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知道,仓娃娶了个狐媚子媳妇。
那时土地刚承包责任到户,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只有在土地上多用功,才能多产粮食。仓娃手气好,在抓阄确定责任田时,不但选了块能浇水的“福地”,旱涝保收,这还不算,令仓娃更兴奋的是,这块地里还有六株一抱子都抱不拢的桐树。在抓阄之前,大家都同意,地上的荘稼和树木、建筑归抓到的人,绝无异议。
为了能抓到好地块,男丁要是没有抓好,自责的超地上吐口唾沫,“呸呸”两声,骂声“臭手”,再换婆娘女子娃挨个轮流抓,那场面,简直就是红旗飘展、人山人海、喧声鼎沸,堪比农村过会赶集般热闹。光棍汉们甚至希望地上能有个媳妇也让他抓走,那个疯狂劲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村长最后拉着长长的字迹都有些模糊皮卷尺,逐块地再进行丈量微调补差,确定需要交公购粮的种类和数量。
仓娃刚满二十岁,正值青春年少,也肯下力气,没二年,地里的粮食除了交给公家的那部分,余粮不但满足了自己温饱需要,粜粮所得还盖了两间红砖瓦房。那房子,红砖鲜艳明亮,蓝瓦古朴厚重,房檐高挑,檐铃随风叮当作响。仓娃看在眼里,乐在眉头。真真的好生活!
夜晚,月光透过窗户,冷清地洒在挨窗的炕上,房间里朦朦胧胧,仓娃躺在炕上,头枕在那床旧被褥上,大睁着眼睛,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都二十几了,在农村早该娶媳妇了,可家穷,哪有姑娘会看得上自己呢!只有春天飞来的燕子不嫌贫爱富,叽叽喳喳地在房梁上筑窝建巢,陪伴自己。仓娃眼馋燕子相亲相爱,抱窝育子,小燕子在襁褓里伸出乳黄的嘴巴,等候双亲觅食的虫子或者是草籽粮食之类的谷物,再要不了多长时间,小燕子也该出窝飞翔了,仓娃看到小燕子在燕巢边上跃跃欲试的飞翔激情。仓娃看着燕子,想起自己现在的光景,得托人做媒了!辗转之间,就迷迷糊糊地就睡去了。
媒婆三娘的一番话,迎头就给仓娃浇了盆冷水。三娘是村里专人给人搭桥牵线的人,在她心里有本帐,谁家有姑娘、谁家有儿郎,谁家贫、谁家富、谁的品貌好、谁的品貌差、几月出生,年庚几何,她都能记在心里,如数家珍。
“你看你,论个子,没人高、论长相,没品貌。你就说你妈吧,生就好好生,不知怀你的时候偷看了啥,看你的右眼,就跟木匠划线一样,还是个斜吊眼。虽说你把房盖了,可一件家具都没有。”
“就你还娶媳妇,娶个屁,谁家姑娘能跟你个穷汉娃!”我看你在椿树上捉个“花媳妇”(昆虫)还差不多。
媒婆三娘喋喋不休地数落仓娃。三娘盘腿坐在炕上,满脸的皱纹随着唠叨而不停伸展,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仓娃脸上了,仓娃听着奚落,不敢吭气,还得要靠三娘呢!仓娃赶紧给走上前,拿出盒五毛一包的“大雁塔”牌香烟,塞到三娘手里。三娘还穿着黑粗布做的老式斜襟褂子,年龄老大不小了,两条粗辫子还系着红色头绳,看起来不伦不类。三娘熟练的撕开烟盒包装,用手指弹弹烟盒底部,一根纸烟就露出头来。仓娃赶紧拿出火柴,给三娘把烟点着。三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青烟缭绕,模糊了三娘,屋里一股烟草燃烧的呛味。
“你有没有看上的谁家姑娘?”三娘边吞云吐雾,边问。这是三娘的一贯伎俩,再好的人她也能说出来瑕疵,目的就是贬低你,让你的条件不要太高,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挑花挑叶最后挑花了眼,增加婚配成功的几率。这样才能在结婚的时候坐到上席,收四样礼物和一个红包。那时候的四样礼物无非就是烟茶酒点心一类的东西。最关键的就是那个红包!
“一切都仰仗三娘做主,只要不聋不瞎不瘸,会过日子就行,”仓娃讨好地说,有啥办法呢,谁不想娶个七仙女呢,可自己不是董永,也只能凑合,三娘是不敢得罪的,那张嘴可以贬得你连一堆狗屎都不如!得罪了她,你就做梦娶媳妇吧!
