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学刚毕业的王健,只身来到了地处长三角的肃州找工作,很幸运的是,他没怎么费劲便在一家台资企业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职位。
王健在大学里学的是模具专业,虽然这一学科并不是热门,但应用领域却很广泛,王健所在的这家企业刚落户肃州不久,工厂仍在建设之中,厂里的职工宿舍还未建起来,所以员工们还需自行解决住宿问题。就这样,王健便在离工厂不远的一个叫皂角的小镇租了间民房,暂时栖身。
刚来肃州,王健人生地不熟,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两点成一线,因为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工作之余的时间,百无聊赖,于是,他便买了一个埙,来到小镇外的小河边吹奏,打发寂寞的时光。这里,也是那些打工仔打工妹们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那天傍晚,王健依旧靠在河边的那棵老柳树下,拿出他的陶埙,吹奏着日本作曲家宗次郎的那首《故乡的原风景》,虽然他的曲调还不是那么正宗,但那充满沧桑与淡淡乡愁的曲调,不禁使他想起了远隔千里的家乡,还有家乡的亲人们......
正在这时,从东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和一个男人的叫骂声,打破了王健的沉思,他循着声音望去,在不远处的小河石桥上,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正抓着一个二十多岁女子的头发,一边叫骂一边对她踢打,好似要胁迫她跟他走。那女子痛哭着紧紧地抱着桥栏杆,死也不松手。
王健平生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于是走上前几步,才发现那女子是与他同租住鲁阿婆家房子的女人,她在王健工厂附近的一家服装厂上班,因为不怎么熟悉,所以平时见了面也只是点个头而已。
“住手!不许你欺负女同胞!”
王健上前大声喝了一声,同时一把抓住那男子抓着女人头发的手。男子怔了一下,松开手紧紧地看着王健,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她是我老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躲在了王健的身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着说道:“谁是你老婆?我早就跟你离了婚,早跟你没关系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呜呜呜...”
听到这里,王健似乎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男子冷笑一声:“你想跟我离婚?没门儿,只要老子一天不签字,你就是我老婆,识相的赶快跟老子走,要不然老子打死你!”
说罢,便上前来推了王健一搡,未料到王健丝毫不动,顺手一撂,反而将对方撂了个趔趄,差点儿从桥上掉下去。待站稳后,男子已感觉到对方身手不凡,不敢贸然动手,远远地指着王健身后的女人骂道:“妈的,老子总算明白了你为什么铁了心要离婚,原来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你、你们这对狗男女,等着,老子跟你们没完!”
王健气极,上前便要抬腿踢他一脚,那男子不敢接招,灰溜溜地逃走了。
从小河边回来后,王健送那女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慰了她一番。女子哭泣着告诉他,她叫蒋芸慧,家住肃州不远的农村,因为父母包办婚姻,嫁给了那个男人,结婚前那男人表现得非常优秀,又会讨好老丈人,没想到婚后便暴露了本性,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仅输光了家里全部积蓄,而且每次喝醉了酒,便动手暴打老婆。蒋芸慧对他彻底失望,坚决要跟他离婚,但丈夫不同意在离婚书上签字,扬言要折磨她一辈子。面对这不幸的婚姻,蒋芸慧只得选择逃离,于是躲在现在的这家服装厂打工。
说到这里,蒋芸慧已是泪流满面,瘦弱的肩头不住地颤抖。王健从来没有安慰过人,第一次面对一个伤心的女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他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蒋芸慧:“你、你不要难过,我坚决支持你跟他离婚,如果他再来骚扰你,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欺负你,如果他再来,我、我就打折他的胳膊。”
说罢,王健冲着她亮了亮手臂上的肌肉。
蒋芸慧接过手帕,看着王健那幅天真的模样,破涕而笑。
从那以后,两个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蒋芸慧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对王健的生活无微不至地照顾。而王健则出于同情蒋芸慧的遭遇,也是对她处处呵护。这样过了有半年,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一天,王健主动地拉着蒋芸慧的手,对她说:“芸慧姐,干脆,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蒋芸慧微笑着轻轻将手抽回来,道:“傻弟弟,姐是结过婚的人,况且还比你大,就算你不介意,我想你的父母也是不会同意的,难道我们这样做一对姐弟不好吗?”
