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那条便民路少年狂我

发表于-2013年09月20日 凌晨0:33评论-2条

那条便民路(散文)

这是一条我走了五十多年的路,是我们村到最近的镇子——日兴镇的必经之路;这是我的儿子们走了十几年的路,上小学时的必经之路;这更是我们这几个村的村民们三天一场,几乎场场都要走一两个来回的必经之路。

这条路起源于什么时代,经历了多少岁月沧桑,没有人知道。因为那只是一条平凡普通得再不能平凡普通了的乡间小道,不可能有历史记载。

可是,我们在这条小道上留下的故事却是那么的多。

这条小道经过三坝一河直通日兴场镇。三坝是蒋家坝、彭家坝和孙家坝,中间还要横渡一条水磨河。

小道在三坝的良田之间延伸,一直延伸到鼓楼山脚下。晴天,这路上没有多少可描述的故事,只在逢场天运载着熙来攘往的红男绿女;可一到雨天,道路泥泞不堪的时候,再留心人们在路上小心翼翼、艰难行走的样子,你就会体会到行路的艰难,你就会明白人们为什么要把这条路称为“阎王路”的原因了。

天天往返在这条路上的,是这几个村到镇上读书的几代中小学生们。

我十岁那年,由水磨村村小学考进了日兴区完小,便开始每天行进在这条约三公里长的小道上。

冬春少雨的季节没什么要紧,夏天最担心的是洪水来了,彭家桥被淹了。家长把孩子送到桥头,看能不能淌水过河,如果桥面水涨得不高,就拄着一根棍子,把孩子送过河;如果实在不行,才强行拉着孩子回家。那时读书的孩子,一般是不缺课,不逃学的。倒不是怕老师责罚,而是担心缺课后跟不上进度,考不出好成绩。

秋天是孩子们最艰难的时候。秋雨一来,往往不肯轻易离去,往往几个月都没有干路。路上的行人多了,泥泞的路面上就成了五六寸深的烂泥潭。大人们行走都相当困难,就不要说小孩子和老人了。那时候有水靴穿的是比较富裕的人家,我们上学时赤着一双脚,裤腿挽得老高,在烂泥里走到离场镇不远的地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庆幸自己今天没有摔成一个泥人。然后在水田里把腿上的泥洗干净,背着书包向学校跑去。因为街道是铺了石板的,这时候才可以加快速度。

来到学校,也不管腿脚怎样,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挂,就打开了书,哇啦哇啦地读。有时候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舀了自己缸里的水(那水是老师自己从很远的井里担回来的,老师也没有自来水),叫我们洗脚,然后把裤腿放下去。老师问:“带鞋了吗?”我们说:“没有。”老师虽然有慈母一般疼爱孩子的心,但孩子多了,也无法准备那么多鞋让孩子穿上,只得任孩子们的脚冻得通红甚至麻木。好在孩子们一上课就忘记了寒冷,直到放学时走上回家的路,才觉得已经僵硬了的腿脚又开始慢慢软化起来。

我的两个儿子是从他们六岁开始读小学时就走上了那条路,所不同的是,我那时已经参加了工作,上学时给他们穿上了小水靴。但是,每当看到他们泥人似的回到家来,有时连水靴里都满是稀泥,一面为孩子从上到下清洗,一面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我曾亲眼看见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婆,背了家里树上结的十几个梨子到场上去卖,当她颤颤巍巍地将要走完那稀滑的道路时,也许是体力不支,也许是一时放松了戒备,她摔倒了。她爬起来的第一反应不是检查身上的伤痛和稀泥,而是赶快到稀泥中去捡拾那摔得满地都是的梨子。我帮她把梨子捡到一起,她就蹲在田边一个个地将梨上的泥巴洗尽,然后放进背篼里。我赶紧去了学校,也不知那位老人家什么时候能走到市场上,也不知她摔伤没有。有歌谣唱道:

三道坝呀,路难行。

怕下雨啊,盼天晴。

天晴路干还可过,

雨天路烂愁煞人。

几时等得路修好,

管他下雨和天晴。

这是在这条路上行走的村民们多年来的愿望。但是,却没有人真正有效地行动起来。倒不是人们下雨天记起了,晴天又忘记了。在那年月,要想根治这样一条简单的路,竟然也是那样的困难。在人们的温饱都无法满足的年代,谁又有心思和人力财力把修整这条路提上议事日程呢?

