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如果佛语讲“刹那”的话,那么我在那一刹那间的心里掠过的是一丝感动。那跑上台的,不是别人,是米西木。我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他却很轻松地一笑,什么也没说,示意我跟上音乐。我用眼睛对他笑了笑,轻柔地歌声如流水般传出:“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
联欢会结束的时候,我们经理和工行的领导喝得都有点高了,嘴里侃大山似的在吹牛皮。我看得直想笑,叫了一辆出租车把经理塞进去,刚准备走,身边走过来一个人,扭头一看,竟是米西木。他那双大而无知的眼睛对我闪了闪,笑着说:“没想到你的歌唱得还挺好的。”哼哼,不要以为刚才你帮我救了场子,现在又瞪着眼睛对我放电,我就会改变对你是块木头的印象。
但是有人夸心里总是爽的嘛,我礼貌地笑笑说:“哪里,谢谢,其实你唱得也很好听。”“我那是瞎唱的,不过你们公司这次办得这个卡拉ok联欢会挺好的,我们都很喜欢。下个星期六我们行里几个同事一起去钓鱼,你也来吧?”什么,钓鱼!听到这两个字我兴奋地差点喊出来。不过,女孩子嘛,该矜持的时候还是要矜持一下的,我用标准的50度微笑回答了他一句:“谢谢!到时候再看吧。我要回家了,拜拜!”我朝他挥挥手,转身要走,只见他狡狤地对我笑了一下说:“那好吧,我到时候叫你。拜拜!”说完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迈着两条长腿转身走了。
星期六一大早我正在蒙着被子睡懒觉,电话铃声大作。我含含糊糊地接起电话:“喂?”“喂,何晴,你在干嘛呢?还不出来钓鱼?”一个声音兴奋地在电话里喊着。“钓鱼?你是谁啊?”这是睡啊?扰人清梦,我正在做梦看王菲的演唱会,被他打断了,真是的!“我是米西木啊,你上次答应我星期六一起去钓鱼的,你怎么忘了?”那个声音依然像个高音喇叭似的喊着。“嗯?我答应你了吗?”我努力地把自己从“演唱会”现场拉回到现实中来。“对啊,你答应我的呀,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你快点收拾收拾,半小时后我们在‘天天’门口见。”“哦,那好吧。”挂了电话,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在想,好像不对啊,我上次好像说的是“到时候再看吧”!
来到“天天”门口刚站稳,一辆摩托车猛得开到我面前,一声刹车停住了。那人把摩托车头盔一卸,我差点没认出来,这不是那块木头吗?换了行头还真让我为之一震。他扔给我一个头盔,头一扬:“来,上车!”摩托车上充分利用空间地挂着鱼杆,鱼桶,渔伞,我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等了半天也没见开车,他一扭头对我说:“抱住我啊!”“嗯?”这回轮到我瞪着无知的眼睛看他了:“为什么要抱你?”他也不说话,猛地把摩托车开出两米远,忽然一个急刹车,“嘭”地一声,我的摩托车头盔重重撞在他的头盔上,身体结结实实地扑了他满脊背。“米西木!你干什么,神经病啊!”我对着他大喊起来。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洋洋得意地说:“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不抱住我的后果,车在行驶中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快,抱紧我。”我敲,我对着他的后脑勺张牙舞爪地做着各种击打动作,可最后在他的“淫威”之下,只能乖乖地抱住了他。
“我们去哪儿钓鱼?”摩托车风驰电掣般飞跃在高速公路上,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我大声地问他。“去草滩农场!”他也喊着回答我。一切都从身边迅速地划过,风,只听得见风的声音。这忽然让我想起了一首刘德华的mtv《蓝》。
草滩农场美极了,还特别的大,鱼塘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我们到的时候,米西木的同事们有好几个已经撑着渔伞选好渔点开杆了。我们选了一个人少的渔点,摆开凳子,下了饵。他拿出一把小伞给我说:“撑上吧,不然晒黑了就更丑了。”“米西木,我有那么难看吗!”我生气地拒绝接受他递过来的伞。“哈哈哈,看你那小样,说两句话就猴急了!”他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的样子,帮我把伞撑上,自己又戴了顶伞帽,像一个渔翁一样悠闲地坐在旁边把着鱼杆耐心垂钓。
身后走来一个女孩,好像是木头的同事,老远就喊他:“西木,你怎么才来啊,今天带女朋友来了吗?”木头把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说:“小声点,把我的鱼吓跑了!我们吹了!”“吹了?怎么……”女孩走过来,刚要仔细盘问,忽然一眼看到坐在旁边的我,一下子收回了下半句,改问道:“呦,这是你的新女朋友吧?”我等着他解释,可谁知他竟咧开嘴傻笑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我忍不住了,要自己澄清一下,正要张口,忽然他对着我大喊一声:“快,提杆!鱼,鱼上钩了!”
夕阳西沉的时候,我们已经钓了满满一桶鱼,今天的收获可真不小。收拾好东西,我抱着鱼又抱着他,挤进摩托车。车跑了很久,我忽然发现路不对啊,这是往哪里开?“米西木,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我喊着问。“去我家烧鱼吃啊。这么多鱼今天不吃,明天就不新鲜了!”他喊着回答。反正我现在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你往哪里开,我就往哪里走吧!
米西木的家不大,小小的两间房子,一间卧室,一间客厅,竟是我没有想到的整齐。至少还没有看到一大堆臭袜子和三年未叠的床被。客厅的窗台上养着一小盆仙人掌,摆放了一只鱼缸,里面游着一红,一白两只可爱的小金鱼。阳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出一圈圈粼粼的光。
“米西木,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啊?”我问到。“是啊,我父母都在外地。”他在厨房里边洗鱼边回答。“你怎么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呢?”“因为我的工作呀,我在这里上的学,毕业后就分到工行。而且,也是因为我的女……”说到这儿,米西木忽然停住了,厨房里只听得到哗哗地流水声。
我猜这个小男人一定是勾起伤心往事了,于是赶忙差开话题:“今天这么多鱼,真是太丰富了,要怎么做啊?”“这很简单,我们把鲤鱼红烧,草鱼清蒸,扁鱼糖醋,最后再来个鲫鱼汤,怎么样?”小男人一脸兴奋地说。“嘿,真有你的!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嘛,好,我来做鲫鱼汤和清蒸草鱼,你就做红烧鲤鱼,糖醋扁鱼吧。”说完,操刀展袖,厨房里响起了一片“叮叮当当”的刀碰盆敲声。不要小看我,我也是在家里练过的人,功夫不是吹的!再看看米西木那样,绝对是婚后家庭妇男型的,才一个小时的工夫,我们俩人就把四盘鱼连骨带汤端上了桌子。
望着眼前的杰作,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智慧的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笃笃笃!”就在这时,米西木家的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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