“我从来就没交过女朋友,这是第一次还被你拒绝。”王健有些失落地说道。
看着王健那失落的样子,蒋芸慧也觉得好笑,便安慰他道:“好弟弟,姐知道你对我好,但我是真的不想耽误你。这样吧,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姐妹,长得既美丽更懂事,赶明儿我把她介绍给你做女朋友,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她。”
王健嘟嘟道:“你就知道敷衍我,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你更好的女孩?”
“真的,姐从来就不会说假话的。”
王健原本以为蒋芸慧只是敷衍他,没想到第二天,蒋芸慧果真带回来一个长发飘逸、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孩,这女孩名叫莫云娜,人长得那个漂亮,王健真是不知该怎样形容,而且非常聪敏机灵。两个人一见钟情,并很快便坠入爱河。那段时间,王健工作之余,几乎都是和莫云娜泡在一起,形影不离。黄昏时,两个人来到小河边的老柳树下,王健拿出他那只黑色的陶埙,吹奏那首《故乡的原风景》,莫云娜则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身旁,倾听来自心爱的人的动人乐章。
“哎,你是怎么认识我芸慧姐的?”莫云娜问道。
王健停了下来,于是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当然隐瞒了他向蒋芸慧求爱的事。莫云娜听完之后,呵呵一笑,道:“没想到你这文质彬彬的人,居然还会功夫,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功夫?”
王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读初中的时候,因为个子小,经常受到其他同学的欺负,我爸于是让我拜我们那儿一个老拳师学了三年的洪拳,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莫云娜听完后,又是呵呵一笑:“那敢情好,以后我就有了一个免费的保镖。”说到这里,莫云娜彷佛有什么心事,叹了口气道:“唉,可怜我芸慧姐,多么好的一个人,硬生生让这个男人给毁了。”
王健侧转过头看着莫云娜,问道:“听你这话,好像对她的情况很了解,能说说么?”
“当然,我们本来就是一个村子的,芸慧姐的爸爸和她现在的公公原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因为一次酒后的玩笑话,芸慧的爸爸便自作主张,硬是让女儿嫁给了她现在的丈夫,这混蛋结婚前看起来还算不错,但是结婚以后,本性就完全暴露,对她非打即骂,可怜的芸慧姐多次提出要离婚,但她父母却嫌离婚是件丢人的事儿,总是压制着她,却从来没想过女儿过得幸福不幸福!”
说到这儿,莫云娜的胸脯起伏难平,仿佛受气的人是她,顿了顿后,又接着说:“再后来,芸慧姐因为实在无法忍受丈夫的毒打,便自个儿向法院提起离婚申诉,法院裁定同意了她的请求。但她那混蛋丈夫拒绝在离婚书上签字,并扬言永远不会放过她。为了躲避丈夫的纠缠,她便找到我,让我在厂里给她找了个工作,没想到他丈夫居然还是找来了。”
从莫云娜的语气中,王健好像听到了她似乎在为蒋芸慧担忧,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他把芸慧姐怎么样的。”
莫云娜听完,有些感动地笑了笑,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我已经将我们们的事向家里说了,爸爸妈妈让我中秋节,带着你回去看看他们,你可有思想准备?”
“是吗?既然是未来的岳父母要见我,即使没有心理准备,我这个丑女婿也是总是要见人的。”
莫云娜听了,开心地搬过王健的脸笑道:“你长得丑吗?让我仔细看看,哪里丑?哪里丑?呵呵呵......”
两个热恋中的年轻人,此时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天边的一抹晚霞,将天空染得通红,莫云娜指着那片红色的云彩说,那朵云彩就是她。王健说,今后无论在哪里,只要看到彩云,我就会想起你,就如同见到了你。
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中秋节,到了王健该去拜见未来的岳父母的日子。
“哎,娜娜,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该买什么样的礼物去见你父母?”
莫云娜看着王健摆弄着身上那套刚买的西服,笑着拉着他的手道:“不要搞得那么严肃好不好?随便点就行啦,穿这么正经的,就不怕捂出痱子?”
