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墓前
“娥眉绝世不可寻,能使花羞在上林”。王昭君,乃国人公认的古代四大美女,又是对历史上汉匈两族人民和睦亲善与团结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历史人物,所以,游客到内蒙古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来,昭君墓是必看的。
在我们的行程里,昭君墓却被旅行社不明不白地弄成了自费项目。参观那天,导游干脆将我们扔到旅店不管不问了。与我们有着同样遭遇的一对外省母女,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中,大家抱成一团一遍遍给当地旅行社的经理通话交涉。好不容易捱到上午十点半,才盼来一位亢姓女孩。
小亢是这次内蒙古之行的又一位地接导游。她解释说,此前那位导游接另一个团去了。接着劝说我们:“昭君墓不过是个大土丘,且门票贵得厉害,不看也罢,你们不如就在市区选择别的景点玩玩”。大家一则对旅行社不满,再则确实期望看看闻名遐迩的昭君墓,便纷纷摇头。见我们不肯让步,小亢也不再坚持,答应下午游昭君墓。“呵呵,去一趟昭君墓简直比昭君出塞都难!”不知哪位不失时机地幽了一默。
也许小亢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了,午饭,特意安排了一餐涮羊肉,这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这顿午餐当是我等几日来最丰盛的了。下午,参观完刚刚落成的内蒙古博物馆后,我们乘一辆报废的白色面的随亢导到市郊拜谒昭君墓。好在距离不算远,大家也没再难为她为我们提供合同书上规定的空调大巴,是啊是啊,只要能成行就心满意足了,何必斤斤计较呢。
汽车出呼市往南郊行驶,不长时间停在昭君墓景区。现在的昭君墓已经改称昭君博物院了,面积比过去大了不少。进入昭君博物院大门,是一条直通昭君墓的神道。神道上依次排列着汉白玉制成的董必武诗碑亭、王昭君塑像亭、牌坊。最引人注目的是巍峨高耸的“青冢”下王昭君与呼韩邪单于并辔前行的青铜塑像,单于侧身回眸,昭君含情脉脉,那坐下马儿也作缱绻状,这琴瑟和鸣的深情带给人无限遐想……
神道两侧分列着各种石瑞兽。墓区内昭君故里、匈奴文化博物馆等建筑群及墓表之类的装饰性建筑星罗棋布。绿树丛中碑碣林立、亭台遍置,整个博物院恢弘大气、庄重典雅。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眼前的景象远非亢导所说的那个看过了后悔的大土丘。
此时,太阳开始西沉,西方天际彩霞绚烂,阳光透过彩云洒在洁净的墓区内、洒在游客们身上。此刻的阳光不再有火辣辣的感觉,天气也不似正午那样酷热难耐。昭君博物院在满天彩霞的映衬下显得宁静而又肃穆。
景区的游客络绎不绝,或驻足瞻仰,或与静穆端庄、温柔贤淑的昭君姑娘塑像合影留念,极少有高声喧哗者,人们刻意地将脚步放得极轻,似乎在担心惊扰了长眠于地下的这位美丽女子的幽梦。
我随着人群沿笔直的神道缓缓行进,渐渐来到那座被唤做“青冢”的昭君墓前。这是一座用黄土夯成的大土丘,高约33米,整个墓南北长300米,东西宽162米,占地面积73亩。当地传说,每年“凉秋九月,塞外草衰”的时候,唯有昭君墓上草色青青,因此,被称作“青冢”。我们沿右侧的盘旋石阶向神奇的“青冢”封顶攀爬,不由得心中暗想,这冢上的青草莫不是昭君的青丝幻化,否则,怎会在塞外草色枯黄的凉秋九月依然青翠欲滴?冢顶是一飞檐斗拱的六角亭,亭内置石碑一通,一面镌刻“大德”二字,另一面是静雅端庄的昭君画像。那飘逸的衣裙,让人联想到她婀娜行走的姿态,安详的神态,把人带入两千年前那段“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的历史时空。肃立碑前,睹物追昔,人们怎不钦佩王昭君那舍生取义、出塞和番的勇气。
