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值加油站
妻子燕,照往常的钟点轻微而精疲地推门回家。公司的事让她的晚饭都无法在家里享用。为了手上的活儿干得漂亮些,她就得比别人付出得更多些。房子和车虽然有了,可她和他有不斐贷款,还想在不久后要个孩子。这都需要从晋升后产生的效益中得以弥平。
相较而言,丈夫卓的工作稍微轻松些,卓能赶在燕三个小时前回到家中,为她的回归做好铺垫。虽然能持往常的态度和她拥抱。可今晚她不会像个精灵似的把他陶醉,倒是团失去了效期的棉花。原本她新买的浅绿色连衣裙,问都没问他是否喜欢这种款式。原本她是要穿起这连衣裙时,到三台路很远的加油站去加油。加那种只有那儿才有的九十八号汽油,燕总说,她喜欢那油味儿,闻了它,她一天的工作才会充满精气神。她的血液才会像九十八号汽油那样,强势燃放。
卓有自己的车子,他才不信她说的。他也喜欢闻着淡淡的油香味奔赴前程。
恋爱那阵子,除了一些众所周知的爱好和志趣,能让燕真正倒在他怀抱的,正是他和她一样的德性:喜欢闻亦重亦轻的汽油味儿。她说喜欢那种味道就意味着将来的生活会经济而实用;他说那味道极像个人的口味,既殊又霸,很少有人能搭上档。一旦搭上了,两人就谁也离不开谁。果然,王八绿豆眼,二人对上了。
如果喜欢葡萄的风味,那么对于葡萄粒你怎么看?迷上汽车,取得驾照。拥有其中的一部只是时间问题。五年前,卓先拿到了爱车的钥匙。三年前燕也发动引擎转动本人喜爱的品牌轮胎。拿明天钱,做今日事,是时代给予他们的权力。
“我发现你一旦穿着那套浅绿色的连衣裙时,汽车就没快没油了,于是你跑到方向相反的三台路加油站,加你的九十八号汽油。然后你的一天里,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你都不寂寞。是这样吗?”暗灰色调的卓在米黄色的灯光里,只是惯例地浅吻了她。按理说今晚他们有功课要做,这需要完好的前奏。
“卓,你不喜欢浅绿色?可你从没说过。还有,三台路的油品很好,可省油了。”提到这些,她的眼里闪着精华。好像他今晚的第一招已处于下风了。
“省油?我的车加一次是半个月,而你的却维持一个星期!”他说。
“那是因为我喜欢闻那种九十八号汽油的味道,所以——卓,我可一直没反对过你戴花花绿绿的领带,也没限制过你到其它的加油站加油。你开车到你的公司里,我驾车到我的公司。我们的方向迟早会相反。为什么你只提到加油站?”她终于加重了语气。底气和语气是两个概念。她的底气其实在抽搐着。她想说她深爱着卓,深恋着这个家。可那个加油站——足以使她晋级到提前还清贷款高速路上的加油站,魔鬼般控制了她的灵魂。
“好吧,我会尝试着以后换成一种颜色的领带。而现在,到了你穿上情趣装迷惑我的时间了。你知道,我已离不开它的诱惑了。”男人想妥协,明知对“功课”已索然无趣,但在情感的角斗场里,有利地势和锋利武器是取胜的关键。
“亲爱的,我现在有些累,改天加倍补偿你好吗?明天还有谈判、签约。我必须全力以付”,燕说。可这跟功课有矛盾吗?反正卓今天好怪,他开始介意那个加油站了。虽然他不像找到了什么,可那个加油站,她不愿像餐具似的招示出来。就像他本人,加了第一次油在通惠桥油站,五年来他再没去过其他的油站。会员卡和赠品也全是那个油站的。
而燕语气终失了力道。她发现了自个儿的话里漏洞无处不在,以卓的聪颖,会轻易用一条形而上学的绳子把她捆绑起来。
可是卓没有,好像今晚他的智商被九十八号汽油熏懵了。“没关系,亲爱的,你知道我有浓烈的好奇心,其实浅绿色连衣裙,和九十八号汽油,我都不讨厌。只是,只是孩子的事——这是我们研究过好的,现在开花结果,是个不错的季节。更何况这件事已被你推拖了二年。”
“亲爱的,你再帮我一次嘛!我这么玩命,还不是为了晋升和加薪?我只想让我们的孩子有个像样的家,至少他加入这个世界时,我们的收支非但不能是负值。还得有一定积累。”
卓这颗大树,轻而易举地被她当作小草一样摇晃着。他发现她快被沦陷时,往往用“亲爱的”,麻痹他,用负债来吓唬他。他不怀疑她对于家的忠诚。但燕考虑的那些玩艺,几乎要把卓钉到十字架上去了,那得需要挣多少钱来摆平这个负数。他们的那个所谓的孩子,要等到多少年后才横空出世呢?