等仓娃从媒婆三娘家回来,他爹拴狗已把午饭做好,饭很简单,扯面。关中人以面食为主,面条像皮带,油泼辣子就是菜。宽宽的扯面拌些葱花、油、盐、酱、醋,最少不了的就是油泼辣子。仓娃娘死得早,两个男人的饭好做,好凑合,仓娃没心事吃饭,胡乱扒拉了几口就算撂过。拴狗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挺值的腰板早被繁重的体力活压得像一株弯曲的老槐树,粗壮的手指布满老茧,就像平整土地用的柴耙子。自己就像古庙佛前的那盏青灯,直到熬得灯枯油尽才算罢休。他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本来就不容易,本指望孩子长大了可以松口气了,可给仓娃娶亲的事又像一座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都怪怨自己没本事,没创下家业,他把手指插进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的挠着,粉土和着头皮屑洋洋洒洒的飘落,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端起仓娃没有吃完的面条,吸溜着吃完,收拾了碗筷。
话说媒婆三娘心里早踅摸好了人选。南塬上,郭峥嵘有个年龄和仓娃相仿的女儿,名叫丽娟。姑娘丽娟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身材苗条,脸蛋清秀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个头和那双眼睛。眼大角翘,睫长带卷,摄魂勾魄。她看人时,从来不直视,目光游离变换,左旋右转。一旦目光温柔地射向谁,谁也低挡不住那狐媚般的诱惑,以致身心荡漾,乱了方寸。农村人娶老婆是要挑实惠的,身体强壮能下地干活的,丽娟窈窕而单薄,不被人作为娶媳妇的首选,婚事也就一直耽误下来。郭峥嵘向来知道三娘的本事,也是托三娘方圆打听,寻找合适人家,早些婚配丽娟。经媒婆三娘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么一撮合,还真把仓娃和丽娟的百年婚约给说合成了。郭峥嵘家底厚,嫁妆自然丰厚,十二床新花被子,两床毛毯,一台黄河电视、一辆永久自行车。要仓娃置办这些,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郭峥嵘也只希望仓娃能心疼丽娟,提携丽娟,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不让娃娃在过门后吃亏。
婚礼就在吹吹打打的鼓乐之中完成。
丽娟身着红色嫁衣,红腮粉颈,面带桃花,光彩妩媚。可把看热闹的光棍汉们看呆了,啧啧称奇,涎水直流。直夸仓娃有福气,娘家陪嫁好、丽娟人才好。仓娃自是满意,巫山云雨、两情相悦、缠绵悱恻、春晓帐暖、鱼水之欢,小两口折腾到鸡叫三遍才入睡,自是无须再提。
平常的日子总是平淡无奇的,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仓娃婚后疼爱丽娟,丽娟尽心整理家务、孝敬公公,日子也算过得有滋有味。
再说仓娃,有了丽娟后,更加勤奋,思谋着把小日子过得更好,越发在土地上下功夫。那时,在土地承包到户后,家家都有余粮,市场放开,可粮食价格依然很低,即使多收了三五斗也多卖不了多少钱。仓娃就思谋自己责任田里的那六株桐树。要是把六株桐树砍伐掉,卖些钱,可以买上头牛或者几只羊,搞些养殖业,可能来钱更快些。可他爹拴狗有些不太同意。仓娃爹有自己的考虑,要卖掉这些巨树容易,掏同样的钱再买回来那就要费事的多,眼看自己年龄也不小了,自己还没给自己预备上棺木,要真是那天自己一闭眼去了,棺椁没有准备,那可如何是好!
