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童年
斗筐
斗筐是合江土话,其实是一种竹编的大圆盖,用来凉晒粮食物品的。
我的记忆中出现最早的东西就是斗筐。因为可以说,我是在斗筐里睡大的。或许,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合江农村,没有几个孩子没睡过斗筐。
我的出生地叫羊马桥,在佛荫镇中坝嘴村。那是一栋三合头草房,七八间屋子住着我们和幺叔两家人。我排行老二。哥哥比我大两岁。
在孩子的眼中,自己的家总是美好的。再穷的家,孩子都特别有感情。幼时的我总觉得羊马桥是那么美好。其实现在看来,那地方既无木无树,又偏远泥泞。
我家的前后和右面全是水田,前边一湾梯田下去,便是小溪,当地人管它叫河沟。其实宽不过10来米,深不过盈尺,哪里称得上什么河。从我们家拐几根田坎下到河边,就有一座石板桥,桥横过河面。不知是桥随我们家取名还是我们家随桥取名,石板桥也叫羊马桥。
我家房舍周围没有一棵树,按照合江农村的习惯,房子的左右两边各种有几窝慈竹。因为离水田近,水份养料足,那竹长得很茂盛。
在羊马桥那段日子,我的记忆中没有春天和冬天。只有夏秋的欢乐。因为夏秋时节的晚上,我总躺在斗筐里,听父亲或母亲讲故事。
黄昏里,父亲从地头回来,母亲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围着小桌子,一阵狼吞虎咽。父亲吃饱了饭,总要先抽一袋烟,然后磕磕烟袋,把白天晒粮食的斗筐扛出来,放在不大的晒坝里,找来湿布把斗筐擦干净。等湿气凉干后,便叫上我和哥到坝子里乘凉。我们兄弟俩或坐或睡在斗筐里,父亲端条矮板凳坐在旁边,一边讲故事,一边用棕叶子剪成的大蒲扇给我们扇凉。母亲收拾完碗筷,喂了猪羊,也来到斗筐边。一家人就这样和睦地坐在一起,直到我们在斗筐里睡着,父母亲才把我们抱进屋。
父母亲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讲的故事多半是熊家婆、神仙鬼怪之类的。我最爱听的是父亲劳作中的逸闻趣事。记得有一次,父亲参加修鱼塘(一种山坪唐)回来,讲他劳动中与人比赛谁挑的土多,父亲说一天下来他多挑了10多挑土,而且每挑都比那人装的多。那时我觉得父亲了不起,没人比得上他,我也跟着神气了好久。长大后才知道,不懂事的时候,每个孩子都会觉得自己的父母亲了不起,没人能比得上他们。这种感觉要一直延续到上小学的年纪开始懂事才会逐渐减退。
倘若刚下过雨,坝子是湿的,父亲便端来两条高板凳,把斗筐搁在板凳上让我们睡。这样的时候父亲就坐在高板凳上给我们扇凉。我不知道一晚上父亲手中的蒲扇要摇动多少次,也不知道父亲那刚放下锄头又拿起扇子的手酸不酸,日日夜夜,我都在父亲或母亲呢喃的故事和习习凉风中甜甜睡去。
这样的日子没延续多久,我家就搬到了现在哥哥一家仍住的地方——郎家山了。那时正兴“食堂”,全家不动烟火,都在食堂吃饭。为了吃饭方便,父母亲拖上我们兄妹三人(当时没有后来的两个妹妹)挤进了一户地主分得后遗弃的茅屋。羊马桥的几间茅屋和所有的家什连同那块晒粮食的斗筐,全进了食堂的灶堂,做了烧料。从此再没有了羊马桥时的欢乐。
因而,我总忘不了羊马桥的斗筐。
半截铅笔
小孩子眼谗,喜欢的东西就想拿,不管那东西是谁的,拿得拿不得。特别是悄悄偷家里的钱,可以说是很普遍的。记得同我一起玩耍的一个小伙伴,一次偷了家里2元钱,被养父关在屋里狠狠痛打,两三天后全身都还能看见血痕。幼时的我也看见喜欢的东西就想要,但从不悄悄拿。仅有一次,我偷了别人半截铅笔,却心里不安了好久。
我家搬出羊马桥后,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不久父亲又在劳动中扭伤了腰,因为没钱及时治疗,落下了终身的疾病,家境至此步入最贫困行列。