也真有人动过这心思。那是两位老人,年龄都在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他们的真名叫刘光友、朱昌富。他们挣不了集体的工分了,于是想到了为行路人做点好事。他们不是一个村的,但关系很好,且志同道合。开始,他们不时相约在一起,带上劳动工具,在这条路上敲敲打打,挖挖填填。每天做一点是一点,像两个愚公。但是不久以后,他们就发现,经他们的手辛辛苦苦修过的路,一场连绵不断的雨后就又变得面目全非,恢复了修整前的样子。两位老人想到了“根治”。

“根治”就是用石板把整个路面铺上一遍。要达到这目的,就需要找石矿,开石板,抬石头,找工匠。这需要钱,需要劳力,这是两位老人所不具备的。两位老人还真就有那么点愚公挖山不止的精神,他们找了石匠,用自己筹措的为数不多的钱给了工钱,又找了儿孙中间的“志愿者”利用休息时间抬石板,然后沿着那最难走的路段一块石板一块石板地铺下去。然而他们的努力却无异于杯水车薪。以他们的力量,要铺完那条路几乎是不可能的。

过往行人对两位老人的行动赞不绝口,称他们是行善积德做好事的老英雄,祝他们长寿,祝他们万岁万万岁。他们的善举还真的感动了“上帝”,就在他们一年一段缓慢地铺着的时候,日兴镇党委政府给相关的三个村下达了任务,责成三个村各负责一段,按照两个老人的方法把路铺好,为老百姓造福。只可惜,两位老人并没能万岁万万岁,刘光友老人还没有看到村里人把路铺好,就因为年事已高,操劳过度而离开了人世。后来铺好的石板路成了对两位老人最高的奖赏和最好的纪念。

石板路大大地方便了过往的村民们,人们走在这条路上省力省心多了。

可是好景不长。由于石板是从较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在那田坝里本来就是稀缺之物,而它的坚硬程度有时候抗不住耕牛等大型动物的踩踏,被踩烂的石块有些就成了贪图便宜的农民的利用品。田缺上堵水、耙头上加重,石块都是再好不过的了。更有甚者,洪水冲垮了农田的田坎,一些农民竟然撬了路面上的石板来维修他们的田坎。就这样,没过几年时间,不少地段又变得泥稀路烂,让行路人叫苦连天了。

从水磨村走出来的罗忠寿也是从小走在这条路上,在日兴读小学时饱受其苦。后来读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就想把父母接到城里去住,可是父母亲却是故土难离,坚决不肯进城。当了仪陇县委办公室主任的罗忠寿利用工作之余,和村上的干部们一起,对家乡的道路改造进行了多次规划。由于这虽是一条交通要道,却因为它穿行在三坝的田间,离农家住房大都很远,村民们都希望把村道公路修到自己家门口,因此这条路就屡遭冷落。后来,虽然家家户户都通了公路,而绝大多数没有买车的农民赶集、办事仍然走着这条乡坝路,因为这是一条捷径。

罗忠寿看到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仍然走着这样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他毅然决定自己出面,把这件事情办好。就在即将进入新世纪的时候,他召集家乡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乡亲,募集了十五万元资金,并亲自组织施工人员,在原有路基上,不占用一分一厘的土地,用水泥和沙石的混凝土铺就了一条宽一点二米、厚四十厘米、长三公里多的便民路。

这是一条永久的便民路,它彻底地、永远地结束了“阎王路”的历史。如今,道路宽敞、干净,村民们从自己家里出发,都可以脚上不沾一点泥就走到日兴场去。彭家桥也在原来的基础上加高了一点五米,并且改成了混凝土桥面,桥的两边还加了围栏。即使下再大的雨,人们也不用担心老人孩子会掉进河里、会摔到在路上。人们高兴地唱起了新编的歌谣:

三道坝呀,翻了身,

泥巴路变成水门汀。

干净宽敞更坚固,

过往行人喜盈盈。

心舒畅,身轻盈,

无论下雨与天晴。

走路要谢开路主,

吃水不忘挖井人。

一条大道通天下,

共建家乡四时春。

2013/9/20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少年狂我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罗军琳推荐:罗军琳
☆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便民爱民
人人都有这样的一番热情
社会的正能量该有多么的强大呵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愿一个问候带给你一个新的心情,愿一个祝福带给你一个新的起点。祝一天好心情!at:2013年09月21日 上午10:09

少年狂我-回复谢谢关注! at:2013年09月21日 下午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