“仓娃,爹年龄大了,得给我留副棺木板,我要睡下起不来,眼睛再不睁开,你就好收拾了。把树伐了,你屋里也没个家具,丽娟他爹陪了那么多东西,不能整天摆到炕上,来个人,屋里乱糟糟的也不好看。”拴狗对仓娃说。
“就是的,每天房子都落灰,都得扫,新被子都快成土被子了。”丽娟插话。丽娟当然同意公公拴狗的意见。每一天,扫炕都得费半天时间,用被单盖在花被上着实不美观。女人家爱美,这是天性。仓娃想想也是,爹要棺木,媳妇要家具,都是正常需要,现成的家具,样式新潮、美观大方,仓娃早都想买,丽娟屁股后面嘟囔了好长时间,自己手头紧,一拖再拖。打制几样家具他也不反对。
“那得给我留上一株树,换几只羊养上,挤挤奶,卖了,够家庭日常支应花销,来年再产崽,发展养殖业,没几年,咱们的日子会过好的。”仓娃描述着未来的日子蓝图。
家庭会议就这样圆满结束。六株巨大的桐树随后就被砍伐掉了,锯成了木板,待干透做家具。仓娃如意的用一株桐树换了四只奶山羊,每天挤奶、卖奶、精心喂养,家里总算有了固定的十多元收入。
话说咸阳和甘肃交界处某县出产木材,那里的木匠也是非常有名的。除了在当地做木工活外,一部分木工走街串巷,出门揽活,专门给人打制家具。北方天干,桐木板早已干透,只差寻个手艺好的手艺人就可动工。
木匠来福就是附近做活的手艺最好的木匠。在仓娃的邻村,木匠来福的木活就做不完,一家接一家,还没做完这家,另一家早都订好了时间。仓娃好说歹说才给自己排上了队。虽说来福三十来岁,木活手艺绝对炉火纯青。来福见多识广,自己设计样式、自己加工、无论是家具的表面、承重、拼缝、榫眼都无可挑剔,他靠的就是自己手艺。
那天,仓娃早上起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放羊,挤完羊奶就出去了,羊在圈里不安份的跳腾,“咩咩”乱叫,丽娟听得不耐烦,要出门去寻仓娃,刚梳洗完毕,准备出门,却见仓娃从外边回来了,还领着一人,那人就是木匠来福。仓娃把来福的工具斧子、锯子、凿子、刨子、锤子、墨斗、角尺等工具小心的放到一边,领着来福看了自己的那些木材。说实话,来福知道桐木是农村最普通的材料,做出的家具也很普通,不上档次,但主家有什么材料,做什么活,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一切都听从主家安排。尽管桐木木质松软,不像松木、柏木木质坚硬结实,自己做活也不需要付出太多的辛苦。
再说丽娟看到来福进门,眼里顿时一亮,这来福身材魁梧、双目有神,和蔼谦逊,彬彬有礼,让人耳目一新,也不知道咋回事,丽娟心里像少女般扑腾扑腾直跳,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兴奋。
“丽娟,赶紧给工匠收拾饭菜,从今儿起,就给咱们做活。”仓娃大声吼叫着丽娟。丽娟自己走神了,工匠要住在她家,得给别人收拾饭菜住处才是,想到这微微脸红。
不多时,丽娟就把馒头溜热,炒了盘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鸡蛋,和一碟油泼辣子就端了上来。木匠在谁家做活,就吃住在谁家,这是定例。仓娃爹看到仓娃没时间放羊,自己到羊圈,吆喝着那几只羊去了河边,河边草嫩,羊都喜欢吃。仓娃给木匠来福比划着自己家具的样式和要求。那些桐木板早都干透,预备的硬杂木也都一并指给了木匠来福。
吃完早饭,来福就叮里叮当开始活计,仓娃也搭手帮忙,锯木、划线、准备材料。三五天后,木匠来福不再需要仓娃协助,自己就可以进行推、刨、凿了。仓娃可以去地里忙农活去了。家里就留有丽娟,陪着木匠来福。
这木匠来福手底下就是出活,半个月功夫,一个推拉式的大衣柜就做好了,那丽娟简直爱不释手,直夸来福手艺好,来福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朝夕相处,伺候饭菜,闲谈拉话,让丽娟对木匠来福有了些了解。来福家在咸阳北边的某县,常年出门做活,至今尚未娶亲。因山区地少,农活不多,那里净出手艺人,走南闯北,居无定所,以手艺养活自己。
一天,仓娃赶着羊去河滩放羊,仓娃爹去地里干活,家里就丽娟和来福两人。
“来福,晌午想吃啥饭,我给你做。”丽娟纳着鞋底问来福。
“姐,吃面吧,你的面擀的好,细细长长又筋道。”来福应道。
“姐,你的手真巧,鞋底纳针脚细密好看,能给我做双布鞋吗?钱可以从工费里扣!”来福说道。
“来福,我还没你大,别叫姐了,喊我丽娟吧!”丽娟说道。
“我们都这样称呼主家的,姐可别见怪啊!”来福说道。
“像姐这么漂亮的人,我做活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过呢!我也愿意这样称呼姐呢!”来福说道。
“要是能娶姐这样的漂亮女子做老婆,死了都值!”来福又道。
几句话说得丽娟心里就乐开了花,仓娃哪会说这些,整天只知道闷头干活,晚上灯黑就睡觉。
