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周刊杂志社,主任正在训潘派。
“潘大才女,潘大记者!我现在对你可真是心服口服了。我们社采访的可都是知名人士,你才作了几天记者,本市几位有头有脸的知名人士都快被你得罪光了!以后不经我的允许不要擅自去采访了!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个杂志社不用干了!”
潘派漫不经心地听他唠叨着,然后才说,“什么知名人士,才出了点小名就那么目中无人,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小记者!”
“那你也不能和人家吵架啊!”
“我才没精力和他们吵,只是教训他们几句,让他们以后别看不起人。”
“人家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用得着你教训?你还是检讨一下自己吧!”
“检讨什么?我又没有错!”
“你呀!太年轻!别说我没教你,就你这性格,早晚在社会上吃大亏。”
“多谢您的提醒。”
“你还真别不服气,以后你就明白了。小潘,我当初肯聘用你,就是看中你够自信、够执著,但是你真是让我失望。”
潘派不说话了,只是瞪着他。
主任继续说,“你记着,以后采访时态度一定要好,即使真的让人看不起了,也要想各种方法完成任务,那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那你教教我怎么使用‘各种方法’完成任务?”
“你们女孩子都擅长什么还用问我吗?”
潘派大声道,“主任,你搞清楚,我是记者,不是妓女啊!”
“我是说,你要学会有耐心,缠住对方、说服对方,让他们最后乐于接受采访。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我知道了。”
“那好,再给你个机会,作家凌雨晨的专访交给你了。
“不是交给小陈了吗?”
“她没访成。”
“主任,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想让我知难而退直说嘛!我是读凌雨晨小说长大的,我知道她是从来不接受采访的。”
“所以交给你,大家都知道你喜欢有挑战性的事。”
“主任,我真感激你!”潘派心想,老狐狸!
“你可要抓紧时间,听说她是来一所大学作演讲,留不了几天。”
“如果这次不成,我就不会回来见你,行了吧!”
潘派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找到作家凌雨晨所在的宾馆及房间,找到这里,她看了看,很有成就感的对自己说,“天啊!可以作私家侦探了!”
潘派敲门,开门的正是凌雨晨,她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女孩。
“果然没让我失望,和我想像中的一样有气质。”潘派看着她说,绝不是在有意夸耀,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赞叹。
凌雨晨,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很自然,很大方,很耐人寻味。
“请问你是——”凌雨晨问。
“凌老师你好,我是今日周刊杂志社的记者。”
“对不起,我不接受采访。”
“记者不一定是来采访的,是以一个读者的身份来找您的。”
“可是我没有时间,我正要出去。”
“那一起走。”
二人一起下楼。
“我可以评价你的作品吗?”潘派说。
“说说吧!”
“我知道你最满意的一部小说是《魔鬼恋人》对吗?”
凌雨晨停下看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对人讲过。”
潘派笑笑,“因为我也喜欢,还有,凭我对你的了解。”
“你说你了解我?”
“从一个人的作品可以了解一个人,《魔鬼恋人》是你的[ch*]女作,第一部作品往往倾注的心血最多,对一样东西或一个人付出的爱越多,反而会加深地去爱,这是我们大部分人的心理。”
“你的确有敏锐的洞察力,不过我觉得你更像学心理学的。”
“你的洞察力也很敏锐,我是学心理学的。”
“那你作心理医生或许更有发展。”
“哦不,我怕变成神经病。”
二人都笑了。
“我可以继续评价你的作品吗?”潘派说。
“我知道你还没忘了你的目的是采访,只是换了种方式。”
“我想说,《魔鬼恋人》的结局我并不喜欢,有点矛盾是吗?”
“接着说。”
“大团圆的结局总是显得俗了点。”
“我需要一个完善的结局,这也是很多读者的心愿。”
“可是我只为自己写东西,不是为了迎合别人的感觉。”
“你太年轻,不现实。”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爱都会有完美的结局,爱情有时不过是瞬间的感觉而已。”
“小姑娘,你没谈过恋爱吧!”