“那不行,总不能让你爸妈瞧不起,对了,你说你爸爱喝酒,我给你爸准备了两瓶五粮液,你妈有风湿关节炎,我给你妈买了一台治疗风湿的磁疗仪,你看怎么样?”
王健的细心让莫云娜非常感动,她看着眼前的这些礼物,说道:“看你花这么多钱干什么?这个月的工资又没了吧?”
王健笑着道:“没就没了,只要我未来的丈人丈母娘高兴就行。”
两个人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班车,终于到了莫云娜的家。莫云娜的爸妈看到未来的女婿长得一表人才,很是满意,当听说王健是外地人时,莫云娜的妈妈便将女儿拉进房间,表示不同意他们交往。
“为什么?外地人就不是人吗?您这是封建思想,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莫云娜生气地说道。
见女儿不明白她的心思,妈妈也强硬地说道:“我就你一个女儿,怎么忍心看着你远嫁他乡?如果你要继续和他好下去,除非他在肃州买房子,还得有车,否则,妈是绝不同意的!”
“哟,有房有车,您以为您女儿要嫁大款呀?告诉您,我看中的是他的人。”
“我也告诉你,我女儿长得如花似玉,就凭这条件,嫁个大款也不是不可能,你看你表姐,人长得还没你好看,嫁了个老公,小洋楼洋车什么都有,每次回娘家,多威风啊......”
母女两个人在房间里争吵,外面的王健虽然没有听清楚,但能够猜测到,莫云娜的家人似乎不怎么支持他们的交往,坐立不安。
经过一番无休止的争吵,母女二人都做了让步,洋车可以不要,但必须在肃州买一套不低于80平米的房子。离开莫家回去的路上,王健一筹莫展,以现在的房价,要想在肃州买一套房子,没有七八十万,根本不可能,以他现在的收入,要想攒到买房子的钱,恐怕需要十几年。
莫云娜看着王健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宽慰道:“你也不要多想了,我妈提出的条件,也是为我着想,我知道你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但也不要着急,我们可以申请贷款嘛,先交一部分首付,以后再慢慢还嘛。对了,你也可以向家里说说,让你爸妈帮助我们一些。”
王健有些为难地看着莫云娜道:“我爸妈都是种地的农民,他们哪有那么多钱?”
有些生气的莫云娜急了:“你都没问就怎么知道你爸妈没钱?要知道买房子也是为了我们,买与不买,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便赌气大步向前,将王健一个人丢在了脑后。
王健见莫云娜真的生气了,忙追了上去,拦住她道:“娜娜,你别生气,我问还不行?我们两的事我也向家里说了,我妈说今年春节,让我一定要带着你回去,到时候再跟他们商量。”
听完王健的这番话,莫云娜这才赧然地笑了,一把款起王健的胳膊,朝汽车站走去......
秋去冬来,春节前夕王健和莫云娜的厂里都放了假,两个人收拾一番后,乘坐上了开往武汉的列车。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旅程,王健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乡。一回到家里,恰好碰上他堂哥嫁女儿,父母都去他堂哥家吃喜酒了。
“你侄女都要出嫁了?你侄女多大了?”莫云娜吃惊地问。
“内什么,我爸有兄弟五个,我爸是最小的一个,我爸妈结婚时,我堂哥都快二十了,所以我这个侄女比我小不了多少。”
莫云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也还是没多大呀,难道你们这儿的女孩子出嫁都比较早?”