“来福,我眼里迷了沙子,快过来帮我吹吹。”丽娟叫来福。
看着丽娟使劲揉眼睛的难受劲,来福过来帮忙,丽娟翻起眼皮,来福对着丽娟的眼睛使劲吹了口。
“好了,好了,出来了。”丽娟眨把着眼睛,说道。
孤男寡女独处,况且离得这么近,来福闻到了丽娟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雪花膏混合着的体香,那个味让人心旌摇曳,不能自持。来福只觉血往头上涌,头脑晕涨,不管不顾一把就把丽娟揽入怀中,没头没脑地在丽娟的脸上、脖颈胡乱亲吻。丽娟感到自己的骨头要被来福给捏碎了,自己似乎在来福的怀抱里是那样的弱小,来福的心跳似乎都能听到。蓦然被来福搂在怀里,除了惊愕突然,甚至还有一丝明明奇妙的被崇拜幸福感。这些想法都瞬间一扫而过,丽娟挣扎着,一把推开来福,顺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来福,看我不让仓娃收拾你,耍流氓啊!”丽娟训斥着来福。
“姐,你是七仙女下凡,看到你我实在是忍受不住,控制不了自己。”来福喏喏应道。
恰在此时,仓娃爹拴狗从地里回来。放下头,丽娟一看公爹回来,赶紧去厨房打水让拴狗洗手洗脸。仓娃爹洗了把脸,自顾自的忙其他事去了,没有感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不和谐的味道。
来福一早上也就在惴惴不安中渡过。来福不知道丽娟会不会把刚才自己的莽举说给仓娃,要是仓娃知道了,还不把自己的腿给卸了。丽娟回到房里,没有出来,直到进厨房做饭。
要是来福能就此打住,也许就没有后来的无妄之灾了。
午饭时分,仓娃回来了,拴了羊,看了来福的木工活,直夸做工精细。吃饭时,来福用眼的余光看了看丽娟,丽娟低头吃饭,谁也不看,吃的也不多,还没等大家吃完,很快就回了房间。在大家都吃完后,这才出来收拾碗筷,抹抹洗洗。
来福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干活。
直到第二天,想象中的恐惧也没有发生。看了丽娟没有告诉仓娃来福的无礼行为。
此后,丽娟尽量避免单独和来福独自相处,还不时叫来村里的姑娘媳妇陪伴自己。来福也不敢造次,老实做活。
小衣柜、八仙桌、三斗柜、梳妆台等一些家具又相继完成。最后要给拴狗做棺椁了,自然仓娃爹拴狗留在家里,不时地看看做工,这是农村老人最关心的事,似乎那就是自己最后的希望,最后的风光。
棺木板厚,推刨费劲,那天,拴狗锄玉米未归,家里还是丽娟和来福两人。为了把板面弄平整,来福脱了衬衣,只穿了件背心,胸肌和背肌一览无余,肌肉饱满结实,给人一种男子汉的雄性味道。汗水浸湿了背心,汗珠还一粒一粒的不停沁出。丽娟扔过来一条毛巾。
“擦擦吧,没必要作践自己。”丽娟道。
“姐,那天…”来福要解释。
“都过去了,算了。”丽娟打断了来福。
“姐,我以后就要找姐这样的,就是死了也愿意。”来福说道。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仓娃的脾气你知道的,还敢这样和我贫嘴。”丽娟说。
“我要找到像姐这样的,我就让她吃香的喝辣的,不受一点罪,过最幸福的日子。”来福说道。
来福知道,既然丽娟没有告发他,说明丽娟对他有那么些意思。丽娟自己心里上安慰自己,是给来福一次改过的机会,其实内心里她一点也不记恨来福,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院子的枣树伸展着庞大的树枝,遮起了令人惬意的树荫,偶尔还有早熟或者是被虫子蛀过的青枣从树上掉落下来。来福停下手中的活,来到饭桌前,准备喝些水。看那丽娟给自己泡茶,莫名其妙地一阵心跳,看丽娟那细细白嫩的腿、那蜂腰、那耸胸、那勾人的眼睛,似乎自己快要被烧着了,自己饥渴难耐,除非有冰山才能让自己彻底冷却。
来福一把抓住丽娟递茶过来的手,不停摩挲抚摸,亲吻。丽娟甩手挣扎,却被来福抓得更紧,来福多大劲啊,本来丽娟个小,一下子就被来福拥入怀中,挣扎不脱,这来福也真够胆大,大白天的抱起丽娟就进入了丽娟的房中,丽娟似乎也被来福给灼热了,浑身麻痒酥软,没有一丝拒绝的力气,任由来福胡作非为……
女人要系紧自己的裤腰带,扎好篱笆墙。野狗也是不会趁机而入的。偷情带来快乐毕竟是短暂的,见不得光的,就像早晨的露珠,虽然晶莹剔透,美若珍珠,可一见太阳,立刻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拴狗的棺椁就剩最后的盖板了。来福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不但挣到了工钱,还作践戏耍了这家人的女主人。那种复杂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罪恶感、还是成就感?他自己也不知道,骚情带来的愉悦掩饰了一切暗藏的危机,似乎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暂时平静。