“恋爱专家也不一定谈过恋爱。”
“没爱过的人没有资格说爱。”
“世界上有些人没结过婚,但是每个人都爱过。”
“我的经验一定比你多。”
“一个不断恋爱的人,心中甜美的恋情并不一定比只有一次的人多,何况,经验多不代表都是对的。”
两位才女的语言都犀利。
“你这是在讽刺我,还是在贬低我的作品呢?”凌雨晨问。
“都不是,对不起,我太直白了。我是喜欢你的作品的,只是不太赞同某些观点。你只写言情小说,但我认为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潘派语气缓和下来。
“当然。”
“我也在写小说,名为《缘来我爱你》,此爱非彼爱,我认为那种爱太狭隘,我写博爱,而且我会写得比你好!”
思雯正在街边等车。
一辆黄色轿车开过去,不一会儿又返回来。
明媚拉开车窗,轻佻地笑着,“这么可怜,等不到车呀?”
思雯一看见她火就不打一处来,“关你什么事!”
明媚笑着气她,“我就喜欢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行不行?”
“变态呀,你!少惹我!”
“干吗发这么大脾气。”
“滚开!我一见你就讨厌!”
这时倪杰从街边体育商店出来,跨上摩托车。思雯看见立即奔过去,坐上车。倪杰怔了一下。
“哎!疯子,你干吗?”
“带我一程!”思雯说。
“去哪儿?”倪杰只好问,若不是看在小培和潘派的面子,他才懒得理她。
“哪儿都行!废话这么多!”
倪杰只好带思雯走了。
思雯回头向明媚大声道,“拜拜!”
明媚很不服气,立即驱车追赶,但不到五分钟,就被甩得不见踪影了,她的技术比倪杰还差得太远。
在路口,倪杰停下车。
“那女人被甩掉了,你可以下来了吧!”倪杰说。
思雯下车问,“哎!你为什么帮我?”
“哎!好像是你自己跳上车的吧!”
“可你也没有让我下车呀!”思雯很不讲道理地说,她就是这个样子。
“这么说是我错了。”
“就是你的错。”思雯竟笑着说。
倪杰不想再理她,“神经病!”
“白痴!”思雯从来嘴不饶人的。
“母猴子!”倪杰也生气了,从没见这样的女人。
“可恶!哼!”思雯做个鬼脸跑开了,竟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这什么女人啊!”倪杰开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吓得她差点摔跤。
思雯大叫,“喂!你谋杀呀!”
倪杰回头,“母猴子!以后别指望我再帮你!”
周末上午,思雯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说,“嗨!给你们介绍一个小朋友。”一手拉进一个男孩,“我弟弟叶新。”
小培惊讶地看着叶新,叶新也怔了,无奈又调皮地笑了一下。
“世界就是这么小。”小培说。思雯好奇地看看两人,“怎么,你们认识。”
叶新说,“老大,你不是一直自诩天才吗?怎么没想到裴老师就是我的班主任啊?”
“哦!原来叶新说的那位美女教师就是你呀,小培!我这个顽劣的弟弟,你是怎么驯服的呀?”
“这都要多谢小杰了。”
“小杰?”
“就是你老板的儿子倪杰呀!”
“他?那小子好像天生就和我是死对头,我们见面就会吵架。”
叶新更高兴了,“原来你们都认识他呀?真热闹!不如这样,我们请他来玩好不好?”
“好啊!”小培说。
叶新很急似的,虽然上回是倪杰捉弄了他,但他心里也明白大家都是为他好。“快打电话吧,老师!”
小培看看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潘派说,“还是你打吧!”
“谁打都一样。”潘派说着去拨电话。
容帆和倪杰刚下楼,就看见楚岩迎面走来。
“小岩哥?找我们吗?”倪杰问。
“怎么?你们有事吗?”
“有人请我们去做客,一起去吧!”
“我认识的吗?”
“见面不就认识了。”容帆说。
“是啊!正好介绍几个女孩子给你这个‘绝缘体’认识!”倪杰笑着说。
很快,容帆、倪杰和楚岩都到了小红楼。
容帆为大家介绍,“这位新朋友楚岩,是我和小杰的好兄弟。”
“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倪杰补充,“这几位美女是……”
“嗨!我们见过的。”思雯立即对楚岩说,显得那么活泼。
楚岩点头致意。
倪杰看看楚岩,皱了皱眉,“小岩哥,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这个疯子的!”