其实负债还可以忍受,燕的薪水现在已然跟他的持平,若真像她扶慰他时说的那样,下个月起她把自己的工资改进到五位数之上时,尽管他很绅士,但总有人会那么促狭的想:这个男人今后要傍着老婆生活了。
工作像一张铁网隔阖着两人,年轻、冲动像燃烧的灰烬在萎缩着,他对她有些乏味了。可心里明白,跟其他女人相媲,她还真是个宝贝儿。她那么卖力,老板又喜欢给她加薪。醋瓶晃荡,卓的心空暗涩下去……
也就在那天的七点半,卓跟妻子一样早早地出门驾了车,因为她今天又穿起了浅绿色的连衣裙,一周她只穿一次,所以他料想她的车没油了。
他也得玩力了,也要老板对他另眼相看。给他升职加薪。他永远不能让老婆养活自己,更不能因为阮囊羞涩而使自己的孩子八年抗战后再出生。祖宗的英灵在天上看着他呢。
卓的车,油量很足,可为了不输给燕,他也要去加油站了,通惠桥的,那儿加油方便。那怕加二、三十元都行,就为了提醒自己:我的车只能很充盈,永远不能缺油。
他的女上级琴,二个月后就要到国外发展公司业务。她暗示过他,领导对她的推荐言听计从。而琴一向对他最有亲和感。
他却对她没胃口。并不因为她不是蛾眉皓齿,并非她不是猿背蜂腰,更不因为她人老朱黄。而是她的颧骨很高。
老辈人讲过的。男人不能沾上这种女人,否则一辈子霉运当头。尽管听说琴的老公很有钱,开着一家上市公司;尽管听说琴没花过老公一分钱,而是在这家势头不如老公的公司里,干着跟老公抢夺市场的产业。
突破业绩的底线不算太难,而掩杀妻子的煊宾夺主才是重中之重。卓一向认为没有琴的推荐,公司领导照样会拿他顶她的位置。可是,这世界最怕的就是“可是”。万一他就是那个“万一”。被潜规不是从他开始的,也不会由他而终。与爱因斯坦和牛顿比起。他连沧海一粟都不算。——所以,他得跟琴友好地共事了,而且还得在二个月里让她甘心情愿地把自己提携上去。
他得把她的办公室弄得一尘不染,在琴进入办公室时,第一个为她端上不加糖的咖啡。第一个把核对无误的工作报表交到她手里,在她扬眉吐气的看自己第一眼时,他的笑容已绽得跟芭蕉桅子似的又大又肥。
那时,可以当她的颧骨是一块肉色的巧克力糖。颧骨怎么了?巩丽、章子怡都有,不照样人见人爱。猛然地他发现自己冥顽不化的见识跟井中蛙一般逗笑。卒然间卓回访与自己共事了五年多的琴的音颦笑貌,那才是一颗璀灿夺目的蓝钻,叫人爱不释手。领导之所以把她派到国外。是因为——愕然间他为能跟一美女上级朝夕相伴而荣幸之至。
车子加满了油,卓的风致也飙狂到上乘。惬意的引擎声告诉他,这会是一个愉乐而收获的一天。而这时,让他心血沸腾的琴的电话,心有灵犀地在打开手机后溜进耳鼓:“喂,卓吗?我看到你了,我就在你的身后。别停下,接着开。我喜欢通惠桥加的油。原来,你也喜欢在这加油啊,我都看见你多次了。”
“……”他内情狂搅乱翻,可没有合适的词语。只有在反光镜里银亮色的一辆豪华版紧跟在他的后面。
“你在听吗?卓,我正考虑着到公司里跟你讲一件事,可那得等到二十五分钟后——公司把我的出国行程提前了一个月,昨天我向领导推荐了你。头头们基本没什么异议。估计一周内会找你谈话的。”电话里的声音很从容讲出了令他头脑狂热的话。
卓真想“哇”一声笑哭出来。今天怎么了,明知道会摊上些什么事,超然地天上凭空掉个大馅饼。叫他感谢上苍呢,还是感谢打电话给他的女人。五年来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这个长着突出颧骨的强势美女。连一y*情都没往她身上想过。只是例行公事地跟她对接着工作。工作中他不呼琴的名也不称她为领导,“你好”之后,直截说事。饶是如此,琴每攀升一级,卓竟也跟着上提一截。
卓可以感激她,这当中难免有她推荐的成份,也可以认为是她挡着这些年的道。
随便长件女人器物的人被他这么撂荒这么久,都会记恨他一辈子,更别说向领导力推了!
卓低眉顺眼地:“头儿,我,这真是——,叫我怎么相信你呢?噢不,我是说,叫我怎么感谢你呢。”
琴咯咯的笑起,在手机里:“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话打颤了,看来你也有气馁的时候。你不用感谢我,就感谢这加油站好了。五年前你买车后,第一次加的油,就在通惠桥加油站。五年后,你还坚持在这里加油。这说明你是个信守如一的男人,我们公司缺需的,正是这种人。就算没我,领导也会瞄准你。”
“这么说这五年来,头儿您也是始终如一地加这里的油。可我从没在这儿见过您呀!”卓瑰然献媚。
“那是你从没在意过我,你记得我的车牌号?记得我的车型和车窗颜色吗?而这些我却记得——我能听出你驶过我身边的引擎声,我认得你车子备胎上的字母和数字。对了,卓,我都忘谈正事了,前面的立交桥你开慢点,我们今天的工作地点不是总部,而是一家写字楼的常驻办事处。有些无法急于脱手的工作,我需要提前与你交接。”琴很郑重地向他传达着。
“这,不太好吧,领导还没正式通知我,让人知道了怎么想呢?”他受宠若惊,嘴上谦虚得像个屌丝。
“没事的,卓,听我的没错,你知道我有这个权力。当然,除非你压根对这个职位提不起兴趣来。”她讲道。
“哦,不!尽管能力有限,但我确实需要有个台阶。而这个台阶,就是你对我的抬爱。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他语无伦次,痛苦不堪,以前他不从说阿臾阳奉的话。
“嘻嘻,卓,你今天怎么了?别多想了。那写字楼的路我熟,你得跟在我后面了。很近的,二十分钟!”琴的坐骑像矫龙雏凤,率先驰向巍巍立交桥。
当琴超过他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她隽秀的面宠。她肌俚细腻,眉目清丽。压根没有他烦恼中高突的颧骨。天呢,她超尘拨俗的美丽,在瞬间秒杀了五年来他对她的无视。不是看不起,而是压根他就没细看过她。五年来,他都不在意她什么车型和颜色,怎么领略她脸上的沉博绝丽呢?