明天就要离开了。今天只需要把最后的这棺椁盖板做好,一切就算完工了。没有借口也不可能在仓娃家了,更不用说见到丽娟了。一阵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今天仓娃爹高兴,早早赶集置办庆贺所需。所有木活今天就要结束了,一般在这个时候,主家都要买肉、买菜庆贺棺椁制就和答谢木匠。来福也哼着小调,轻快地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丽娟在厨房忙活着,预备着庆贺的菜肴。来福在厨房提暖瓶时,看到只有丽娟一人在,有了上次的肌肤之亲,色胆包天,趁机在厨房就和丽娟搂抱撕扯,真是无巧不成书,偏偏就被仓娃给撞见了。
仓娃眼里可容不得沙子,撞到两人亲热,气就不打一处来。吼来村子的年轻后生,便把木匠来福给捆了个结结实实,拴绑在院子的枣树上。自结婚后,仓娃心疼丽娟、爱惜丽娟,不说、不骂一切由着丽娟,只希望她能和自己好好过日月光景。如今丽娟给他做下了这丢人现眼的事,真是伤透了心。抡圆了胳臂,朝着丽娟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顿时,五个指印就留在了丽娟那娇嫩的脸蛋上。仓娃逼问着丽娟,丽娟哭哭啼啼地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只希望仓娃看在往日的恩爱上,原谅她的过错,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悔过自新。仓娃不理丽娟,任留丽娟在房里哭泣。
那仓娃恨死了木匠来福,你来做工,家里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你竟干下这号事,在枣树上折下一段枣条,也不管有无枣刺,照着来福就是一顿猛抽,一下就是一个血条,那背上、脸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直把那枣条打断。村里的年轻后生,心里厌恶丽娟这个狐媚子不守妇道,趁机也是把那木匠一通暴打。刚开始,木匠来福还嘶叫求饶,打着打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丽娟害怕出人命,跑出来跪在仓娃跟前,哀求别再打了。仓娃打红了眼,那听得进去,连同丽娟和来福一同猛抽,丽娟身上也实实在在挨了好几枣条子。
夜深了,仓娃也打累了,丽娟静静的坐在房里不再哭泣,眼睛直直的盯在墙上,好似没了魂魄一般。来福还被困在枣树上,其他一干人都已散去。仓娃和拴狗商量,明个早上,把这事报到大队书记处,让公家人协商处理,丽娟是自己人,做下这号瞎事,只怪自己看管不严,让骚木匠有了可乘之机。拴狗回房休息。仓娃也斜靠在炕上的被褥上,迷迷入睡。
夜半,月光朦胧,一切都沉浸在静寂当中,只有蛐蛐唧唧地躲在墙角、草丛鸣叫着。丽娟悄悄开了房门,来到枣树下,摇了摇木匠来福。木匠抬起头来看到丽娟,着实吃了一惊,都怪自己太骚情,惹来杀身之祸。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丽娟轻轻地问来福。
“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来福忍着剧痛回答。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丽娟再问。
“嗯、嗯”来福连声应诺。
“那好,咱们连夜就走。”丽娟道。
来福不傻,先脱身要紧。随后两人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当中。
黎明,一觉醒来的仓娃,摸摸身边,没了丽娟,起身到院子,木匠来福和丽娟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截拴捆来福的麻绳留在枣树下。
仓娃家的事沸沸扬扬的在村子传扬开去,都说是丽娟这个狐媚子过烂了这个家,让仓娃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他丈人郭峥嵘至此也没再来过仓娃所在的村子。
拴狗的棺椁盖上,似乎来福最后的收尾没有做好,有些不太平整,这些拴狗也都不在乎了。
后来据说,丽娟跟那个木匠来福过得并不幸福。托人带话还想回来和仓娃过日子,可仓娃又由媒婆三娘给说了个媳妇,那是井家死了儿子的寡妇。(真是老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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