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终是深了。萧瑟的寒、苍凉的冷,在季节的深处蔓延。落叶,厚了一层又一层。若某些隐痛,一点、一点地堆积,滋长成胸口里的一根刺,很疼,却不愿意拨下来。朋友说:“飘下来的这个季节,叫秋天”。是啊,秋天,飘了下来,只是,属于朋友的那片秋叶,终是落了、散了、去了……
朋友的妻子,患上癌症已有数月。昨日,询问朋友妻子的病情。朋友说:她的大限快到了,就这一两天的时间了,亲人都来了,儿子也从部队赶了回来。朋友的话,堵得我心慌,某种痛在胸腔里弥散。我能感染到朋友说这话时的无奈、痛苦与绝望,而我,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朋友。也许,在生死面前,再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朋友还发来一句话:“你来时,带给我绝世繁华;你走了,留下我半生孤独……”。朋友告诉我,当我看到这句话时,就说明他的妻子去了。
昨夜,心一直忐忑不安,有某种不祥的预感。今日凌晨一点多,收到朋友的留言“凌晨22分,她去了”。 这个消息,虽然在意料之内,只是收到信息时,还是带给我某种生命的撼动与苍凉。那时,夜色正浓。我站在阳台,吹着江风,看一江灯火闪闪烁烁。泪水,在夜风里安静地流淌。流泪,不是缘于脆弱,而是为朋友失去他的至爱而感到心痛,流泪,更是为一个年轻生命的悄然殒落而感到伤感与悲凉。
朋友的妻子,生于1969年2月16日,今年的她,刚好44岁。44岁,多么年轻的生命,她刚走入自己的中年,刚迈进她生命的秋天,正是收获丰满与果实的季节。而就在今晨,她却带着对尘世的眷念、带着对丈夫、孩子与亲人的牵挂,永远地去了。她若秋天的一片叶子,历经了风霜的洗礼,于千回百转里,缓缓地落了下来,融入泥土,再也回不来了。从此,这个世界,不再有她。
对于一个癌症病人来说,死,也许是一种解脱。从此,她远离了尘世的纷扰与繁杂;从此,她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从此,她不再对亲人牵肠挂肚;从此,她安眠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是,朋友的世界,从此,不再活色生香;从此,只有蔓生的孤寂。
朋友妻子生病的四个来月,朋友不离不弃,东奔西跑,不放过任何一丝希望,每个单方都要去试。朋友说,明知无望,却总怕万一有效。朋友倾其所有,用爱与死神抗争,用爱去延续妻子的生命。这一路走来,朋友精疲力竭、心力憔悴,朋友在希望与失望里穿行,在生命的边缘,用爱心留下生命的足迹……
朋友说,有爱就有奇迹;
朋友说,忧郁是愁苦人的快乐;流泪,是痛苦的人欢乐;
朋友说,希望像流星一样划过我的世界;
朋友说,每天都很难,仿佛看不到希望。但我必须挺住。不抛弃、不放弃,生死相依;
朋友说,愿为连理枝,相守不相离;
……
只是,生命脆弱,世事无常。朋友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回天无术。他的妻子,还是驾鹤仙去。
“人生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朋友与妻子离别,不是生离,而是死别。从此,朋友与妻子天人永隔、再见无期;从此,三寸天堂,是朋友曾爱过的地方;从此,魂梦与君同、生死两茫茫!朋友与妻子,结婚二十五年,风雨同舟、携手共进。只是,从今后,朋友再无缘与妻子牵手。
在朋友的空间里,曾见过一个画面与一段文字。画面是:落日的黄昏,一对夫妇牵手的背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很长。画面,温暖而质感。而那段文字,有几句是这样写的:“妻子重病,手术后一月,恢复良好。在家修养期间,常执子之手,常徜徉于华容县沱江两岸,观晨昏日月……”。每每想起这画面与文字,我的心里,便滋生出些许感动与感慨。感动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誓言的美好与永恒,感慨于“无缘牵手”后的悲凉与沧桑。每每若此,耳畔便响起《牵手》里的两句歌词:也许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来生。但我一直相信,生死轮回,循环往复,一个生命的离去,是生命的回归,一定会以别外的方式存在与行走着。所以,我相信,朋友的妻子,在朋友的心中,并未真正的离去。只是,如今,朋友行走在自己苍凉的秋天,朋友面临着人生的困境,要走出这个困境,需要时间,更需要心的重生。我明了,这个秋天,于朋友而言,是悲凉而沧桑的。某些隐痛,会在心海岸边,蔓延成秋天的离歌。
只是,死者已矣,生者当珍惜。爱去了,只要心还在,梦就在,生命就会永恒。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叶落归根。朋友的妻子,是生命树上的一片叶子,悄然的脱落。这脱落,是生命的回归,也是生命的永恒。
轻轻地,你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当我熟念这句话时,眼里一片潮湿。窗外,有落叶飘零。水雾中的落叶,若蝶,苍凉而孤独,静美得让人落泪。
我坐在窗前,用笔最后落墨:你来时,带给我绝世繁华;你走了,留下我半生孤独……
(后记:谨以此文送给朋友悲秋,祝福他的妻子,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并道声:悲秋,保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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