后面的车笛刺耳地响起,原来他开车时失态了,应在油门上的脚板差点把车子急刹。叫后面的司机骂娘了……
安邦大厦十六层,东南两面的内墙有多大,它的窗子就有多大。它的窗子有多大,它的玻璃也会有多大。
卓打开笔记本,登录远程办公。琴告诉他一个特别的号码和防火墙密码。开始传输一些高端数据。并在他的u盘上录入核心的资料。还有一沓的纸质文件,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想交给他来做。而且,这不能拿到总部去,只能在这里或者他的笔记本里做。卓想起大清早要对琴表现的殷勤,他不失时机地到咖啡机旁冲杯咖啡。琴端在不肥不腻的手中,冲他流露一个感激的眼神。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这里办公吗?”她问。
他答:“因为这栋楼很达观。”
“你弄错了,不是这楼很靓,而是从这楼里看外面很靓。”她迷人的眼睛绽放出高傲的美丽。卓刹时被它惊呆了。她以前有这么美吗?他真该早就有所表示了。
“并非只这一栋楼里能看外面的美景。比如在我们的总部大楼里。”要想讨得上司尤其是女上司的欢情,有时不能一味的顺着她。
“你说得没错,但并不是每一栋高楼都能如愿以偿地一边办公,一边透过落地玻璃欣赏着自己的宅园。”女人不同凡响的表情叫他想冲上去把她按在桌面。她抬起令男性神往的屁股和腰肢,似乎在做一个瑜珈馆里没做好的动作,眼神飘向窗外。如果不是个工作狂,她的身材会在性感服饰中更具挑逗性。她的臀比妻子燕的翘得玄之又玄。卓不想让琴看出他在欣赏她,可他的眼睛,像多长了心眼一样,多看了那臀几眼。这不算什么,就像吸烟者在情绪波动时,狂抽几口烟丝一样自然。可吸烟者该记住烟丝呢,还是记住烟丝产生的烟雾?
他皱起眉头。“我可以理解为,您身后的玻璃之外,有一处您生活了多年的家园。每天,您出了家门跑到二十公里外的通惠桥加油,再返回到宅园的对面去上班?”
“也不尽然,每周我只在这里工作一天。其他时间在总部。”她离奇地说出了叫他惊慌不已的话来。
“也就是说,您的车,每个星期要加一次油。”卓的胸口里蹿起一团疑火来。她跟他的燕犯一个傻,她也喜欢一种所谓的“九十八号”汽油吗?通惠桥油站的油能让她的车省油超值?得了吧,卓发誓琴和他的燕并非缘识之人,今后也不会认识。她和她共有一个特点:交友不多,旅游不多,购物不多,夜不归宿不多。她们出行以车代步,一下车就扎进貌似花哨的水泥建筑里干自己的活儿。对了,她和阤还有一个共同点:她们属一个星座,都有一个男性丈夫,又都没有孩子。
“你真聪明,恭喜你猜对了。下次跟我讲话,烦请别用‘您’了,我比你还小一岁咧。”她啜呷着咖啡,也许那咖啡他没冲好,她咽下的并不多,只是用它润了润唇。而后接着讲:
“三台路加油站,就在这楼的对面,而和它一水之隔的小白楼,就是我的家。你不想过来看看吗?”
卓的心恨不得从胸腔里蹦出来。飞到玻璃的外面,把那个加油站瞰个清楚。天呀,我今天都听到什么了。原来妻子每周一趟的三台路加油站就在下面,不远处还挨着琴的家。而琴,这个视时间如生命的工作狂,居然无视门前的加油站,驱车到二十公里外的通惠桥去加油。她们都每周加一次油。而且。我的个天,不会她们都喜欢在同一天里去加油吧。是天然的巧合,还是——他暗中狠狠地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看看不是在白日作梦。生疼!