容帆也问楚岩,“她是谁呀?”
“她——一个不小心堕入凡间的精灵!”楚岩神秘地说。
容帆和倪杰互相看了一眼,有点疑惑。
思雯介绍,“还有我的好朋友潘派和小培,这个小朋友是我的弟弟叶新,也是小培的学生。”
“我不是小朋友,比你们几个小不了几岁。”叶新说。
“哎!不生我的气了?”倪杰问他。
“生气呢!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我想对自己好一点,干嘛还生你的气?”
倪杰笑了。
叶新看看倪杰,又看看思雯,“哎!老大,我们是不是亲姐弟?”
“废话!”思雯白了他一眼。
“可是我怎么发现你们俩更像亲姐弟呀!”叶新一手指倪杰,一手指思雯。
思雯、倪杰的目光转移到一处,怒目相视,忽然一起道,“鬼才跟他(她)像呢!”
大家都怔怔地看着他们俩。
叶新感觉很奇怪,“你们俩没事吧!怎么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呀?”
潘派观察得更仔细,“你们不仅长得像,喜好还挺相同的,胸前的红心坠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种链子到处都有的,谁和她喜好相同?”倪杰说。
思雯也说,“如果不是我妈妈送给我的,我一定不要戴了!”
楚岩这时说,“怎么这么说?说不定你们这两条一模一样的链子是什么关系的见证呢!”
倪杰很无奈地说,“拜托,老兄!你这个当警察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才不想和这个疯子扯上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想啊!”思雯说。
大家看着他们吵个不停,谁也插不上一句。
叶新只好岔开话题,“老大,不要吵了嘛!下周你生日,我们一起去妈妈那儿庆祝好不好?”
容帆好像想起了什么,“下周?下周几号的生日?”
思雯说,“8月13号。”
倪杰大叫,“不会吧!”
“叫什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思雯问。
“你没记错吧!”
“你才记错了呢!”
“那你怎么会和我同一天生日?”
“我怎么知道!你可别指望和我攀亲戚。”
“做梦吧,你!我宁可一头撞死!”
……
二人争个不休,大家用无奈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一对欢喜冤家,真让人头疼!
清晨,楚岩、容帆、倪杰都穿着运动装,青春逼人。
他们正在一条空旷的行人道上并肩跑步,思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从后面追上来。
“各位,早上好啊!”思雯打招呼。
倪杰一见她就说,“怎么又是你呀?”
“哎!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别破坏了我淑女形象!”
“淑女?”倪杰真想哭,淑女被糟蹋成这形象,能不伤心吗?
思雯跑到楚岩身边说,“楚岩,我发现你越来越酷了,简直像韩星木村拓哉!”
“那是日星,白痴!”倪杰道,“淑女,你是不是想追我们小岩哥啊?
思雯立即说,“没错!楚岩,可以吗?”
楚岩看看她,“你什么时候想追,再告诉我吧!”
“如果我说现在呢?”
“好啊!来追吧!”楚岩说着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思雯来了兴致,大声喊,“我一定会追上你的!”然后不服输地追上去。
容帆和倪杰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互望一眼,表情无奈。
“这个女人简直精力过旺!”容帆说。
倪杰向前面喊,“楚岩,你要让她追上就别回来见我们!我会第一个跟你断交。你看着办,是要女人还是要朋友。”
思雯回头笑道,“当然是要美女,你们男人都是重色轻友的。对不对呀,楚岩?”
倪杰看着她,“我真不明白老天生下这种女人出来捣什么乱!”
容帆也说,“唉!楚岩要倒霉了!”
思雯跑了一段上气不接下气,楚岩始终没回头。思雯忽然叫道,“哎呀!疼死我了!”坐在地上揉着脚踝。
楚岩仍没回头。
思雯可怜兮兮地叫着,“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呀?你真的是冷血吗?”
楚岩终于停下,返回来,“你没事吧!”思雯忽然跳起来,笑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楚岩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又向前跑去。
“你不是那么小气吧!就这么走了?走吧走吧!我祝你摔得四脚朝天!”