王健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农村可不比城市,早结婚早生孩子早享福,我妹妹比我小两岁,现在都已经是孩他娘,走,咱们也去我堂哥家凑凑热闹。”
两个人边走边说,来到堂哥家时,只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热闹无比,喜气盈门。
“哟,这不是我王健兄弟么,今天刚回来吧?正好赶上你侄女的喜酒,这位姑娘是......?”堂兄热情地迎出来,拉着王健的手寒暄。
王健于是向众亲友介绍着莫云娜,见儿子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女友,王健的爸爸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酒席刚刚吃完,老两口便拉着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回到家中,问东问西,还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我和他爸今年刚刚把家里的新房子盖好了,为的就是等健健结婚用,呵呵,前几天我还跟他爸说,要是健健今年能带回一个女朋友回来多好,这不,还真的让我们说着了。”王健的妈妈拉着莫云娜的手,一边参观新房子一边说。
莫云娜被王健妈妈拉着手,无所适从,只得向王健传递眼神。王健走了过来,对妈妈说道:“爸爸妈妈,我们没有想在家里结婚,我们想在外面买房子。”
于是,王健便将莫家的意思对父母说了。他的话刚说完,二老便知道其中的意思,母亲紧锁眉头地看着儿子,道:“儿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不是我们不帮你,你看今年家里刚盖了新房,实在拿不出钱来,要不,你去找亲戚朋友借,日后我们再帮你们慢慢还?”
父亲苍老的脸上也是布满了愁云,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上,一个劲地抽着闷烟,淡淡的烟雾从手中飘过花白的头发,如同淡淡的愁雾,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静得令人窒息。半晌,王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咆哮道:“我就知道跟你们没得商量,我向谁去借?我们家还有哪个亲戚有钱?娜娜,我们走!”
说罢,王健一把拉着莫云娜的手,破门而去,留下惊秫惶恐的父母,无措地互望,又仿佛感到无比的寒颤......
王健拉着莫云娜的手,一路向着田野小径狂奔。莫云娜一把从王健的手中,使劲地抽回自己的手,站住道:“王健,你这是干嘛哪?你怎么能这种态度对你的父母?即便是他们没有能力帮助你,你也不能这样耍脾气,听我的,回去向你父母道个歉。”
冷静下来后的王健,也感觉到刚才有些过火,他一把坐在田埂上,抱着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绿色的麦苗在寒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仿佛在瑟瑟发抖。
“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帮我父母下地干活,看着他们辛勤地劳作,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对不起,娜娜,刚才都是我不好,因为我真的太爱你了,我实在不忍心失去你,我就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莫云娜挨着王健坐了下来,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健,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们还都很年轻,慢慢来,相信有一天,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的。”
王健一把将莫云娜拥进怀里,喃喃地说道:“娜娜,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这辈子,我永远只爱你一人......”
这个春节,注定要过得不快乐,长假还没过完,王健和莫云娜便回到了肃州。当听说王健的父母没有能力帮助他买房,莫云娜的父母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坚决要莫云娜与王健断绝关系。王健一气之下,当即转身离开了莫家,任凭莫云娜在身后千呼万唤,也没有回过头。
回到厂里后,王健始终不愿再见她,莫云娜伤心欲绝,一个人来到街上,找了家酒吧,独自喝起闷酒来,直喝得酩酊大醉,方才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一不小心,差点儿撞上迎面而来的一辆轿车。
“怎么走路的?想找死啊!”
司机从车上下来吼道,却发现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躺在轿车前方昏睡过去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轿车的后门被打开,从车里走下一个中年干部模样的人,问司机道:“小陈,怎么啦?”
司机小陈回答道:“吴书记,有个姑娘喝醉了酒,挡住了去路。”
那位叫吴书记的干部走上前,看了看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莫云娜,只见她红彤彤的脸庞,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又像似酒醉的睡美人,便对司机小陈说道:“这冰天雪地的,不要让她冻坏了。”
“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哪里呀?”
“这样吧,你把她送到我订的宾馆的房间去。”
小陈会意地看了看吴书记,答道:“好嘞。”便将躺在地上的莫云娜扛到车上,往宾馆方向而去。
次日,当莫云娜从昏睡中醒来时,只感到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一缕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刺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我这是在哪里?”