情难自控地,他来到她面前的大玻璃旁。
琴所言不虚,油站里消防器上的字他都历历在目。界墙隔水,三十米之东有座带围墙的独院小白楼,应该就是她的家了。琴站起来指示给他。加上高跟鞋,她的下巴正好与他的下巴齐平。而她没有饰物的耳轮,不经意地磨擦到了他的腮帮。温馨如饫的他听琴自语道:“想必我老公这会儿应该在公司里了,每天他跟我一起出门。他到他的公司,我去我的公司。”
搞笑的事越来越丰富,还没见过世间有他们这种夫妻,妻子在同一条产业链上的另一家公司里,跟丈夫进行着殊死的较量。另一个国际玩笑是:如今卓要坐在琴的位置上,接着跟那公司里的妻子搏击过招。
由于看到了籁以生存的巢穴,这女人波澜不惊的脸上,扬洒起一泓陶醉。这女人,除了美丽,还抛幻着眩然泠光。感受她的内心世界,你会感冒——阵冷骤热。
不巧的事情撞入卓和琴的眼帘。欣赏和欣慰的同时,有两辆车子停在小白楼的门口。识别电门开启,又一前一后地蠕爬进去。
其中有一辆素来只喝九十八号汽油的车门打开后,跨下来一身浅绿色连衣裙,神矫意扬的连衣裙女主人被下车的男主人揽住腰肢,进入了白楼。
卓周身剧冷,白毛汗溽下。这时他不敢再看身旁的女人,可身旁的女人也已泪花流面,她嘤啼道:“那男人就是白楼的男主人!商场上我只忠实于我的公司,可生活中唯忠实于他。而他背着我,竟领个下作的女人回家。”
“……”
“阿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认识他们?”女人看到卓怔在那里一言不发。
男人一个激凌回过神来,“噢,我怎么会认识那种女人呢。或许他们进去只是随便聊聊。”他假装镇静。假装很想帮她。这个时候的男人绝不能馁了。
“别安慰我了卓,他们这样聊,已不止一次了——呃,”琴一个怆然过度,差点背过气去。她的身子轻飘飘地倒向他。以前他只以为她就是一头大象,此时大象浓缩成了小鸟,栖息在他的肩头。
卓的震惊和愤慨已被一股沁人心脾的母性体味灌昏了去。他不能让琴知道那不洁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更不能让这女人对他有所怀疑。琴现在需要的是静慰和安扶。他也试图想把女人从身边推开,可当他的双手触在她那婍妙的双肩时。她像入巢的鸟儿钻入他的怀抱。她泣不成声:“阿卓,你——回答我,我是不是长得特丑。他宁愿找个娼妇发泄,都不愿碰我。”
“不,你长得很美,是他不知道珍惜。他——真该死!”他想说“他们”来着,可那个浅绿色连衣裙的女人毕竟像一面风景打动过他,尽管她的出现吓坏了他。可他要保持冷静,尤其在这女人面前。
“你没说实话。我问你,那个女人与我,谁更漂亮?”伤怀女人怀疑是自己容貌的问题,问他。
“她怎么能跟你比?一个为钱而变坏的女人,怎么能跟你比?”
“不,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谁更漂亮?”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久。
“当然是你漂亮了。”说了这句话,他果真恨起了那个浅绿色长裙的出轨女人。咬牙切齿!
女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卓,“那你呢,五年来我们朝夕相处,而你,没拿正眼瞧过我,我在你眼里像恐龙那么硌碜吗?”
“哪里有啊,我只是不敢看你而已。你其实,其实很迷人。”究竟怎么着了,说完这句话时,他的身体有一种异样冲动。他的身上还被蹿掇着另一个捣乱的灵魂。他越是想把事情平息了,另一个灵魂却趁机把他推到一个尴尬境地。以至于那些微妙变化足以被狂渴的异性所洞察。
“那好,阿卓,你抱紧我。我太孤苦太凄冷了。”
他的另一个捣乱的灵魂肆意的琐笑着,“这女人真不错,我真该早点就把她收了。原来她的内心并不如外相强霸。”他果真抱紧了她。浩荡的暖风从百会漫刮到涌泉,又从涌泉一路飘扬到百会。卓感到了相爱的那种强大气场。他确定他没有爱上过琴,现在也不会。他只是,误入气场而已。
寻寻觅觅中,啜泣着的琴,一边感应着最温馨的中心点。一边她向它发出了央请。她勇敢的贴紧了他的下体,吻到了他的烫腮。
卓把不可扼制的情愫归之于那个穿浅绿色裙子女人的不洁:你这可恶的女人。你胆敢背叛无思无虑的丈夫。我要惩罚你。惩罚的办法就是狠狠吻住怀里的女人。像叼只羔羊的野狼那样收拾她……
这就是卓今天所付出和得到的,他只付出了二十五元的油钱,可他得到了一个很有发展势头的区域经理职位;得到一个美丽女上司的艳骨柔情;得到了一个九十八号汽油超值的真相;摸索到一条不露声色,却理直气壮与妻子周旋到底的绳索。那绳索足以把妻子捆绑到法场之上。
……
所以他明知超值加油的燕今晚不会和他亲昵,却故意向她诉诸自己的苦衷和虚伪的大度。燕躲进书房里不敢出来。而他坦然地在床上打起了鼾声。
……
一个周期很快就过去,这之间卓果然得到了公司升职的正式通知。
那天,燕再次穿上浅绿色的连衣裙和他背道而驰时,他又顺理成章地在通惠桥油站看见了琴的汽车。他们再次赶往写字楼办事处交接工作。
卓和琴再次在十六层的大玻璃旁看到燕和琴的男人携手揽腕偎入白楼。哀楚涟涟的琴再次扑到卓的怀中。为了安扶一个不幸的女人,卓再次霸道地把女上司琴压在身下,施欲摧情。
不过看得出,更快活的是琴。除了扶慰一颗受伤、孤冷的女人心,还使一个美丽女人的自信提升到极限。卓在公司里算最帅的。被他压在身下,一点不失体面。还让她有些感动。
一周后的日子很快又来到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两个古怪的女人,远离身边的油站,驱车到很远的油站去加油。再兜半个圈子回到原地,与随之而来的男人拥欢护爱。
卓不再纠结于妻子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去加九十八号汽油。相反,没有她的加油,他就不可能找到安慰琴的借口,更不可能在安慰中截获另一种畸形的满足。固而这种美中不足的日子被他贪婪地占用了四个周期。
第五周期的那个日子,缠绵结束后,想到明天一早就正式成为本公司的区域经理,本来幸甚之至的高兴。却因琴的远涉重洋,使他开始有焦虑不安起来。那个以前在他眼里不算什么的琴,越来越有女人味。直至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阿琴,明天能不走吗?我想你留下来,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可能,我留下来,你的区域经理就没了,你愿意为我舍弃它吗?”她嫣笑着问他。
“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你更超值的。只要你肯留下来,我情愿放弃那个破位子。”取舍之间,卓觉得他的境界也升华了一大截。
“是吗?可你为什么今天才说,怕我爱上你吗?”