哥哥7岁上小学读书,我因留在家里没人照料,便跟着哥哥一道进了小学。我还不满5岁,那时读书的孩子都是7岁以上,5岁读书的几乎找不到。我成了班里最小的学生。读了半年,老师见我实在太小,让我转到了新招的一年级。
我读书的学校是一所村小,叫中坝嘴小学,总共有4个班的学生。
任课的新老师姓王,叫王淑莲,是一位很和蔼可亲的老师。好多年后才知道,这个班是村里办的,老师是村里请的,叫民办,另外三个班中也只有一个班是国家办的,叫公办。公办的老师很神气,吃国家粮,由国家按月发工资,而教我们的王老师因是民办,只能拿很少一点补贴,而且是临时的,随时都有遭辞退的危机。所以,王老师很努力,很费心。虽然王老师文化并不高,但她的耐心和细致弥补了她的不足。
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都写铅笔(那时的钢笔很珍贵,对一般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品),三四年级才写毛笔。入学时,母亲给我买了两支新铅笔,当时的铅笔没有橡皮擦头的居多,方方楞楞或圆圆的直筒子。削铅笔是一项细致的活,要刀快,巧用力。我人小力弱,更谈不上什么技巧,加上生就的急躁粗心的毛病,铅笔老削不好。看到别的同学的铅笔削得又尖又细,写字粗细韵称很好看,便也想削成别人的那样,可削起来很费力不说,根本削不出别人那样的铅笔来。我左手拿铅笔,右手拿刀削,刚削出一段炭心来,用力一刮,“叭”,断了。再削,再断。第一支铅笔我一次就削去了一半,最后才勉强能写字。可与别人的铅笔一比,自己的笔又粗又难看,写的字当然不会好看了。
最可恼的是年幼无知,把铅笔当玩具,拿在手里当鼓棒在课桌上敲,“磕磕”的一阵声响后,再拿铅笔来削,里边的炭心全断成了碎截。好好的一支铅笔就报废了。第一学期一共写了5支铅笔还没放假。
第二学期,家里的经济特别困难,母亲给我买了一支铅笔后,就再没钱买了。我问母亲要过几回,因为没钱,母亲只是叹气。一段时间,我只能悄悄拾别人丢弃的铅笔头用。看见别的同学一支又一支漂亮的新铅笔,心里好羡慕。
一天第二节课后,同学都去操场做操了,我因一道算术题没做完,耽搁了一会儿。待我把题做好要出教室,探头一看,课间操已经开始了。看了看整齐的队列,一想出去肯定会挨老师批评,就干脆躲在教室里没出去。我看了看空空的教室,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把书包零乱地摆在课桌上。突然,我看见一位同学的书包旁边摆着三支削好的铅笔,那铅笔削得很漂亮,我真想过去拿一支。可我不敢,“那是别人的东西,一会儿老师知道了可不得了。”我心里说。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却仍想着那三支铅笔,眼睛也盯着那铅笔。我终于忍不住,悄悄从课桌下爬过去,拿走了写了一半的那支。
我很害怕,把铅笔藏在书包里,红着脸坐在位子上不出声。同学们做完操回来,又急急忙忙的做作业。不知那位同学也是一位粗心鬼,掉了铅笔不知道,还是知道了没有说,或许那半截铅笔的丢失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一回事,他始终没有提过丢失铅笔的事。可我心里却不自在,好久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我拿了半截铅笔好久不敢用,直到大约两个星期以后,见那位同学一直没提丢失铅笔的事,才把半截削好的铅笔拿出来做作业。