汉初,匈奴首领冒顿单于以铁血手腕统一大漠南北的广大地区。成为新建的汉帝国的北方劲敌和长期边患的根源。汉高帝刘邦听从谋士建议,采取和亲政策,以忍让换取边境的暂时安宁,以后,惠帝、吕后及文帝、景帝时期,依然执行和亲政策。武帝时期,国力充实到足以抗击匈奴的时候,改忍让政策为大力反击,对匈奴大举用兵,深入穷追,重创匈奴。张骞出使西域后,西域各国纷纷归属西汉,共同抗击匈奴,而在匈奴贵族统治集团内部为争夺“单于”,出现内讧,最终分裂为几部,互相攻杀。内忧外困的呼韩邪单于向汉朝请求出兵,以稳固政权。此时的汉朝皇帝在经过汉武帝穷兵黩武之后,也开始反思如何与匈奴等边境民族友好相处,于是汉元帝顺水推舟,派兵协助他统一了一度分裂的匈奴。呼韩邪单于感激汉元帝的支持,于公元前33年再度到长安朝拜汉朝皇帝,“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元帝怎肯将自己的金枝玉叶远嫁荒凉塞外,便想用宫女代替公主和亲,完成两族友好联姻的重大政治使命。王昭君“乃请掖庭令求行”。于是,元帝恩准“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单于”。“单于喜欢,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传之无穷,请罢边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
《后汉书?南匈奴传》记载,“昭君字嫱,南郡(今湖北省兴山县宝坪村)人也。初,元帝时以良家子入选掖庭。时呼韩邪来朝,帝敕以宫女五人赐之。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求行。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呼韩邪单于得到天生丽质、容貌出众的汉家姑娘王昭君,自然喜出望外,他封王昭君为“宁胡阏氏”意思是通过和亲将与汉朝建立永远和好的关系。汉元帝更是将和亲看做当时极其郑重的大事,下诏改年号为“竟宁”,意思是永远安宁。清人有诗赞道:“慷慨襟怀类请缨,红颜漫道总倾城。未妨异域埋香骨,赢得千秋不朽名。”王昭君的自请求行之举,固然有急于摆脱老死宫廷的悲剧和把握自身命运的要求,但她毕竟经过了深思熟虑,她不能不考虑到,出塞和亲要面对朔北的苦寒,要面对异族异域生活习俗的差异,要面对语言不通的困扰……
这些都没有动摇昭君出塞和亲的决心,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出塞的漫漫长路。没有人知道她是“冰河牵马渡,雪路抱鞍行。”还是“队队毡车细马,簇拥阏氏如画。”苦也罢,乐也好,在昭君面前都不重要了。出塞仅仅是她人生舞台上展示自我的序曲,她在辞别自己的家乡后,就伴着呼韩邪单于生活在遥远的匈奴游牧地。在寒星冷月、凄风苦雨的胡马北地里,为汉匈间的亲善、团结、友好而积极奔走,她劝呼韩邪单于不要去发动战争,还把中原的文化传给匈奴,增强了汉族与匈奴民族之间的民族团结。从此以后,匈奴和汉朝和睦相处,六十多年没有发生战争。更让人敬佩的是,当呼韩邪单于去世后,她又“从胡俗”,再嫁给呼韩邪单于的大阏氏的长子复株累单于,虽然这和本民族的伦理观念相抵触,在感情上也觉得屈辱,但她还是从大局出发,又一次迈出了勇敢的一步。她同呼韩邪单于生过一个男孩,同复株累单于生养两个女儿。王昭君不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汉匈两族交和结好事业,她的女儿、女婿、外孙以及老家的两个侄子也都为汉匈间的民族团结不遗余力地鼓与呼。
在青冢之上,我重温昭君的故事,感悟这位奇女子的高风亮节,直到夕阳西下。茫茫大漠、古墓碧草、琵琶声里、立尽斜阳……眼前的意象,是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与悲壮。在落日的脉脉余晖里,我与昭君告别,沿古墓另一侧的石阶朝下走去。正行间,忽见青冢半腰有一小洞,香火旺然,洞券上赫然写着“大仙洞”,无数条洁白的哈达就献在那里。一问方知,当地人早把昭君敬为神仙了,认为她是位有求必应的大仙,能避害趋利给人们带来福祉。一位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女子,直到今天还让人们依然念念不忘,她依然在享受人间的烟火。由此看来,有功于民就能流芳千古、名垂青史,历史就是如此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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