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的传说渐渐地飞远了。
灯下,弥漫的小提琴声里,我极力捕捉它的本源。也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庄子与蝴蝶的命运在一个神奇的梦境里和谐交融,顺理成章地,不久又在文人骚客喋喋不休的争论中演化为惨淡的现实:追崇美好的事物,即使不是过错,也将是非常不幸的。
这个偈言默默地生长,终于上演为千年后的一幕悲剧:文明的进步,最为险恶地将圣洁的爱情和音乐掷向无辜的泪海。于是,在传说的废墟中,不难发掘出惊人的相似——千年风雨,造化了另一对蝴蝶,他们在凄婉的小提琴声里飞越青青碧草,飞越蒙蒙烟雨,飞越无数仰慕和心痛的目光。
莫不是千年蝶梦的相约?
风光明媚的江南,这一对青年男女将生命和幸福的热望化作蝶翼,勇敢地撞破世俗的围幛,自由结对飞翔。化蝶,成为他们所能作出的唯一选择。琴声如怨如慕,仿佛那撕心裂肺的倾吐和控诉:美何之过?爱,何之罪?
现代人的伟大就在于他们能从容不迫地将鲜活的美丽采制成凝固的标本,然后再兴致勃勃地加以鉴赏。这不,哀怨的小提琴声竟能使他们在音乐厅轻歌曼舞,宛若一群再生的蝴蝶。只是,谁还会惦念,惦念脚下有美丽而孱弱的魂灵们在痛苦地呻吟。
远离浮尘,那一对飞苦飞累的蝴蝶再也寻觅不到栖息的枝桠,更不会知道他们曾以生命换取的追求早已被时代所稀释。哲学理念不断提醒人类,物质决定意识范畴的爱情。就这般,人们对真善美的执著又多了几分惆怅何无奈,这也是小前提声大街繁华地、小巷僻静处都能得以容身的缘故。说真的,惟有无边的月色和荣枯有序的草木是在用心参悟这悠扬的琴音。
为数不多的人依旧沉湎于蝶梦,依旧逐字逐句地推敲浮动在小提琴声中的美丽与幸福的隐义。或许,这个世界正悄悄地变得空旷,神圣得爱情除了羽化成蝴蝶停在被血泪浸润得发亮的琴弦上别无归所。与之遥遥对应的是,当年十八相送的长亭独自在残阳里垂首苍老。
蝶梦在响彻千年的琴声里跌落得支离破碎。毋庸讳言,在琴音中跌落的还有现代人尘封的心情。尽管,化蝶的盟约还在尘世里寂寞地传颂和等待。
琴音中,庄子化蝶时的洪蒙大荒扑面而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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