晚上,小红楼里,三个女孩聚在厅里聊天。
“你们知道什么是最完美的男人吗?”潘派问。
“像小岩哥一样酷的男人啊!”思雯立即道。
“谁又没和你抢答,看你急的!”小培说。
“我就知道你想说的是容帆嘛!”思雯笑着说。
“你们都不完全正确!”潘派道“最完美的男人应该具备三个条件。”
“说说看,哪三个条件?”小培问。
“理性、知性和感性!就像楚岩、容帆和倪杰三者的结合!”
“太贪了吧!”思雯说。
“不过我只喜欢感性的!”潘派又说。
“潘派,我认真地对你说一次,如果你和倪杰那小子在一起,我第一个和你断交!你现在需要回答我,到底要朋友还是要那个坏小子?”思雯很正式地说。
潘派看了她一会儿,回过头,“让我考虑考虑。”
这天中午,避风塘里人很多,但倪杰一进来就看见了潘派,每次她总是坐角落那个位置,而他每次一进来总会不由自主地先看那个位置一眼。
“嗨!怎么每次我们都好像约好的一样?”倪杰走过去说。
“我们有缘吧!”
倪杰坐在对面,“你每次都坐这个位置。”
“这里让我有安全感。”
“你不是很大胆的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晚上,你就敢跟我走。”
“那不一样。今天我请你。”
“为什么?”
“因为,下午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帮你?”
“有没有兴趣做便衣侦探?”
“你想让我陪你发神经?”
“你会合作的对不对?”
“你又怎么知道的?”
“你喜欢刺激,我也是。”
“说吧!今天就陪你疯一回。”
“我们要追踪报导一家网络公司,是关于黄色网站的。”潘派神秘地说。
“黄色网站——哦!难怪要找我帮忙了。”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不管,你逃不掉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我们要扮成学生的样子,这样方便出入。”
“不用装扮,你也挺像学生的。”
“再穿得幼稚一点就更像了。”
“下一步呢?”
“随机应变。”
通恒网络,一家新开业不久的网络公司所属。
倪杰和潘派到了这里,要了两台挨在一起的机器,开始查资料。
潘派小声地对他说,“有点刺激!你有没有感觉?”
“你很喜欢刺激吗?”他问。
“我喜欢的事情可多了!喜欢淋雨,喜欢看星星,喜欢破坏,喜欢安静,喜欢浪漫的东西,喜欢刺激的事情……”
“喜欢我吗?”倪杰轻声地问。他没有看她,她也没有看他,他们只是面对着电脑,
潘派怔了一下,轻轻地笑了。
倪杰忽然道,“找到了!”
潘派立即取出相机,这时,外面一阵骚乱,两人回头见两个警察进来了。
两人第二次一起被带到警属。
警察问,“小小年纪,去看那种东西!你们两个,多大了?哪个学校的?”
倪杰反驳,“什么小小年纪?我们都二十多岁了,大学都毕业了。”
“身份证呢?”
“忘记带了。”
“等你家长来接你吧!”
“什么?我又不是未成年。”倪杰真有点哭笑不得,都怪这身幼稚的装扮。
潘派说,“我是记者,我和我的朋友是去调查有关黄色网站的事情。这是我的记者证。”
警察接过来看,“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倪杰说,“你们可以做便衣警察,我们就不能做便衣记者吗?”
二人从警属出来。
“幸好今天没见到小岩哥,不然更麻烦。”
“楚岩不是警察吗?他可以帮我们。”
“是,可是他现在比唐僧还罗嗦。”
“不好意思,今天连累你了。”
“没关系,不过下次再找我帮忙,不要扮学生了好不好?免得又被人当成未成年。”
“好!不过你要记得带身份证啊!”
“哎!快四点了!我们去吃饭。”
“你这么快又饿了?”
“我还在发育!”倪杰大声道,拉起她的手向餐厅走去。
旁边两个行人看着他们,不禁议论。
一个说,“现在的学生真不像话,手牵着手逛大街!”
另一个说,“他们现在可比我们那时开放得多。”
又被当成未成年了,幸好没被倪杰听到。
当他们路过上次的居民楼,潘派又想起那晚的事,轻轻的一个吻,却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倪杰当然也没有忘记,只是他无法确定那是一时的冲动还是出自真心,他真的不想伤害一个单纯的女孩。
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他们看到一个女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追着一个男人到街上,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孩子也在哭,男人不耐烦地甩开他们。
女人正凄惨地哭着说,“你不能走!我死也不让你走!你又去找那个狐狸精,凭什么不要我?凭什么?”