“人之初,性本善”。每一个人最初的心灵都是善良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有贼心贼胆。有的人只是因为后天自我改造不好,缺乏自制力,才一步一步沦为盗贼或罪犯的。好几次我想偷偷把铅笔放回去,可教室里时刻都有人,终于没能成功。偷来半截铅笔反倒成了难于承受的精神负担,每天我一进教室,就似乎觉得同学的眼睛都在看我,同学们都在悄悄指着我叫着:“贼,贼。”我不能再用那支铅笔。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把偷来的半截铅笔扔进了河里。这才如释重负,不再感觉到背后的眼睛了。
我不知道他人偷东西后的心理状况如何,我自己有一点感觉是肯定的:一个从未拿过别人东西的人做贼是很难承受住心理压力的。
一个人成长的好坏,起决定作用的是幼年的自我改造自我约束。或许我这个人天生就不是做贼的料,偷了半截铅笔,竟然惶惶不可终日,以致再不敢有这种非份之念。
逃学
从我后来新搬的家到中坝嘴村小大约有3里路,到羊马河上的羊马桥刚好一半的距离。站在我家后的山岗上就能看得见学校。校舍是一座庙堂,是什么庙没问过,我进学校时已经没有了庙牌。庙的厢房做了教室。
我上学年龄虽小,但还用功,其实就是上课的时候能听老师讲课,课后便再也没看书,但作业能完成,老师教过的内容都能熟记。记得有一次,远在他乡的姨父到我们家走亲戚。姨父家光景好,也能识字。那天他到时已是下午,天气好,我放学回家,姨父正坐在坝子里晒太阳,见我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或许是父母亲平时告诉他说我读书行,忽然心血来潮要考考我,便把我叫住,先问了我几个字,看我都能读出来,便让我写。我捡了一截黑炭等着,他想了想说:“藏东西的藏字怎么写?”我用黑炭在墙壁上一笔一画地写了出来,并说这个字还读“藏(zang)”,姨父笑了笑说不错。或许姨父觉得藏字那么多笔画我都能记住,真的行。其实我知道自己一天到晚混混沌沌的,行什么。
每天上学我都和哥哥一道,这样哥哥就能照料我。一天早饭迟了,我们兄弟俩从家里出来就一路小跑,刚转过山头,就听见学校上课的钟声响了。学校纪律很严,迟到了要被罚站在教室外,不能进课堂听课不说,同学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射过来盯着你,使你怪不好意思。走到羊马桥,哥哥说,今天就不去算了,反正都迟到了。我从小没主见,当然听哥哥的。我说不上学到哪里去耍,一会儿被人看见告知父母亲,回去挨得更惨。从我家到学校,一路全是一湾一榜的梯田,没有树林可藏身。哥哥说就在这桥下玩吧。
羊马桥中间有两个桥礅,几块大石板两块一组并排铺在桥礅上,大约有一米多宽。桥下是一个青石滩,桥礅深嵌在青石上,很牢固,清水哗哗地从石滩的凹槽中流过。我们来到桥下,拣石子戏水玩。
揪人心肺的等待是最难熬的。因为担心被人看见,我们躲在桥下不敢高声说话。远远听见有脚步声来,就得赶紧贴在桥礅上。坐在桥下的石滩上,丢完几颗石子,心就厌烦了,就焦躁起来。因为担心老师会不会知道,父母亲会不会发现,我坐立不安,一刻也静不下来。时间过得竟是那么的慢。平时坐在课堂上,不知不觉中45分钟就过去了,就下课了。那天我盼那钟声却一盼不响,二盼也不响。我无数次把头探出桥来,看学校的同学是否开始往家跑。
