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刚起床就接了电话，说市里有领导要来检查学前教育工作。其实说了都有一个多月了。我以为人家不会来了。可没想到今天突然前来，而且已经走到邻县，离我们不足三十分钟的路程了。我赶紧收拾自己出门，往单位赶。到了单位没几分钟上级领导就到了。一阵寒暄我们就出发。深秋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的。我们选好了线路，一路上也很顺利。只是好久没有在外出了，看到山里的墨绿，心里不免有了几分感慨。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啦，没有不顺心的事情，可心里总是觉得无法释怀。莫名其妙的失眠，莫名其妙的苦闷，有时候都莫名其妙的吃不进去食物。不知道是不是秋天的缘故，是不是季节带来的生物钟的变化。我们第一站走到最远的学校。这里经过一年的打造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来的领导我们是朋友，很熟悉，也有点兮兮相关。

要我说领导也真不幸。两次在单位主持工作，结过两次都没有把握住机会。尽管领导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可是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是不会平静的。说人品没得说。说水平似乎也没得说。用他的话说，主要领导当时也找他谈话了，说对他的工作组织满意，本人也满意。可就是到最后关键的时候用了一句很多原因就差肩而过了。

今天我们没有太多的交流，就是想多跑几个学校。从早晨开始，我们就马不停蹄，到下午的时候跑了五个幼儿园我所小学。到最后落脚的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他说怎么简单就吃什么。所以我们吃的很简单。不过吃饭的过程我们倒是交流的不少。他说一直想不明白，每天如此大的工作量，怎么还能写出那么多的文字来呢。我笑了，我说其实这也就是爱好而已。

领导说看来爱好也是一门功课。领导当年是教数学的。所以他的思维大概都是一种数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其实大自然怎么都会是整数呢。也许是这么多年习惯了风风雨雨，也许是生命的过程中经历太多。我倒觉得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才对。世界的纷繁怎么可能糊住了生命的清晰呢。

我对领导说，说我写那么多文字不能理解。如果再加上一年二百多天的旅游那会是个什么情形呢。领导一听瞪大眼睛，开始还没有明白。我解释说前不久有人还给我写了反映信，说我从不上班，一年要旅游二百多天呢。领导一听仰头大笑，顺口说了一句尽是扯淡。谁会无知到如此的程度呢。

看来领导不愧是学数学的。在他的眼里一切都和数字一样的单纯，只有对和错，不会再有别的。可是生命不一样了。生命是世界的衍生物，它有时候会随着世界的变化而变化，甚或会变化得面目全非。我对领导说，这不是无知，这大概是就是一种无耻吧。领导挥挥手说对对，是无耻。无耻的都没有道理了。看来领导对数理的理解已经深入骨髓了。动不动说话都带着一种数理的哲理。

我们吃的是饺子，大肉馅的。领导可能是饿了，说饺子很好吃。我开始吃了几个也觉得不错。但接着往下吃就开始有些不舒服了。既然无心情吃饺子，那就不如说说话，聊聊心情。领导这一生也是多磨难。就在现在的单位两次主持工作，按说最后是应该修成正果的。可每次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总是刀走偏锋。第一次不行，大家说运气不好。可第二次大家就沉默了。尽管我和领导很熟悉，可也从来没有问起过。

今天跑了一天，大家的心情都还不错。所以我也就顺势问了起来。第一次说是意外，那第二次组织还能怎么说呢？领导笑笑，怎么说呀！如今鬼话才可以无数次的重复。如今屁话才可以不厌其烦的去说。不过走了大半辈子路，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习惯了，想通了，也就无所谓了。我真的很佩服领导，其实大家都知道，不管是谁，走到这一步，心里都会有一些渴望的。

领导说再过一年他就退休了。到时候就可以自由自在了。不想别的事情，大概才是人生最惬意的时刻。想想也是，平平安安，自自然然，读完生命的全部，谁会说这不是生命的真谛和图腾呢。领导吃了不少的饺子，吃饱了，我问他在县上住不住一晚上。说心里话，我希望领导能住下来，我还想和领导再多说说话。毕竟这个世界能够交心的人不是很多。领导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工作要干，身体也要保护。走了一天，看到学校的变化，真的很了不起，当然也很不容易。