“看来那个男人有外遇。”倪杰说。
“没有外遇就没有激情。”她说。
“很经典!谁说的?”
“我爸对我妈说的。”
“你父母还真有意思。”
“还有更有意思的,他们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离婚了。”潘派冷冷地说,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她的嘴角有一丝冷笑,这笑对她自己来说异常残酷。
倪杰不知为什么也为她感伤了,“一对男女在结婚时总要举行典礼,可他们在分手时却想不起为离婚举行个典礼。”
潘派说,“为离婚举行个典礼也算是对婚姻负责的一种态度啊!可是现代人早就没了责任感,就像那位父亲……
那个男人正大声地说,“别疯子似地缠着我!我不要你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你还要不要脸啊?”
女人脆弱地,“看在我们十几年夫妻的份上,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行不行?你走了让我们母子怎么活啊?难道你就一点不念夫妻之情吗?我哪点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我不跟你吵架,也不管你和那个女人的事了,你就是别离开这个家行吗?”
孩子好像还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爸爸,你要和妈妈离婚是不是?离婚你们就不住一起了吗?你不要我们了吗?你走了妈妈会受不了的,我也不能没有爸爸。”
男人却说,“你们马上给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了!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回去了。我把房子留给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周围围观好多人。
倪杰有些生气了,“太过分了!”他看看潘派,却发现她的眼中还有泪水,还有泪水都扑不灭的怒火。“潘派,你怎么了?”
潘派突然冲到那男人面前,用力推开他,那男人怔了,周围人都怔了。
潘派激动地喊着,“你还算什么男人?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一个是与你共同生活十几年的妻子,一个是你们亲生的孩子。你看清楚!你真的不想要他们了吗?十几年同甘共苦,你就这样绝情地对待他们,那是你的亲人啊!看看你的妻子,你走了她说不定会崩溃的,还有你的孩子,还这么小这么可怜!为什么你们做父亲的都是这样?你是怎么做丈夫、做父亲的?不要他们为什么要娶她、要生他?你的责任感呢?你的爱心呢?一点都没有了吗?你知道这样的婚姻对一个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吗?你这种男人根本不配拥有家庭!你不配!”说着她很失态地哭起来。
倪杰也被触动了,走过去,轻轻搂住潘派,让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着。
女人和孩子感激地看看潘派,又看看那个男人。
男人终于低下头说,“我们回家吧!”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倪杰带潘派离开那里。
两人倚着路边公园的栏杆,好久没说一句话。
倪杰先开口了,“这里好静,我从小就很怕静,也怕黑,那样的环境会让我发慌。我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但是只有喧闹才能让我不再烦躁。”
“因为你太寂寞了,你怕被忽视、被遗忘,我也一样,我也怕孤独,怕得发慌,怕得要命。”
“我觉得,我们现在像两个流浪无依的灵魂,两个流浪在都市边缘的孩子,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我以为有梦想就可以活得很充实,可是他们说,梦想和现实的距离太遥远了。”
“那你还要坚持吗?”
“我要,你呢?”
“我也要。”
“刚才我是不是很失态?”潘派问。
“也许刚才你不那样做,我也会的。”
“我以为很多事我可以放开了,因为都过去那么久了,可是今天的场景又触动了我,这场景太熟悉了,我刚才差一点承受不了了。”
“我知道,我刚才被你吓坏了,同时,也被你感动了。”
“我总是做一些让人想不通的事是吗?”
