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卷大葱是小时候家乡人一日三餐的主食。本地人都好这口,至少是农村的乡亲, 也不是说吃煎饼卷大葱有瘾,非离它们不行,关键是多年的习惯已经形成,这种煎饼情节实在改不掉,已经扎根在脑海里深入骨髓了!现在各类宴席,各种应酬比比皆是,一天两场也不奇怪。要是看见桌上,偶尔摆那么一摞粗粮煎饼、几根葱白儿、一碟酱,嗨,那真叫一个亲切!
煎饼卷大葱就真那么好吃吗?说实在的,比起鲁菜与淮扬菜,那还真是差得远了。 煎饼卷大葱,这绝对是种标志性吃食。就像北京的烤鸭子、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南京的咸水鸭子诸般。不用提什么地名,一提这物件,都知道这是哪跟哪。
对煎饼卷大葱的嗜好,不是没有来由的。
山东穷,这是了解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的事。但穷到什么程度,我想,没有切身体验的人,还真不一定能说清楚。我们这里,当年有一句顺口溜,是这么说的:“山东山东,煎饼大葱;白天浑身是补丁,夜里麦秸盖着腚。”基于此,自打我能嚼动硬食,就没离开过这东西。
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吃榆树钱子、野糁子煎饼、山芋干煎饼;好点了,吃玉米煎饼;再好点,就能吃上小麦煎饼、白面煎饼了。但能完完整整,彻头彻尾吃上小麦煎饼、白面煎饼,我印象中,已经是80年代末以后的事。
记得很清楚,在80年代中期,我离开家,到公社念中学,那个时候,好多同学一周的伙食,就是二十几张半山芋干半玉米的煎饼、一罐头瓶子咸菜疙瘩,外加两毛钱的费用,打开水。连买几根葱,都成了莫大的奢望。那会,一提煎饼,就一头脑子,胃里直往外翻酸水。就是如此这般艰苦,大人们仍会喋喋不休,说念不好书,都对不住这几十张煎饼!
这能怪谁呢?怪不得谁。还不就是因为当年穷嘛!
陈毅老总在感慨淮海战役时,曾说过这么一句名言:淮海战役,是淮海人民用独轮车推出来的。在我理解,老总话中的潜台词里,是一定会把煎饼包括在内的!
在战争年代,支前任务空前艰巨,主要有三项:做军鞋、抬担架、烙煎饼。就淮海战役期间看,仅临沭县,就有3万民兵、2万民工参加支前工作;3000千辆小车、5000头驴子日夜抢运公粮;10万多妇女老幼舂米磨面烙煎饼;数千名担架队员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伤员、运送弹药、押解俘虏。这个数据是惊人的,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这样的鱼水关系,开创出一片晴朗的天空。
知道当年的煎饼难啃难嚼,是有类似经历的人,都能深刻体会的。但也只能是体会,而不是总结。像我,吃了小半辈子的煎饼卷大葱,对其吃法技巧的掌控,还真不如人家陈老总,一句话,取齐了。
1946年,华中民主联军宣告成立,郝鹏举任联军总司令。为便于整修,民主联军进驻苏鲁解放区的临沭、赣榆、东海等县,总司令部驻赣榆徐班庄。为争取这个一向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汉奸、军阀,向人民、向正义靠拢,陈老总亲自坐镇徐班庄,做他的政治思想工作。在此期间,陈老总吃得主食,就是煎饼大葱蘸面酱。他对身边的警卫人员做示范;“吃煎饼,卷大葱,张大口,牙紧绷,猛摇头,手莫松,一张只要三分钟。”是不是很经典?不服不行!双手这么上下一握,猛地咬上一口,细细地咀嚼,慢慢地品味,从唇齿到五脏六腑,都透着煎饼的清香、大葱的辛辣。儿时,娘亲蹲坐在鏊子面前,烟熏火燎烙煎饼的情形,就会在眼前晃荡着。总之,吃米饭就是吃不舒服,吃软面总也吃不饱。有了煎饼,心理上才感觉踏实,肚子里才感觉畅然。
现在好了,经济发展迅猛,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本地特有的主食——煎饼卷大葱,不仅成了副食品,而且成为特色小吃,成为一张地方名片,走向全国。这恐怕是我们这些靠吃煎饼长大的人,所没想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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