莫云娜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时,才发现一旁坐着个陌生的中年人,忙又盖上被子,又偷偷瞧了瞧被子里的身体,见衣衫还算完整,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怎么样,睡得还好吧?”陌生人问道。
莫云娜掩了掩被子,满头迷雾地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司机小陈提着一壶开水进来,对莫云娜说道:“这是我们区委吴广诚书记,你昨天喝醉了酒躺在街上,是我们吴书记把你送到这里的。”
吴广诚接过暖水瓶,示意小陈出去,然后冲了杯糖水递给莫云娜,道:“你现在头一定很痛,快喝了这杯糖水就会好些,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要不然也不会醉成那样。”
吴书记的一番话使莫云娜有些感动,也慢慢放松了心里的戒备,她感激地接过糖水,说了声:“谢谢。”
“嗨,不用客气嘛,看你的年龄跟我女儿差不多大,见到你彷佛见到我女儿一样,你这样的年龄最是要人疼的时候,能跟我说说吗?碰上什么烦心的事?”吴广诚像慈祥的父亲一样,看着莫云娜问道。
莫云娜沉默了半天,终于将心里的烦恼,一五一十地对这位慈祥的吴书记说了。没想到吴广诚听完之后,哈哈一笑:“嗨,我当是什么事?不就是房子的问题嘛,正好我有一套空闲的房子,做我的干女儿,我把房子送给你!”
莫云娜有些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吴广诚见她不相信自己的话,便将她从床上拉起来,道:“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房子。”
莫云娜像木偶一样地跟随着吴广诚,来到了市区一个新小区,这里有繁华的商业区,和完善的生活配套设施,以及完美的开放式公园景观。应该说这里的楼盘每平方米售价不会低于八千元。
吴广诚带着莫云娜来到他说的那个空闲的房子,只见里面的生活用品样样俱全,豪华的落地窗户能够尽览外面的风光。莫云娜像看游乐园一样,欣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房间和设施,这些都是她做梦都想要的。
“怎么样,这些你都喜欢吗?”吴广诚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晃着房屋的钥匙对她说。
“喜欢又怎样?难道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莫云娜简直不敢相信,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企图就直说吧。”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直率的性子,我要你做我的情人。”说罢,吴广诚将拿着钥匙的手,去碰莫云娜。莫云娜气急败坏,一把甩开他,骂道:“无耻!”
说罢便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吴广诚在身后说道:“你不要后悔,这种机会不是每个女孩都能得到的。”
莫云娜站住了,是啊,这么好的房子,还有这房子里的一切,也许是她和王健两个人一辈子奋斗,或许都换不来。一想到王健,想到那个她真心喜爱的人,就是因为房子,才阻碍了他们在一起。
吴广诚似乎看懂了莫云娜的心思,便走近她,说道:“一年前我老婆去了美国,探望我那生孩子的女儿,一年后我去美国的签证便要下来了。我只需要你陪我一年,一年后,这房子包括房子里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希望你现在就把房子的户主改成我的名字!”莫云娜看着吴广诚说道。
吴广诚喜上心头,拉着莫云娜道:“嗨,这还不容易?我说话算话,明天我就把房子过户给你,宝贝,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内什么,来来来,咱们现在就......”说完,一把抱起莫云娜,朝卧室走去......
王健自从那次赌气从莫云娜家离开后,便有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莫云娜。当他心中的气愤过去后,对莫云娜又恋恋难忘,打她的电话却总是关机,几次想主动去她的厂里找,然而每次走到厂门口时,又徘徊不前,他实在放不下那点可怜的尊严。
“王健,是你吗王健?”|
听到有人在叫他,王健转过身来,原来是蒋芸慧。
蒋芸慧走近后,说道:“我都看到你几次在厂门口转悠,是在等我吗?”
蒋芸慧自从前夫来找麻烦后,不久便搬到厂里住了。王健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芸慧姐,内个、内个她...她在么?”
见王健吱吱呜呜地,蒋芸慧彷佛明白了,笑道:“内个神马呀?你是在等娜娜吧?你还不知道?娜娜早已经辞职不干了,走了。”
“什么?这什么时候的事情啊?看来,她是真的要跟我分手了。”王健无比颓然,伤心欲哭的样子。
见王健失魂落魄的样子,蒋芸慧忙追问:“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姐,就快把屁放出来!”
王健便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对蒋芸慧说了,蒋芸慧想了想,道:“凭我对娜娜的了解,娜娜是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跟你分手的,因为,她曾经跟我说过,今生无论怎样,她都要跟你过一辈子,除非,是你不再爱她了。”
听了蒋芸慧这一番话,王健非常感动,一把拉住她的手道:“真的吗?她真是这么说的吗?”