哥哥见我焦躁,就给我讲他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关于羊马桥的故事。羊马桥桥头有一座土地菩萨,相去不远有三五户人家。据说离桥最近的那户人家解放前有人当过“老二”(土匪)。哥哥说你知道吗,老二出师是在夜半三更进行的。那年上边这户人家的儿子在这里出师,差点魂都吓去了。夜深的时候,老二师徒来到这里,先给土地菩萨烧一注香,然后端着“刀头”(猪肉煮熟后切成的方块),拿上香烛纸钱来到桥下,点燃香烛,烧过纸钱,师傅便问:“破门进屋吓不吓?”“不……”字刚出口,就听桥上一声大喝:“锄头脑壳你狗日吓不吓?”桥下两个“老二”吓得肝胆俱裂,撒腿狂奔跑了。原来深夜里桥下点然的烛光被附近一位农民看见,扛上锄头来看究竟,正碰上师徒二人的出师仪式。故事虽然有趣,却增加了我对桥下的恐惧,更使我想早点离开桥下回家。
时间太难熬了。哥哥将故事重复了几遍,学校的钟声还没敲响。我不时跑到桥头,看看学校,又看看屋后的小山岗,看看父母亲是否到山岗上来。那半日,是我幼年记忆中最难受的半日。
当我跑上跑下数趟在桥下和桥头之间去来之后,放学的钟声终于响了。我看到同学象放飞的鸟儿般从学校里冲出来,冲向山包下的大路时,才惶惶急急地从桥下钻出来,飞也似的向家里跑去。
打那以后,我再不逃学。
偷入羊马河
羊马河水清清浅浅,早先两岸长满了翠竹和森森的柏树。冬天的早晨,树上竹上全站满了白鹭,星星点点的白点缀在绿色丛中,其景甚为壮观。后来兴食堂缺材烧,把树和竹全砍了,只剩下光光的河岸。儿时的我们,光光的河岸要比长满树林竹丛好玩得多,因为少了一种荫森森的恐怖。
清而浅的河水,正投了我们一群幼童男子汉的缘。天气一热起来,我们便三五成群地偷偷去河里洗澡。开初不会游泳,便跟在大人后面。大人们下水了,我们就在水边打水仗,浇着水玩。大人们见我们玩得高兴,一半想吓唬我们,一半是真心教会我们游泳,免得担心出事,过来把我们抱住拖入深水中,用手托着我们的肚皮,让我们学凫水。一来二去,我也学会了简单的游泳动作,能在浅水中游玩了。
刚学会游泳的孩子像出壳的小鸭,对水有一种特殊的兴趣,只要有机会,我们便往河边跑,遇上星期六或星期天,有时半天泡在水里。
为安全起见,父母亲不让我们去河里洗澡。“挑一挑水来热一下,洗得又舒服又干净。”母亲一见我们要去河里,就教训说。当着父母亲的面,我们不敢坚持,只好乖乖地在家里呆着。不过,只要父母亲一转眼,我们便又偷偷跑去了河里。
学校管得更严。因为是村小,学生都是走读,中午要回家吃饭,人多分散,管得再严,老师也无法监视到每一个学生。回家的途中实在热得慌,我们便偷着跳进羊马河泡上半小时。老师发现我们实在难管,便想出了很多法子检查我们,其中最有效的方法之一是下午上学的时候,老师让我们挨个站在他面前,用手轻刮我们的腿或手臂。若刚洗过澡,就会出现一条白色纹路,事情就败露了。为了逃过这一关,我们也绞尽脑汁想办法。后来我发现有两种方法可以逃过老师的眼睛。一是放学回家时洗,午饭后上学的路上一定会出汗,出过汗的皮肤任你怎么划都划不出白色的纹路来。第二种方法若是要应急的话,就用泥浆在皮肤上抹一遍,用水冲后再搓揉一通,也划不出白色的纹路来。有了逃避老师的方法,我们可得意了,夏秋季节,几乎天天偷着跳进羊马河里洗澡。
时间长了,难免不露出蛛丝马迹。父母亲多少回用怀疑的目光盯过我,而老师更是天天重点检查我们,不过每次都侥幸逃过了。老师越来越不放心,就派人盯我们的稍。一次,我们刚下水,两个同学跑来,把衣裤抱起就往学校跑,不一会儿老师就来了。我们被老师送回交给家长,不用说,我们都挨了一顿狠揍。
农村的孩子没有象城市里有公园或游乐场玩耍,那时的家中又没有电视机收音机。太阳晒着热得没地方去,闲在家里闷得心慌,唯一的乐趣是河里的水,既避暑又好玩,所以不论学校家里怎样管,我们还是照常偷偷去河边。
感谢羊马河给了我童年的乐趣,让我初识水性。好多年后想起来,其实儿童游泳并非是一件坏事,只是大人们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更多考虑的是孩子的安全。话又说回来,不经风浪的孩子,永远也经不起风浪。我从羊马河里得到的,岂止是初识水性?
