人的话语,
让我的决心更坚定。
向着北方飞去的那只鸟,
展开那色彩的羽翼,
飞向蓝天,
穿过重重的云翳。
即使已经疲累,
也非找不到停留之地,
依然拍打翅膀,向北方飞去。
我却想不明白,
飞鸟可以自由飞翔,
为什么还要让它有折断翅膀的痛苦。
是什么折断鸟的翅膀?
是什么逼迫鸟失去飞而痛苦?
是那憎恶的狙杀自由者。
为什么不让我飞向我要去的远方。
黑色的大地上我走在漫漫的夜路,
仰望天空,
遥远的星,
闪烁在宇宙的光芒,
穿透夜的暗黑,
刺进我的瞳孔,
在我黑色的瞳孔映出一个光点。
黑夜与白天的轮回,是永不变的注定吗?
但我不希望世间的正与邪轮回重现。
最明的白天,依然存在漆黑的角落。
最暗的黑夜,也会有光明,
即使不能在眼里看到,
它确实存在不可否认,
纵使是在远方。
黑夜的背面是明亮的白天,遥远夜空有着星辰的光芒。
如果我错失了明天,我依然等待下一个天明?
我生存于今天,却不曾忘记昨天。
我生存于今天,却不曾不思索明天。
我需要有看到未来的决心。
天空下起密注的冰雨。
如果我没有遮挡的伞,
既然雨已经打湿我的衣,我就不再避雨。
走在雨中,继续我的路。
走进风中,萧萧的风吹乱我的思绪,把我暴露在寒冷里,
我没有为此而重回旧路。
路,
何处是尽头,
交织之处让人走进轮回中?
如果没有人在路上给你路标,
路上的烟雾会不会让你迷惑失去方向,
越过栏栅,
奔跑在茫茫的雾海里,
再也找不到,
最初的起点和目标的终点。
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
别人给你再多的判定,
最终下决心的还是你。
溪水不在乎人的留恋无情流淌,
人也追不及流水的踪迹,
纵使追及又谁还分得清自己要找的那一瓢冰淡?
粉白的墙,
是谁在上面涂鸦,
多少年过去,
留下沧桑的痕迹,再也无法抹去。
冰冷的风,
吹来,
却透不过我的躯体,
只在我耳边狂吼,
然后与我檫肩而过,
但又卷尘埃和落叶。
谁都知道世界在变幻,
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幻,
因为所有人尽在其中。
在无穷变幻之下,
世界将成为什么模样,人的身躯是否已经扭曲?
天空下着冷冷的雨,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哭泣的声音?
谁在落日黄昏里看着晚云,
倦抚长发,
看不到远方。
当我身居内陆,
看不到遥远的大海,
但黑色的海依然掀起波浪,
汹涌地推皱平静的水面。
海上风与浪的斗争激起的泡沫,
不曾吞没整个天地。
如果把天地放在那样一个锁笼,世界还会有多少悲叹。
冰冷的浪重重拍打在沙岸
然后分散破碎,是否就意味着结束?
是否厌倦了生存,就可以放弃生存?
是否疲累了明天,就可以放纵今天?
哀伤者,哀伤着生存的无奈,却不知自身是创造哀伤的一分。
走在路上,
猎猎的风,
吹乱了长发,
几缕发丝垂在眼前,
映入瞳孔以几道暗柱,
而暗柱于空无算为何物?
生命给予我一双眼睛
我能看到最多的是空无
莽渺的宇宙中,空无才是最巨大的
所有有形物体只不过寄托于空无中
世界的斗争莫非占有与空无之间的决斗
即使瞳孔已经很浑浊
我也要不断地看着这个浑浊的世界
直至眼力用尽
光明在我眼里一点点消失幻灭
黑暗布满我的视觉
但我却知道我眼睛之外充溢着光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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