“不,说实话,区域经理这个位子我已窥视了很久。它像挂在天空的太阳,我像黄土里的幼苗需要它的青哺育,不是真的得到它,你永远像在做梦一般。可现在它就在前方敲响了你的门,就被你握在手里时,你才拈量出,它实在比不上跟浴爱在一起时的美妙。”卓深有感触。
“是吗?这个职位可能是让你殷实一辈子的东西,而美妙的男女情感,说老它就老,说死它就死了。”
“不,我是认真的。没有你,我会发疯。我现在就跟公司领导说,也许,他们会同意你留下。”
琴摇摇头:“那怎么可能,到国外开拓是我的梦想。再说,我并没说过爱上了你。我此刻,只是需要你而已。到了国外。却不再需你,更不会爱你。”
“你撤谎,那天你流的泪是假的吗?我们在一起时,你纵情的欢吟声也是假的吗?你走后,能容忍自己的男人继续抱着那个——那个女人快活。而你独自在国外清心寡欲。这就是你的所谓梦想?”他振振有词反驳琴。
“事实是他将随我一同定居国外,从明天开始,他不会再碰触其他任何女人。收收你的心,以后好好对妻子吧,我想她定是个不错的女人。”她说。
“你那男人怎么会变好呢,国外的女人比这里的更有野味。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
“那是我的事,反正我和他明天要走了。就算你不想要那份工作,我也不会回头。现在你明白了,我没爱过你,以后也不会。我们,只是在玩一个超值游戏。你懂的,这里,就像一个超值的加油站。我们在这死寂寂的大房子里彼此加满了油。彼此感慰着对方。正是为了很好地赶往明天的路程。而不是安顿于此滞足不前。”女人很耐心的劝导他,好像走之前,她的交接工作还没做好。
“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我是你的上级,以后还是。在感情上没有可纠缠的。好了,这间办公室,以后你可以一个人使用了。再会。”怅然若失的卓接过琴丢来的钥匙,目送她的倩影像光阴一样流逝在面前。
这晚,当妻子还像往常的时间,走进他们的爱家时,卓再没假惺惺地像抱刺猬那样抱她,没像吻一只母狗那样吻她。而是看着他故意打开的电视。相反,本来有些倦怠的燕却过来偎住他,想化解他脸上古板的表情。
“阿卓,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工作上的事吗?”燕想伸手探摸他的额头,她担心他真的发烧感冒了。
那些,被他皱着额川纹拒绝了。“你才有病呢。既然你兴致不错,那我们现在谈谈好吗?”
“行啊,好久没听你的高谈阔论了。愿闻其详。”她坐下来,歪着头靠在他一边的肩上。
这次卓没有拒绝。他关了电视,手指很不协调的点起一支香烟。据说这之前,他只抽过两支烟,一支是老家的新婚之夜里,朋友闹洞房让燕亲手给他点上的;一支是燕的公公噩耗传来的那晚。所以燕此时的心扉一紧,要谈的事,不是大悲,就是大喜。
他说:“以前我们畅想过创造新生命的奇迹。研究过三年脱贫的超级计划。这也许都不是个事儿了。下个月你的提薪,加上我明天的升职带来的可观收入,很快就能摆平这一切。”
果然是大喜,女人激动的跳起来在他的脑门上亲一下。“亲爱的,我没听错吧,这果然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我们的小康计划顺产了。恭喜你,我的丈夫。”
“燕,你看这房子,这车,还有你我的晋升之喜。还有即定的梦想,就要在即定的日程上欢歌劲舞了。可是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这都不该是我想要的。总觉得是别人的魂魄侵消了我的肉体。逼着我做我无可奈何的事。那么,决定了,明天,我们去离婚。房子,能给能拿的,属于你了——”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改变主意?离婚?魂魄?你不想再拿以前的梦想,给自己鼓劲加油了?你还能做得更好,有钱了开自己的公司,然后到国外发展。再然后,成为中国的比尔盖茨和乔布斯。这话是你亲口讲过的,你都忘了吗?”女人加重了声音的分贝。
“是人都会犯错误,我会当那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比尔,乔布斯,也许他们此刻正为自己的“不幸”泪流满面呢,钱可以买下整个月球。但那时,你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别人的弱智支配了你的灵感。”
“求你了,卓,别这么想好吗?我不信你不爱我了?我知道你一直想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听你的,我们马上就要,今晚就要,可以了吗?求你千万别提那伤心可怕的两个字。从我嫁给你的第一秒钟起,我就没打算过离开你!”女人捧着卓的脸哀求道。他的话像十级地震把她颠覆到疲软。而卓此刻多像一具冰冷生硬的石狮子。搬他不动,求他不倒。
“我们的志趣已大相迳庭,我们现在的感情已到了可以随意找个异性活体来代替的份上了。我们完了。”他讲到。
这比她预感到的不安还要猛烈一万倍。她像喝到肚里一大杯硫酸一样烧心滚肺。“卓,我的卓。当初我们走到一起,简直就像大海寻针。还记得吗?当时你我各拿一张纸条,我说,‘当我们都把对方的不良嗜好猜对并无条件接受时,我就接受你的求婚’。半分钟后我打开了两张纸条,立刻接受了你的求婚。因为那两张纸条上面都写着:一边闻着汽油味,一边享受生活。”
卓不为所动,“你居然谈到了汽油,好吧,说说你的九十八号汽油吧。超值的加油站,该是栋白色的小楼吧?”