“是。”
“其实你也一样。”
“我们都是血液里充满叛逆的孩子,他们总是说我们性格古怪、做事离奇,其实他们不明白,我们也会感觉孤独,因为我们在生活中难以得到世俗的认同感,我们的想法与别人不同。”
“我有好多次都有陷入绝望的境地,没有勇气面对一切、相信一切,那是一种随时可以终止生命的沉沦。”
“所以你到现在还无法相信爱情。”
“我会接受爱情,就是无法相信它。”
“你知道吗?我也是不相信爱情的。有些孩子是不被容许出生的,我就是。在记忆中,我的爸爸从未抱过我,妈妈就更没有。我常常和父亲吵架,吵得很凶,有时我想再也不愿见到他,可是我又知道,我深爱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人,爱他爱得心里发疼,想到如果有一天,他在这个世上消失,我就感到非常恐惧……”倪杰的声音越来越低,和她在一起,他好像什么都可以说。
“小时候我常想,当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时候,她的爸爸在哪?当灰姑娘被欺辱的时候,她的爸爸在哪?当我受伤的时候,我的爸爸在哪?所有的父亲都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吗?我不想怨他、恨他,只要他还爱我、爱妈妈。”潘派说着,低垂着眼帘,却掩不住那脆弱的伤感。
“我们真的很相似,我的爸爸也不爱我的妈妈。”
“你理想中的家是什么样子的?”潘派问,清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只被泪刚刚洗过的眼睛才那么清澈动人。
“每天晚上回家,我站在楼下,看到家里的灯光都觉得很温馨,我幻想一进门,见到的不再是爸爸冷漠的脸,而是祥和的、微笑的脸。我喜欢一家人在一起永远不会吵架、不会生气、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可这个并不奢侈的愿望却可能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
“小时候,家就是我们最大的伤痛,长大后,家却又成了最重的行囊。因为我们有了责任感。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心灵的归宿,需要一个家——一个温暖、安谧的家,符合生命本身的审美设计,是灵魂栖息的田园,是保存一段情感的地方。家是我们梦想中的梦想,牵挂中的牵挂。”
上午,潘派来到通恒网络公司,主任又派她来采访上次黄色网站的事,她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主管,这一次她一定要见到。
潘派刚进来,明媚正迎面过来。
潘派问,“你好,请问你们主管的办公室怎么走?”
明媚上下打量一番,“你找我们老板什么事?”
“我是记者。”
明媚轻蔑地说,“你们就是被叫作狗仔队的那种人吧!”
潘派生气了,“小姐,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吗?我最反感有人这样叫我们!记者也是一种职业,也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也需要社会的尊重和支持。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们?”
主管叶贤从里面出来,一位很有风度的中年人,眼神深沉冷静,好像没什么事可以让他乱了阵角的那种人,至于他的身份,不仅是这里的主管,也是叶新的父亲,凌雨晨的前夫,还有凌思雯的继父,这家公司是他原来公司在本地的分公司,他是前不久才要求调到这儿的。
“什么事?这么吵!”叶贤问。
明媚千娇百媚地走去,缠住叶贤的手臂,撒娇着说,“叶哥,这个记者是来捣乱的!快把她赶走啊!”
潘派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角色了,她也懒得理她,看了看叶贤,说,“叶先生是吗?我是今日周刊的记者潘派,可以接受我的采访吗?”
叶贤说,“如果是关于黄色网站的事,对不起,我没时间。”
“如果你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接受我的采访呢?”
叶贤看着她。
明媚说,“叶哥,算了,他们记者就会歪曲事实,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潘派说,“我们绝对是尊重事实的,如果这点职业道德都不具备还当什么记者?”
明媚冷笑道,“这样的话谁都会说,我们是不会相信你的!叶哥,我们走!”
叶贤对潘派说了句,“我还有事,抱歉!”就离开了。
“叶先生——”
明媚拦住她,“别追了!我们不会接受你的采访,不要像狗一样跟在后面。”
“留点口德好不好?”
“对你们这种职业的人这样说错了吗?
“我们是职业记者,总比你这种职业情妇要好得多!”潘派说完也离开。
“我要投诉你!你是哪个报的?”明媚大叫着。
“现世报!”潘派头也不回恶狠狠地说。
明媚和叶贤上了车,习惯性地搔首弄姿。
在车里明媚问,“叶哥,我们去哪吃饭?”
叶贤没看她一眼,“黄色网站的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叶哥,我也是想为公司多赚点钱嘛!”
“这件事我会压下去,以后不许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人家是在帮你……”
“够了!你只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老老实实地陪在我身边,其它的事不用你操心。”
“哼!你居然这样对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主动调到这儿来工作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凌雨晨那个女人吗?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还想着她干什么?再说,她哪点比我好?比我年轻还是比我漂亮?更主要的是,她根本不爱你!”