我笑笑没有说话。我知道领导是在安慰我，给我宽心。其实事业干到今天我已经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刚送走领导，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我们正在建设的教师住宅楼的资金被财政扣除了不少？我问为什么？电话里说，几年前建设学校的时候县上给了五百万，现在说是借的。既然是借的，自然就要归还了。可当初给钱的时候没说是借。要说是借的，我保准不会要。因为建一所高中本来需要资金就很大。我借了，拿什么去归还能。我记得当时说是用卖地的钱给付的。我想也应该，因为土地是国家的，也是民众的，学校是给民众构筑希望的。可谁想过了几年，现在突然说需要归还。

我当时有些不知道该对电话那头辛苦的人说什么。沉默了几秒钟，我只能说知道了。挂断电话，我的心里就开始难受，我觉得这世界真他妈没有道理可讲。如今正在建设的大楼都已经修建到十层了。突然被扣去五百万，对于建设者来说不是雪上加霜又会是什么呢。几年的事情今天翻出来，我也不知道想扣这钱的人心里怎么想。

我知道现在县上没钱。尽管我们说的很好，可是钞票毕竟是硬通东西，不是说几句谎话就能蒙骗人的。没有工业在，至少工业不赚钱。有煤炭可今年也不知道国家的那根神经出了问题，按说能源是最好卖钱的。可今年就是卖不出去。过去生意好的时候，黑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挖煤。可如今证照齐全的煤矿也死鳖坠滩的不愿意去开。因为市场经济，挖出煤来没人要，还不如不挖呢。没有了卖煤的钱，财政也就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了。当然了，外人感觉不出来，因为外人没有兴趣知道，有与没有和他们没有关系。

还是土地，这个和生命关系最密切的东西的确也是好东西。前几年商品房好卖的的时候，我的妈呀，县城好点环境的地皮一亩可以卖到一百多万。可如今不管多少，很少有人问津。过去把希望都寄托在卖地上，可现在卖不了了，所以亏空的窟窿就像山羊的尾巴遮不住了屁眼。一切都成了什么也不顾了。我一直在想，没钱可以不建学校，没钱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既然做了，就不该做些没有道理的事情。五百万毕竟不是小数目，五百万谁也偷不来，谁也说不去。突然出现了五百万的赤字，看来这世界光有真实还不行，有时候还必须耍无赖，还必须得不讲道理。

不去想了，想也想不出五百万来的。跑了一天，吃完饭送走领导坐进车里我才感觉有些困乏。天也快黑了，所以我也得回家了。走在半道上我又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我们一所今年刚开学招生的学校接受检查，结果人家查出问题了。我问什么问题？电话里说是乱收费的问题。我一听乱收费还不由紧张起来。今年这可算是大事，上边说了，谁乱收费就免谁的职。我们也要求很严格的。怎么突然就会出现乱收费呢。

我继续追问，才知道了原因。因为是新建的学校，为了赶在九月一号按时开学，有些该办理的手续没有办理。现在说出来还真的不知道是哪里的原因呢。说没有收费许可证，所以所有的收费就属于乱收费。我一听心里就有不是个滋味。当时县上要求必须九月一号开学。很多事情真的是来不及去办。所以学校就按照规定先行报名了。我想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吧。当时学校还为了保险起见说是预收，等正式的收费许可证下来再补手续。可今天却被有些人说成是乱收费。

真是滑稽。乱收费是没有道理收费。或是多收费。可我们的学校一分钱都没有多收，怎么就成了乱收费呢。我不知道现在我们追求的是什么。按照这个逻辑，其实当初我们就不该开学，发了通知说收费许可证没有下来，不开学了。能行吗？看来如今的事情真的是没有办法去说。

我让校长别去理会。如果我们每天都陷在这样的事情中，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就像前几天县上动班子，我们单位有幸被涉及，这本来是天大的好事。在我觉得，不管是谁进步了，都值得高兴。结果我的愿望总不是现实。似乎大家都在一个平面，大家都无所事事就都心安理得。真没意思。难怪今天领导对我说，这世界永远都是一些人，一些事。我当时还没有理解。世界这么大，怎么要说一些人，一些事呢。没有主语，似乎也没有宾语。领导到底想给我说什么呢？

现在我明白了。世界既然是故事，自然就有一些人和一些事。至于是什么人什么事不重要了。因为世界什么都可以包容。就是毁灭了一个故事，另外的故事还会重复，还会在这个世界上流传。记得前几年流行一句话，我不是个传说！现在看来，世界都是个传说，我们还能算是什么东西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