虽然家里管,学校禁,到底没能把我约束住。我仍去羊马河,直到我离开那个地方……
挨了老师一巴掌
调皮生挨老师批评体罚是常有的事。可我自认为并不调皮,却也挨了老师一巴掌。
因为家穷,三年级读完,哥哥便辍学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读书。同读一班又一同上学的是两位比我大两岁的邻居家的男孩。他们年龄虽然大不了多少,胆却大多了,对老师严厉的批评常常记恨,往往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教高一个年级公办班的老师姓丁,叫丁耀先。因为是吃公家粮的老师,又是中坝嘴村小的负责人,就比教我们班的王老师“恶”了很多,而且对学生特别的严苛。前面所提到的检查洗澡用手刮的人就是他,因而学生们都很厌恶他。丁老师脸上有些麻豆,两位大同学背地里给他取了一个绰号“丁麻雀”。
现在的学生背地里给老师取绰号很普遍,老师听了也能一笑置之。我们那时给老师取绰号的可是相当稀少,都认为是对老师大大的不尊敬。起初他们只在背地里叫,我年龄小没主见,也跟着叫。丁老师没听见,也就没惹出麻烦来。
一次,我们偷着洗澡被丁老师派人盯稍抱走衣裤,被送回家挨了一顿皮肉之苦,心里气愤不过,第二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就商量说,看见“丁麻雀”下来家访就喊他的绰号,并诅咒说“哪个龟儿不喊。”
事情也凑巧,就在那个周的星期六,丁老师家访来了。他最先到的是刘光宣的家。刘家大人都外出干活了,刘光宣远远看见他来了,便躲在墙角大声喊“丁麻雀”,丁老师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怒冲冲的直奔刘家。刘光宣见了,吓得赶紧跑进屋里关上门,并放出狗来。丁老师拣根棍子边赶狗边叫“有人吗,开门。”叫了半天没人应,只得气愤愤的离开了。我和另外一位大同学郎明周住在同一房子里,丁老师来到时,我们正在走廊上打玩。看见他来,便一齐高声叫“丁麻雀”。一起玩的几个娃儿也跟着喊,丁老师听了气晕了头,火冒三丈地直奔我们而来。我们见势不妙,赶紧各自跑回家关上门,躲在屋里大气不敢出。
丁老师赶到见没了人,径直到我家门上“彭彭”的拍打,大声叫开门,见没动静,便问隔壁袁妈:“这家有人么?”袁妈说刚才还看见几个娃儿在走廊上玩,在家吧。丁老师又拍打门,我仍然不吭声。叫不开我家的门,他又去郎家叫门,仍然没有动静,只得气汹汹的走了。他一走远,我们开门出来又叫,气得丁老师返回来用脚猛在我家门上踢,差点把门踢开了。
第二天我们一到学校就被喊进了办公室。开初王老师和另外两位老师都在办公室里,丁老师只让我们站着反省,上课的钟声响过之后,几位老师上课去了,丁老师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走上来便给郎明周和刘光宣几巴掌。不知是见我人小还是觉得我平时并不那么调皮,丁老师没有赏巴掌给我。一阵巴掌过后,丁老师开始问话:“为什么要乱喊?”两位大同学埋着头不吭声,丁老师便来问我,我不知怎么回答好,就说“不晓得乱喊要挨。”可笑的是我居然回答出这样的话来,你说我有多笨!丁老师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不挨你不是还要喊吗?”我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眼泪刷地滚了出来。丁老师象一头发怒的狮子,暴跳着走来走去的教训我们。整整一节课,我们始终站在办公室里没敢动半分。
老师体罚学生,往往是为了发泄愤怒或树威信找回面子,但这种方法大多适得其反。丁老师就是因为平时爱让学生站办公室,迟到了在教室外罚站,动不动就揪耳朵,才使学生心里讨厌他,给他取绰号。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曾商量过如何报复他,但终因我们人小,设计的大多是妄想。不过,丁老师始终在我们心中留下了很差的印象。尽管成年以后反省时,认识到是自己的不对,可要说服心里原谅他是那么不容易,以致少年时离开了那所学校,见了他还喊“丁麻雀”。
丁老师的一巴掌作为教训跟随了我一生。无论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我都从中吸取了不少教益。在我后来为人师时,再不敢体罚学生。
-全文完-
▷ 进入三河汉子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