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兰与桂花

这些天来总有两样东西在我的脑海里晃悠。

一样是葱兰。那天，我早晨起来沿东安大道散步到单位，忽然发现脚下花坛边上那清秀碧绿、亭亭玉立的葱兰开出了很多洁白的花朵。心灵深处发生了异样的震颤，于是便留在心里酝酿发酵，生出许多想法来。一样是桂花。去年我到一个新去处上班，本来很不舒服的心，被满地的幽香醉得不省人事，一下子脱去了烦闷。本想为桂花的醉人芬芳写几句话，可是一直没有如愿。时间如流水般过去，不觉得又迎来了“八月桂花遍地开，中秋月圆福满怀”的时候，桂花的浓香再次浸入鼻中，醉心、醉肺、醉日月。

葱兰和桂花，这是两种不同类的植物。葱兰是常绿草本植物，高30-40厘米；桂花是常绿乔木或灌木，高3-4米，最高18米。一种植株低矮整齐、花朵繁多、弱不禁风，瑟缩在道路旁边　，既不“高大威猛”，也不“玉树临风”；一种株高数米、干粗叶茂，树冠呈圆形，摇曳生姿，人见人爱。怎么“拉郎配”，也难以将它们拉扯到一起。但是，它们同时进入我的视野，同在一个时段开花，而且开得特别的浓郁，开得特别令人震颤，让我不得不对它们多一分审视和比较。

比如葱兰。二十年前，一位同学介绍我认识花卉的时候首先认识的是葱兰。当时那是一株像葱一样的兰花，柔柔的、绿绿的，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如今城里的花坛边、道路边到处是葱兰，到处开满了白色的花，像冬天下了一场“米粒子”，绿绿的大地上镶上了一圈白边，煞是好看。到百度上一查，竟然也有不少的写葱兰的文章和诗句。什么“兰生幽谷中，倒影还自照”、“幽丛不盈尺，空谷为谁芳”，赞美葱兰清香不浊、高洁出世；“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青阳晖，复悲高秋月”，赞叹葱兰卓尔不群和落拓失意。葱兰的花语和象征代表意义为，初恋，纯洁的爱。

比如桂花。它是中国传统十大花卉之一，是集绿化、美化、香化于一体的观赏与实用兼备的优良园林树种。那时候，学校建在一个桂花岛上，满岛的桂花，“有风十里香，无风香十里”。由于其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因而咏桂之作多如牛毛。“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朱淑真《木犀》）”，赞美桂花的浓香。“亭亭岩下桂，岁晚独芬芳。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天香生净想，云影护仙妆。谁识王孙意，空吟招隐章（朱熹《咏岩桂》）”，赞美岩桂的高洁。……不仅有众多诗人的诗句，而且有美丽的神话传说。其花，被寓意为“崇高”、“美好”、“吉祥”、“友好”、“忠贞之士”和“芳直不屈”、“仙友”、“仙客”；其枝，被寓意为“出类拔萃之人物”及“仕途”。千百年来，长盛不衰。

两样东西都让人喜欢，但是我对葱兰有更多的怜惜。因为桂花，其树枝繁叶茂，树冠美压群芳，无出其右，乃树中美女子；其花挤挤挨挨，抱团成穗，蛋黄浓郁，飘飘洒洒，如雨如雾如烟，涤尘荡肺。“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影落浮杯酒，花香袭客衣。”赞誉和荣耀汗牛充栋，物有所值。而葱兰就没有那么幸运，“其叶像葱，虽清秀碧绿，但其貌平平。与青草长在一起，一眼难辨两样。天生就是花木中最不起眼的，从来不登大雅之堂”。它一生只在园林中、道路旁徘徊。它只是默默地碧绿、默默地开放、默默地美化周围的环境。它“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只是一颗无人知晓的小草。”赞誉和荣耀没有它的份，奢华和高贵它沾不上边，就是排座位它也只能镶边不能坐前排中间位置，更不要说享受阳光、雨露和营养了。

其实，只要你驻一下足、弯一下腰、仔细端详一番，你就会发现，那一丛丛、一排排不起眼的葱兰沿着地面铺车开来，随意而整齐，养人眼目，怡人心情。其叶细而圆，尖而直，青嫩可爱，清爽而有精气神；其花像洁白的云，飘落在碧绿的草丛中，白得纯粹、自然、宁静，六个长椭圆型的花瓣规则地挨着，簇拥着金黄的花蕊，微微后仰，向花瓣伸展的方向倾斜着，“宛如水中表演芭蕾的少女，在碧波中手挽着手，围成一个圈，然后同时向四周舒展她们的身体，花瓣样绽放”。

葱兰之美，美在清白，美在无声无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