叶贤忽然停下车,明媚一震,“干什么,你?”
“下车!”叶贤只说,他表现得没有愤怒,也没有烦躁,只是冷漠,冷漠得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明媚瞪着他,“叶贤,你别后悔!我可不会再来找你了!”
叶贤无动于衷。
明媚一扭身下了车。
叶新从街边一家书店出来看见了倪杰。
他一见到他就觉得很亲近,“杰哥!”
倪杰皱皱眉,“你这小子又没上课!”
“今天周末呀,你忘了。”
“哦!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培姐向我推荐这里的参考书,我过来看看。”
“什么时候裴老师变成小培姐了?”
“我喜欢这样叫啊!杰哥,我想改学艺术,你说好不好?”
“怎么突然要学艺术?”
“我感兴趣呀!而且我的学习成绩那么差,考艺术类大学会容易点。”
“你有基础吗?”
“不仅有基础,而且有慧根呢!不如这样,你今天去我家吧!教教我。”
“说学就学呀!”
“当然了,我不是开玩笑的。”
“容帆说你像我,你还真像。”
叶新带倪杰来到他家,二人一起摆弄着吉它。
门开了,进来的是明媚。倪杰一眼认出了她,在中介见过,她还误会他,她不知道,他还曾在街上偷拍过她的照片。
倪杰看看叶新,“你女朋友吗?”
“我爸的女朋友!她都二十多了,怎么会是我的女朋友?”
“我以为你有恋姐情结呢!”
“是啊!我还想搞忘年恋呢!”
“不是同性恋就好!”
明媚多看了倪杰一眼,然后向楼上走去。
叶新看也没看她就说,“哎!我爸不在家。”
明媚回头道,“我知道。”
“那你还在这干什么?”
“你爸让我来的。”
“你不需要用他来压我,虽然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但是只要有我在,你和我爸就别想有结果,你死心吧!”
明媚轻佻地笑了一下,很不屑的样子,上楼了。
倪杰看看叶新,“你讨厌你爸爸身边的女人是吗?”
“如果是你,你也会的。”
“可你这样对她也没有用。”
“那怎么办?除非那个女人把感情转移到别的男人身上。”
“没错,好办法。”
叶新看看倪杰,“杰哥,我们是不是好哥们?”
倪杰看看叶新,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不一会儿,明媚下楼了,偷偷地向倪杰瞟了一眼,她对帅哥也并没有什么免疫力。
明媚刚到楼下,倪杰追出来。
明媚心中暗喜,她很喜欢这种用美色征服男人的感觉,对她来说那是一种优越和享受。
“明媚!”倪杰叫她的名字。
明媚回头装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那张美艳的脸上泛起显露无疑的优越和轻慢。
倪杰看出她的虚伪和做作,他真后悔刚才答应叶新的事,因为这个女人太没档次,他也开始怀疑叶新父亲的眼光。
可戏还是要演下去,他走过去问,“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他看着她的眼神既让她感到恼火,又深深地吸引着她,那是一种诱惑,她明知道,可是无法抵御。
明媚故作清高地说,“有一点印象。”
“只是有一点印象?”
“别以为长得帅一点就可以迷倒所有的女孩子。”
倪杰笑了,“是你说的。”
“你有事吗?我很忙的。”
“那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我想和你做朋友。”
“做朋友?什么朋友?朋友是分很多种的。”
“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一种。”
明媚睫毛翘得高高的,很迷人,“男人似乎天生就具有攻击性,他们不喜欢你就不想和你做朋友,喜欢你就不想仅仅是做朋友。”
“你很了解男人嘛!”
明媚得意地笑了一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倪杰说。
“我对小弟弟没兴趣。”她说。
“但是我对美女都感兴趣。”倪杰心想,被你拒绝了,那我还有面子?但他也明白,明媚这样也是征服男人的手段之一,叫作欲擒故纵。
“你是个不够专一的男孩,我看得出来。”明媚说。
“好眼力!太专一就不是男人了。”
“那可不一定。”
“没错,有些女人也很不专一。”
“你该知道我和叶贤的关系。”
“我不介意。在我心里你是最圣洁的!”