妻子燕失魂失态地跌落在坐椅上,担惊害怕的事还是来了。怪不得这一个月里卓再没提孩子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还知道,那男人的妻子是我公司的上级。她跟你同龄,也没有孩子。”
人说女人是水做成的,于是好多的女人在尴尬时往外流水。燕哭了。“阿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跟他,只是一场交易。我心里装的是你。是这个家。”
“跟你的交易见鬼去吧,你心里装的是钱,跟它比我连小弟都不算。”
“可这有错吗?你我都太需要它了。包括每个细节,包括开着车,加满了汽油去上班。你能说,你不想争取那种特有的身份吗?”她也若啊。
“这跟交易有关系吗?你的能力和工资是相符的,为什么还要再贴上一身皮肉?难道你想用它来证明什么?”卓几乎想吼起来。很难想象会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把一个月前的愤怒冷冻到现在,又溶化了爆发。
燕木然抬起头看着他。“其实跟我交易的不止那男人,而是男人的妻子,就是你的那个女上司。”
这回轮到卓失控地沮丧了,她跟她有交易?也就是说她们,早就认识?“一个女人跟另一个女人谈交易,交易的条件是跟她的男人上床。”他讽刺她。
“对就是这样。不过不是我跟他上床,而是她跟一个——在对面安邦大厦十六层,与她交接工作的男子喛昧。”她不愿此时拿眼神伤害他,她呆呆地盯着杯里的咖啡,轻轻摇荡着它,却一口没喝。
卓的脖子到头顶全红了。妻子不动声色就知道了她跟琴之间那些插曲,还没怪他的意思。看来她比斯皮尔勃革更具灵动力。她能洞悉世间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十六层的安邦大厦。
“这,那只是个意外。当时看着你们成双入对地进入白楼,她伤心得都昏倒了,为了安慰她。我只能……可是你别忘了,是你们过分在先,如果你不跟那男人……就不会——”
“——就不会有你们之间的那些意外了,对吧?说正经的吧,我跟我的男上司,只是进去聊聊天,喝点茶水,二个小时后就分手而去。有时人的眼睛会欺骗他本人。因为这也是我和琴交易中的一部分。”女人虽有气无力地讲着。但可想见,当时那场眉飞色舞的交易却多么的令人色授魂与。
“别逗了燕,就算你知道了这一切,就算你跟那男人清白无染,我也不是一条鱼儿,不会轻易上钩的。这么说吧,第一次如果算是无辜的,那么后来的几次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发现自己越了解她,就越喜欢上了她。而你,我更加讨厌了。”男人很大方地讲了心里话,再不讲,他宁愿疯掉,至少今晚会疯掉。因为今晚彻底让他颠倒了乾坤。
“男人像个小孩一样好哄,这就是为什么做母亲的往往是女人。我相信你的所谓情感是真的,可是明天,后天呢?在你专情的相册里,最多只会留下她的一张底片。因为明天,她将像云烟散去。所以当初你和她结合在一起时,我心安理得,不为所动。”燕的眼里噙着泪花。她想让卓明白她的苦心。
“那又怎样,你现在在我相册里,连张底片都不是了。我不想收回成命,尽管如你所说,是我越了轨拗了常。”卓说。
“现在想来,你至少对了一部分,你爱你所爱,恨你所恨,不像我,把未来的生活,全部设定在那场游戏中。想来那桩交易虽然成功了,我终究却要失去你。它们怎比得上你的一根脚趾。但让我不明白的是,一直以来你都热衷于的物质生活和华丽场景,热衷于奢华的面子。而我的这桩交易,会让你如愿以偿。终归现在还弄清一件事,越位的并不是我,可你却想着离开我。”她终于把手中的苦咖啡举起,一口喝了大半杯。
“是的,现在想来,我是有点悔恨那些发生了的意外。所以我要惩罚自己。更不能叫我容忍的是我的一念之差,居然操持在你和那女人的手上。所以那两个可怕的字,我还得说出来,离婚吧。”男人比先前少了些愤怒,却多了些固拗。
女人的心苦透了,她把杯子里的全然喝尽。“你以为,离婚后——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以后你和别人,还会有爱情吗?卓,一直以来我都是爱你的,我只想让你早点脱离金钱的折磨,进入两人真爱世界里。就算那场交易是个错误,却源于我爱你。”
“好一个爱我,那么开讲吧,说说那场交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让我死个明白。”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为它付出了那么多,他有权知道。
“好吧,卓。”她起身来还想再喝点什么。可是她看到了这身浅绿色的连衣裙,她到内室把它脱下,又换了身浅粉色棉质睡衣,出来挂到一处扎眼的钩架上。她指着它说。“就从这绿色的裙子说起吧,你想像不到它也曾是计划的一部分——琴和她男人在三年前有过一个孩子,在六个月时失掉了。”
“——医生告诉她,问题是她的男人身上有一种可怕的隐性基因,导致终生不能生育。她十分怀念那段蕴育生命美妙。还想再怀一个可爱的宝贝。于是她想到了一件事。”
“那时她怂恿我买辆车子来提升自己的身价。钱由她来掏,而且不要利息。因为她和你是一个公司的,而我和她男人也在一个公司。没想什么我就应了。自然那钱我没有让你知道。直到三个月前……”
“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和男人就要到国外定居了。我满面羞愧地提到还钱的事。她说只要我跟她做场交易,不但不用我还钱,而且还保证她的职位由你来坐,而她老公的国内区域代理权,由我来承担。想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荣耀吧,拒绝它,无异于拒绝天理。那时她告诉我一个窍门:丈夫有外遇,多半是妻子的功劳……”
“女人可真是个天才!我不能理解的是琴跟他的男人事业上龃龉不合,他们又是如何走到一条战线上的?也就是说让我亲眼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你知道,这是有些难度的!”他不解地问她。
“这很简单,在孩子的利益上他们是一致的。琴答应一旦有了孩子,她就退出所在的公司,不再为公司效力。而他的男人则答应有了孩子后,就和她出国定居。不再和我们有任何瓜葛。你想像不出他们为此准备了多久,包括三年前我买车时。”
“天下男人何止万千,你们为何抓住我不放过?”
