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家里换下夏天的凉席,我才知道秋来了。
的确,天气早晚凉,是凉爽的凉,出行不再那么汗岑岑的,脚下也能生风。我能感受到秋给我们带来的各种美好,田里的稻子抽穗了,大豆饱满了,玉米有胡须了,果园的梨子、石榴、枇杷、板栗、柿子熟了,任何一处地方的树木都摆脱了烈日的炙烤,在秋风中婆娑起舞……所有这些似乎在为中秋铺垫。这不,中秋节到了,除了扑面而来丰收的气息,就是那一轮明月高高挂在云淡风轻的天空。
在银色的月光下,我们迎来了中秋。
八月十五月儿圆,明月注定和中秋分不开的。苏东坡感叹过: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当然不用问了,就在八月十五的晚上,那轮月亮最明最圆。多少年了,每个人都这么说。我也被中秋月照得坦荡磊落,沐着月光的身体就是神清气爽哪!
不知从哪一天起,中秋成为了一个节日,有了仪式感和神圣感,让人们祭祀、欢度。祭拜的当然是天上的月亮,欢度的无疑是人间的团圆。天地人合一,世上最完美事的不过如此耳!于是有了合乎情理的中秋祭品——月饼。
说到形似月亮且象征团圆的月饼,我自然会想到小时候在家乡度中秋。老家在盐城西乡的一个小村庄,那时物质相当匮乏,村里就一个供销社的代销点,经销一些常规的日用百货、烟酒杂食,保障全村或周边村的商品供给。店主名叫佐清,虽然年纪没有我的父亲大,但属我的爷爷辈,中秋节前一两天,佐清就请一条农用小木船到镇上的供销社食品作坊采购月饼了。似乎馋猫鼻子尖,凭小村上空弥漫的味道,我们就知道月饼装回来了。踮起脚站在小店的柜台外,我们依稀看到一只只贴了小红纸块的油亮的月饼码放在竹篓子里,垂涎欲滴。此刻腰里没铜,只能望饼充饥,就咂吧着小嘴回家催促父母购买。因为家中经济拮据,购买力实在有限,只能买五六个,不超过十个,兄弟三人可分得每人一个或两个,分给我的那个我是一下子舍不得吃掉的,一般是中秋当天吃半个,剩下的半个省着等过了节再慢慢品尝,用纸包好存放在暗处,不让二个弟弟知道,以防被盗。这月饼实在是太好吃了,一年难得的就吃这一次。先是小心翼翼地吃外面包裹着的容易脱落的油滋滋的脆皮,再吃里面的由五仁和砂糖组成的馅心。尽管是省着吃,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太好吃的东西是长久不了的。一块月饼吃完后,我只能形而上地回味几天,随着圆月变成月牙,我的月饼思绪也渐行渐远。
那时贫瘠,故乡的中秋月也不那么丰满,所以村子里就少了敬月光的习俗。我在家乡几乎没有经历过祭拜月亮的仪式,或者即使有那么一回事,我也忘了。我只知道月饼对我是多么的重要,记心如漆。慢慢揭开月饼上的小红纸块,那一刻我怦然心动,垂涎三尺,甚至飞流直下三千尺。而那些仪式完全是虚无缥缈的,我就对不住当时的月亮了,有月饼吃才是王道,才是我童年快乐的根本。
是中秋造就了月饼,月饼里的中秋美意延年!年年中秋年年吃月饼,一样的中秋,不一样的月饼。而今,月饼风情万种,包装精美绝伦,家乡的月亮想必也变得雍容华贵了。多年没有在老家和父母家人一起共享明月,这个中秋的晚上,该好好陪着父母,呈上不再是奢侈品的月饼虔诚地敬月光,做一个月光下的幸福人,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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