蒋芸慧的手被王健握得生疼,忙不住地点点头,末了,蒋芸慧安慰他道:“两个相爱的人,是要经历各种各样考验的,但我相信,这点困难你们一定能够克服。”
王健忍不住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他点着头道:“嗯,我会的,芸慧姐,你要是再见到她,就跟她说,我等她一辈子,绝不变心。”
莫云娜自从辞掉工作后,一心一意做起了吴广诚的金丝鸟,整天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很少出门,虽然现在的日子让她感觉度日如年,但冷静一想,一年很快咬着牙就会过去。不是她不愿意出门,而是她害怕出去会碰见熟识的人,然而,即便她做得再仔细,也还是有不小心的时候。
那天,不小心怀孕的莫云娜,在吴广诚的司机小陈的陪同下,去医院做完人流,出来恰好遇上了来医院看病的蒋芸慧,尽管莫云娜躲躲闪闪,到底还是让蒋芸慧给叫住了。
“娜娜,你不用再遮掩了,我知道是你。”
莫云娜只好取下遮住脸部的围巾,尴尬地与蒋芸慧打招呼,并示意一旁的小陈去外面轿车里等她。
蒋芸慧见她脸色苍白,凭经验,她知道莫云娜做了什么,便问道:“娜娜,他是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躲着王健?”
刚做完手术的莫云娜,身体虚弱,颤抖地说道:“你不要问那么多,芸慧姐,我、我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来看看医生的,那个人是、是我的一个表哥。”
“你不要骗我了,娜娜,你是不是变心了?你为什么不接王健的电话?你知不知道他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还弄来个什么表哥糊弄我?我们一个村子的,你有几个表哥我还不知道?”
莫云娜瘫软在椅子上,痛苦而又无力地说道:“不要再说了好不好,芸慧姐,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是我对不起王健,但我也是不得已,我有我的苦衷......”
当蒋芸慧听完莫云娜的诉说后,说道:“你就这么相信吴广诚的话?你呀你,真的太幼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房子一定是他贪污受贿来的,搞不好到时候你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听姐的话,赶快回到王健的身边去。”
莫云娜没有反驳蒋芸慧,而是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本递给她:“这是房产证,上面是我的名字,有了房子,我就可以和王健在一起了。”
“你不要拿这个东西给我看,我也不想看,我就问你,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王健?想要的话,趁早离开那个吴广诚,回头找你的王健!”蒋芸慧一把打掉莫云娜手中的本本,生气地说道。
莫云娜从地上拾起本本,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我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他,那不是太便宜了他?我的清白,我的损失谁来承担?”
“你这样做到底值不值?你想没想过,即便最后你得到了房子,你又怎样去向王健解释这房子的来历?”
莫云娜没有回答,低着头沉默不语。蒋芸慧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失望地摇摇头,道:“唉,算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说,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正欲走时,莫云娜又一把拉住蒋芸慧的手,欲言又止,蒋芸慧明白她的心思,无奈的说道:“放心吧,我会替你隐瞒,不告诉王健。”
虽然蒋芸慧没有将实情告诉王健,然而,好景不长,吴广诚因为贪污受贿,滥用公权力为他人谋好处而被人举报,被检察机关查办,而其贪污受贿的全部所得,包括送给莫云娜的那套房子,皆被政府没收。
检察机关那天来查封房子的时候,莫云娜百般阻扰,最后法警进行强制执行,莫云娜因承受不了这一打击,从楼顶跳了下来,当场殒命。
王健得到莫云娜的噩耗时,已经是两个月的事,当他从蒋芸慧口中得知莫云娜给吴广诚做情人,是为了他们结婚需要的房子,痛哭不已。
第二天,王健专程来到莫云娜的老家,在他心爱的人坟前,为莫云娜献上一束火红的鲜花。之后,王健便离开了肃州,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虽然莫云娜走了,但是王健却仍然时常想起她,每当看到天边的云彩时,王健便会感到,莫云娜并没有离开他,不信?你看风中那一朵带雨的云,那是莫云娜在为他哭泣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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