“是啊,我都嫉妒死了。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把后代的完美度取决于男人身上。”
“琴是到国外发展公司业务的。怎么会是这样呢?”
“不会的,到了国外,她和他的矛盾就不存在了,再加上他们可爱的孩子。她和他会很好的生活。——之所以你会信她,是因为那个不错的经理职位。”
卓伤心透顶,两个女人合起伙来翘他,翘他的理想,翘他的感情。连他的精子都翘。他们得到孩子,而燕和他则开向钱财和事业的坦途。
“领教了,贪财而无往不胜的女人,那么还有一件事,能告诉我吗?——”
“——让我猜出来好吗?你想问加油站的事。为了一粒能受孕的精子,犯得上玩那么逼真的把戏吗?我来告诉你吧:为了得到你的衷情,琴看了不少男性心理方面的书,也咨询过一些心理专家。她告诉我一个事实,男人们更倾向于奇幻的爱情故事和浪漫人生经历,好男人不会随便爱上一个女人,可加上奇幻和浪漫呢?而女人更青睐于现实和实惠。骗你这种男人,只需从三个条件入手:第一,对妻子失去耐心。如果你的耐性很好,就让你亲眼看到妻子红杏出墙;第二,男人天生喜欢用下体解决情绪上的不稳定,这一点好像每个男人都一样,更不是个问题;第三,男人的面子。要面子就得有钱,就得要有个像样的职位。其它的细节,考不考虑都是你的事,跟协议无关。我说得对吗,卓?”
“多么超值而双赢的加油站。还有依籁已久的九十八号汽油。把我们个体的志趣和嗜好也加入这场超值游戏的附件中。使我自始而终想不到这会是一场图谋已久的交易。可你们又是如何确保这二个月里一定能怀孕呢?失败了怎么办?”
“你很聪明,马上想到这个问题了。我可以告诉你,琴的身体一向不错,只要精子质量有保证,怀孕是不成问题的。其次就看你的问题了——二个月前我瞒着你把你的精液分三次给了她去做分析,而你的数量和质量,属人中尤俊。所以接下来你就是待宰羔羊。”
“……”
“事情也许更复杂了一些。在这五次欢爱中,第一次正是琴的自然排卵期,我和琴在同一天里玩这个加油游戏,无非是为了增加一个男人强烈的好奇心和亦真亦幻的浪漫心:还有对妻子像匕首一样地厌恶:再就是稍稍地挪用一下男人对美女专属的同情心。你果然乐此不疲。”
“第二次是为了巩固。”见他难受不堪,她接着陈述:“那次用了催卵素。果然,医生在她的体内找到一颗合格的受精卵。于是她把它放到试管里精心的饲养着。但这还不能保证她肯定能在十个月后见到一个生龙活虎的孩子;第三次她只是为了碰撞一个异性的火花,同时让自己的身体休整一番。第四次的时候,再次使用催卵素和你交欢。就在昨天,医生给了她一个惊喜,说一颗新的受精卵已完全着床生长。所以今天,作为大结局,她想用你喜欢的方式对你表示一下感谢,也不枉你空喜欢她一场。”女人像在诵读一篇长长的记叙文,她的眼睛始终不敢看卓。
头发在男人的指缝中被扯直:“我还真成了试验房里的小白鼠了!如此说来她已拥有我两个子孙了。她不怕我到法院告她吗?”
“琴答应过我在怀孕三个月内,如果腹中胎儿健康,她会结束试管婴儿的成长。可是如果你想介入司法程序,恐怕没有那条法律允许你左右一个意外走火在腹中的胎儿,该国的法律也不会受理婴儿怀孕期间的瘦事肥情。而孩子生出来后,你若找她和孩子的麻烦,你会更麻烦。要知道,女人可以反诉你的不道德行为。除非你能列出这一系列阴谋的证据来。但你会吗?”
“天哪,琴这个女人,会为怀孕设计出这种套路来。而你,你帮着别人偷走我的孩子,而你自己却不想要。”
燕痛苦得想逃离卓的面前。她哽着脖子说:“这世上每天都有人在复制那些交易,可没人想知道得更多,我也不想。说到底我是有错的:但我对你的感情可以对天发誓。生育工程是套餐工程。必须有物质基础和精神乐土。我不可能在那件事结束前去开发另一条生命。而且我们的物质基础是建立在他们消失之后的。”
“现在好了,得到了你觊觎已久的东西,接下来才考虑我的请求,想要个孩子了,对吗?对不起,我不想当你笼子里的试验品了,一刻也不想。”
“亲爱的卓,你不是我的试验品,我是爱你才这么做的,求你了,原谅我这一次吧。亲爱的。”
这一次她的‘亲爱的’不再起什么作用。“亲爱的,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这算是我们‘一边闻着汽油,一边享受生活’中你最后一次帮我吗?再见,亲爱的!”他把她的两个‘亲爱的’还给她。从这幢房子里走了出去。
燕想到了卓会知道这一切,可她没想到真相大白后他没因出轨问题臣服于她,而是决绝而去。再没人陪她一起闻着汽油味生活,下一个计划就是生一个属于她和卓的孩子,没了他,一个人可怎么生呢?
