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黑子的电话开始令我对电话铃声产生恐惧。我把手机号码换了，新的号码只有我身边最好的几个朋友知道。我不想再受到骚扰了。

我从来就没有感觉到，黑子是那么的难缠。

他又开始打我的声讯电话，他一遍一遍的说着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话题。

他说他爱我。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以前和你说过。”

“那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和我一起。”他忽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你要干什么？”我大惊。

“我去把他杀了。”他冷幽幽的说。

我觉得我是在和一个疯子说话，如果再和他说下去的话，我也会变成一个疯子。再或者是另外的一个结局，他把我杀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第三种结局。

黑子跑到了我们的公司，在前台等我。前台文员告诉他，我们声讯主持人是不能和电话客户见面的。他不听，固执的站在那里等我。文员只好把保安叫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锋利的刀片，按在手腕上，威胁保安。

“我要见吴情，她不出来见我，我就死在这里。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保安也不敢有什么动静，毕竟害怕闹出人命。连拨打110都是紧张兮兮的。

消息很快传开了。

好多没接电话的话务员都从里面跑出来，还有一些胆子小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前台文员站在一边，脸都吓白了。

我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并且是为我的。我没有想到会见到黑子，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黝黑的，眼神看上去，还是冷的，握住刀片的手还有些发抖。穿着一件灰色t恤衫，蓝色的牛仔裤显得有些发白。

他长得并不惹人喜欢。

他朝我这边望过来，我猛的打了个冷颤。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并不认识我，并不曾看过我。他只是在搜寻一个长得像宣传海报上吴情的人。

他的目光很快从我脸上移开，他觉得我长得不像他心目中的吴情。

“帮我叫吴情出来，我要见她！我爱他！”他喊着，忽然哭了。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着喊，爱上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我忽然觉得很可笑，也觉得很悲哀。

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爱上这样的人，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爱惜的人，怎么能得到别人的爱。

大家好像在看一场戏，黑子在台上表演，我们则像是一群痴迷的观众，不放过任何一个镜头。后来，我们累了，他也累了。

我看着他绝望的用刀片在手腕上划下了一条线，直到鲜血星星点点的滴在地上时，保安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抢过刀片。

就在这个时候警察来了，警察总是在事情发生了之后才出现。

我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滴落下来的鲜血，看着他被警察带走……

而我，一个点燃事情导火线的人，竟然麻木的把这一切当成一出戏看完。

16

因为黑子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到月底辞职，当天就被公司辞退了。我没有半句怨言。我觉得我该是这样的结局。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我也无法再对着一个陌生男人说什么话了。黑子为我丢了工作，我也为他丢了工作，算扯平了。

我在办公室里收拾着属于我的东西，阿芬觉得我该同情，她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安慰我说：“没事的，工作很容易找的。那个家伙真坏，害你丢了工作。”

“我并不在乎这个工作。”我觉得黑子才是该同情的人，他变成这样，我不无责任。我还记得他哀怨、绝望的眼神。

“吴情，你刚刚有没有一点感动？”小敏跑过来打趣我。

“我们在旁边看得可感动了。”叶子说着，一副陶醉的样子。“我们都以为你会哭，但是你没有，你太冷血了，你怎么能做到一点都不感动呢？如果有男人愿意为我死，我会紧紧抓住他不放。”

“可我觉得他像疯子多一点，谁会爱上疯子啊！他说愿意为你死，说不定明天要你为他而死呢！”叶菲理智的说。

“就是啊，这样的男人不可靠的。而且随时有生命危险。怕怕啊！”阿芬说着，夸张的做了一个发抖的动作。

我默默的收拾着东西。刚收拾完东西，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叶菲陪着我一起走。

“你觉得黑子会被送去哪里？不知道他有没有事？”我担心的说。

“不清楚，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会不会是精神病院？”

“我刚开始看着他的眼神觉得好可怕，后来是觉得有点点可笑，现在又觉得他好可怜。我认识他那么久，他每次和我聊天说的都是不开心的事情。他是悲观主义者，他觉得他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我说。

“那样的人最危险，随时都会想着自杀或者杀害别人。”

“是啊，他曾经跟我说要杀了我的男朋友，我吓坏了。刚刚在公司，他说要自杀，我以为他是闹着玩的，但是后来我亲眼看着他自杀，看着他流血。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会这么快的爱上我？还愿意为我死。”

“他是为他自己，不是为你。他只是对生活失望了，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了。就像你说的，他是悲观主义者，他对一切事情都失去信心了，即使你今天答应做他女朋友了，明天他还是会找到另外一个理由要你和他一起自杀的。”叶菲仔细的分析着。

“听起来太可怕了。不过，如果像你说的，不是为我，那我的心就没那么难受了，我好怕他死了，那样的话，我会觉得我是个杀人犯。”

“刚刚你真的一点不感动吗？连我都以为你会流泪。”叶菲又问了我相同的问题。

我摇了摇头。

“你宁愿为伤害过你的人流泪，也不会给愿意为你而死的人一滴泪。”

我又想到了何平，他一定也是愿意为我而死的人。想到这里，我坏坏的笑了。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