“圣洁?我一向认为这是最恶心的词,难道你认为这世界上还会有圣女吗?”她冷笑着说。这种女人就是这样,自己不能洁身自好,就变态地认为别人都和她一个模样。
“有或没有,那都与我无关,你相不相信,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被你迷上了,而且我知道一定还能遇见你。”
“你这些话可以骗十六七岁的小美眉,但骗不了我的。”她很自信地说。
“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我当然相信我有这样的魅力,可是我不相信你。”
“我一定会追上你的。明媚,晚上打电话给我,九点半之前我等你。”倪杰说着用手机拨通明媚的手机,她的电话响了,她只笑看着他。
“我的电话。”他说完离开了。
明媚看着他的背影想,好啊!姐姐就陪你玩玩。
倪杰心想,跟我玩,玩死你!
晚上九点,叶贤回到家,叶新正在等他。
气氛不太融洽,父子两人都很平静,平静得不像父子。
“怎么还没睡?”叶贤问。
“等你啊!爸爸,今晚不要走了好吗?”
“好,今晚不走了。”爸爸答应得很痛快,叶新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叶新问,“那她呢?她会不会来?”
叶贤沉默了。
“爸爸,你总是这样,你别不理我!我知道你并不爱她,她也不爱你,为什么你们要在一起?就为了给妈妈看吗?”
“你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因为爱,有时候是因为缺少爱。”
“还因为寂寞。”
“你长大了!”
“可你却越来越不像个父亲了。”
明媚终于还是来了,她站在门口,穿着性感,笑盈盈地着着叶贤,缓缓走进来,与叶贤一起上楼。
叶新瞪着他们。
在叶贤房间,叶贤点起一支烟,他的眼神有点沧桑,好像累了。
明媚知道他此刻没什么兴致,便说,“我先去洗个澡。”
进了浴室,明媚摘下手表,看到上面的时间正好是九点三十,她想起倪杰下午时曾说过九点三十前等她的电话。她打开一扇小窗,拨了他的手机号。
倪杰接了电话,没等她说话,他就叫出她的名字,“明媚!”
“怎么知道一定是我?”
“因为我在等你。”
“如果我今天不打这个电话呢?”
“你会打的。因为我们都是多情的人,而不是无情的人。”
“我从不会这么快爱上一个男人,也不相信一见衷情,我很现实的。”
“现实的东西会让你很疲惫。我会使你轻松起来,使你爱上浪漫、爱上我的。”
“别太自信了!”
“你那么骄傲,不自信怎么追你?我下定决心了,不会轻言放弃的。”
“如果你真的能够改变我,我情愿被你俘虏。”明媚说完关上手机,她满足地笑了。
周一早晨,叶新还没上学,电话响了,叶新边穿衣服边按了下免提。
是明媚甜得发嗲的声音,“叶哥吗?是我阿媚。我在楼下餐厅,你过来好吗?我等你。”
叶新慢慢放下电话,穿好衣服,向楼下走去。
到了那儿,明媚正等在那里,满脸寂寞的柔情。
叶新来到明媚面前。
明媚有点意外,“是叶新啊!你没去上学吗?”
“你不用等了,我爸爸不会来。”
“是吗?你怎么知道?”
“因为刚才那个电话是我接的。”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破坏我和你爸爸了吗?”
“你别这么贱行不行?”
“你骂我!”
“别让我在家里再见到你,贱人!”将桌上那杯咖啡泼向明媚。
叶新转身想离开,忽然被一个人挡住,是叶贤。
叶贤只是平静地说,“跟我出来!”叶新站在那不动,叶贤拉起他的手臂走出餐厅。明媚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贤问叶新。
“想让你们分手。”叶新回答。
“叶新,不要再管我们的事了!”
“我是你儿子啊!”
“我不想说太多,总之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事!”叶贤说完向里面走去。
“爸爸!”
叶贤没有回头,叶新失望极了。
叶贤进来后,明媚笑着说,“叶哥,不要生气了,叶新还是个孩子嘛!”
叶贤却说,“现在我不想见到你,给我马上消失!”他的声音不高,可是明媚被他的态度惹恼了,她最恨不被男人重视。
“你什么意思?喜怒无常的!对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叶贤没再理她,一个人走了。
明媚大声道,“我会让你后悔的!别以为这世界上除了你就没有男人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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