第二天,卓发了二封电子传真。一封是发给公司的辞呈,一封是发给妻子燕的离婚协议。
他像只自由的鸟儿,第一次认识到,幸福跟钱关系不大,跟面子关系也不大。
其它的东西全留给了燕。只闻着避也避不开的石油香,他想亲自沿着当初燕的行车路线,到三台路加一次汽油,见识一下真正的九十八号汽油。
在三台路油站,还真见到九十八号加油机。鸣笛后,加油员示意他到其他加油机上,卓执意让他加九十八号汽油。加油员跑过来告诉他,这里从没加过九十八号汽油。三年前一个刚喷过数字为九十三号的加油机,被一辆很随意的汽车误撞后,一个女人流产在那辆车内,莫名奇妙的是加油机上的三字变成了八字。油站的boss嫌它不吉利,再没用过它。闲置至今。
卓问那女人长什么样,他说时间长记不得了。印象中穿了件浅绿长裙。家就住在附近的。
模糊中卓找到一个牵强的答案:流产的事深深刺激了她,她恨那个加油机上的三字,没人注意的时候她将它改成了八。再加油,她就到很远的通惠桥去。直到她认识了燕,因为那时上下班的燕是坐在卓的车里,通过他的车认识了她。
所以单独找到燕并不是困难的事。她帮她花四十万买辆新车,就此,燕欠下琴一个天大的人情。当琴知道燕是她男人公司的助理时,一个诞子计划了然于胸。她让她唾沫钉钉地描述那种超值的九十八号汽油。
直到二个月前,她送一套燕并不喜欢的浅绿色连衣裙。就是想勾起她孕育中一段美好回忆,把现在的受精卵假想成流产前的受精卵。更重要的是为了给卓一种妻子外染的假示。琴多次给他升职的暗示,就是想知道他对名利敏感到何种地步。天下哪有粪土金钱,浮云名利的都市人。更没有不沾荤的猫儿。所以,他上了她的套。并拾取了他两粒射弃不要的精子。成功地怀了孕。
三台河水轻缓地催动着些许腐败气味,漫入卓的鼻息内。驱车过桥后,马上能看见独院小白楼,门前一块不起眼的告示:此房已售,原房主已出国,非诚勿扰!
随后,卓把车子开到一处二手车售理处,作低价出售。
除还了余欠,卓带着剩余的途资离开这个城市。
一个月后,燕把老家的婆婆接到城里,她辞了国内总代理的高职,卖掉了心爱的坐骑。留下一个存折,说是出差到外地一周。结果一去无返。
十个月后,燕用她曾经被超值加油站计划开发过的脑子,通过网络发现一个只有卓才拥有的个性签名,她消耗了一周的精力,找到独身清居的卓。
敲开他的房门,燕说:“你还欠我一个诞子计划呢,我想陪你玩到底。”
卓:“我们的帐户上不能是负值。还得有一定积累。可是我现在没有积累。”
燕:“你说过别人的弱智曾取代了你的灵感,但请你不要用现在的弱智取代我们未来爱子的灵感。也许他比你更恨钱和面子。所以我改变饲养标准了:孩子出生时,如果不在敞房,地下屋也行;用不起进口奶粉就用国产的。用不起国产的我给他熬米粥喝,如果米粥也没有,我到山野里挖野菜吃,我只要你看着他时,能爽爽地笑出声来。”
卓的泪不听话地流出来,而他却想着面子:“离开时我都在离婚书上签字了,不会回去了。除非你答应了我先离婚。”
燕:“我压根就没打算让你回去,因为我也不想回去了。至于离婚,我们来个交换好吗?找个合适的时间,让我拾取你一枚射弃不要的合格精子,然后带着那枚受精卵,跟你一道去离婚。”
卓:“你的巢穴是高高的奢侈楼,而不是这阴暗的单人出租室。”
燕:“我们可以换间双人带窗。最好独卫独厨的。房租分摊。”
卓:“这个月的房租刚好到期,先替我垫了上个月的吧。”
燕:“我最讨厌谈钱和面子了,但喜欢听你讲这些。我可以留下来吗?”
卓:“可以试试,前提是以后你得分担三分二的房租了。”
燕:“这不公平,也不是你的风格。”
卓:“因为以后你会带着另一个人继续麻烦我,我想这已够你便宜的了。”
燕:“哦,你是指那枚未来的受精卵吗?你这小气鬼,好吧,成交。”
卓:“刚才我还在外面看过一个双人间的,跟你要求的差不多。”
燕:“那现在就去看房啊。”
卓:“我已看过,住我们两个肯定没问题,只是——”
燕:“快说。”
卓:“旁边有一个加油站,还有超值省油的九十八号汽油。你能闻得惯吗?”
燕:“是吗,那你有没注意到对面还有一幢楼叫做安邦大厦的,站在十六层的玻璃里,能看见对面一座漂亮的独院小白楼。”
卓:“这个倒没有,只是有一个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女人经常在那里加油。你见了一定喜欢她。”
燕:“绿色的裙子早被她当作落日抛在身后。她只想跟七年以前一样,听一个男孩向她求婚,然后他们在纸条上写出同样的文字……”
卓:“‘一边闻着汽油味’……后半句我忘了——”
燕:“……‘一边享受生活。’尽管我忘记了前半句。”两只手捞在一起后,再没分开。
……
文/寒春
二零一三年六月八日凌晨
e-mail:huai6wang@163.com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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