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中秋了。今天约好去华山脚下去考察学习。知道这个时候前去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说好了的，又不能违约。所以早晨九点就启程了。同在一个大市，又是颇能说得来的同僚。去了他就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没有歇息，直接就去看人家的学校。从高中看起，一直看到了小学。特别是在华山脚下的那个小学，给我留下了很深的感觉。不说印象，就说感觉。看到学校背靠着险峻无比的华山，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临走的时候我告诉同僚，这地方创意真的很好。如果再进一步打造，一定会把华山的灵气融进学校之中的。看完学校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就近吃了一点饭，朋友还邀请我去爬华山。我说不用去了，客走主安嘛。下午就要放假，我想大家的心里也都想着回家和亲人团聚呢。毕竟中秋就是一个团圆的日子。离开华山，走在高速路上，开始还精神不错，可走了没有几分钟，我竟然有了困意，不小心一闭眼就睡着了。不过没做梦，一个坑洼的地方车子一抖，我醒了，一看小王竟然走错了道。

看来小王也累了，注意力不怎么集中。按说这样的事情是不该发生的。特别是在高速路上。小王说稍一走神，就走过了路口，又不能倒回去，所以只有绕道回家了。就这么一绕道，多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回到县上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我没想着回家，因为还有几件事情需要处理。刚坐在办公桌前，妻子的微信就发过来了，问我回家了没有。看来妻子感觉到我已经回到县上了。我说刚坐下来。妻子说她想陪着母亲去吃农家乐，问我有没有时间。我犹豫了半天。按说我应该陪着老母亲去吃顿饭的。好久都没有和老人家在一起吃饭了。我说到时候再看。妻子明白了，说我要是忙就不刻意，她和小妹一家去就可以了。

我嘿嘿一笑，表示一种歉意。因为这样的情形已经很多了，我想母亲能理解儿子，知道儿子身在江湖心不由己。处理完公务天已经快要黑了，我想家人大概也快要吃晚饭了。所以我就在马路边的一家饺子馆要了三两羊肉水饺，匆匆去吃。我想赶紧回家，去看看母亲。要是运气好的话，一家人看看月亮也是一种幸福。然而吃完饺子走出小饭馆，仰头去看天空，没想到竟然会是漆黑一片。我这时才想起早晨走的时候还正下着秋雨呢。

无月的中秋我经历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的在心里留下苦涩的滋味。回到家，妻子说母亲在小妹那里。我和小妹是住在一个小区的，是前后楼。我坐在沙发上开始有些走神，妻子知道我的心思。她说母亲喜欢吃樱桃，所以买了一些，让我送过去。于是我去了小妹那里。敲门进去母亲在客厅看电视。小妹一见我就说母亲真的是神了，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来她这里的。我没解释，坐在母亲身边。母亲端详了一会儿说，最近瘦了，是不是工作强度很大呢。

我笑笑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借口，说这是在锻炼。是大夫要求的。不然我的血脂太高，不利于血糖的控制。母亲从医一生，什么会不知道呢。我怕母亲接着问，就说买了些很好地樱桃，说着我就把樱桃拿出来。妻子买的樱桃还真的就是不错。黑红黑红的，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人产生食欲的。

母亲吃了一颗说不错。看来这不是咱们这里生产的。我说人家说是美国进口的。结果小妹大笑，说真是滑稽。小小的樱桃怎么可能飘过太平洋运到咱们这里呢。她认为是不可能的。可我想怎么不可能呢。熊猫都可以乘坐专机四处乱飞。樱桃怎么就不能从美国运到中国呢。再说了，现在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发生呢。我也尝了一颗，还别说，味道真的很美。看样子至少不是家乡生产的。

我对母亲说，今夜无月。要不然就都出去赏月说说话。不管怎么说，中秋的日子也就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母亲说了，无月也好，就可以早早的睡觉。还说我的眼圈都有些发紫，显然是严重的睡眠不足。我揉揉眼睛说，怎么可能呢。几十年了，一直是这样的习惯。可能是晚上灯光的原因吧。母亲不让我多陪她，就让我回去睡觉。没有办法，我只好离开小妹家。下了楼，我突然不想回家。因为我知道回家对我来说，一会安生不了的。

我给妻子打电话，果然家中有人等。于是我告诉妻子说我散会儿步吧。尽管今夜无月，可是在我的心里这么多年却一直留着那个明亮的中秋之夜。印象里我已经为此写过文字了。不过我总觉得，每年的这个时候，想起那个美丽的明月之夜，我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的味道。既然妻子没有要求我回家，于是我就走出了小区，漫步在黑夜的马路边上。可能是无月的缘故，街道上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也许忙碌的人们这会儿已经开始和家人在一起团圆享受天伦之乐呢。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少有人烟的县城刚开的马路上。这里尽管还是漆黑一片，可是往远处看却是灯火通明。这样的反差，给我一种强烈的感受。让我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个在我一生中都无法忘怀的中秋明月夜。那年我才二十岁，当时还在部队。一次在参加部队活动的瞬间认识了一位也是军人的姑娘。当时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她很美丽。而且在几乎是男人的世界里，有这样的风景，也不能说就没有动心。

人生有时候就是一种邂逅。也就是有了那一次，没想到后来我们又会在一次普通话培训班上相遇。也不知道是天意，还真就是一种巧合。我们竟然会从同桌。尽管培训的时间好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我们说话的机会就多起来了。不过今天想来，当时我真的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人家姑娘简直就像是美丽的天鹅，我是从农村刚刚走进部队，特别是在首都这样的圣地，就显得更是笨拙的不行。

不过有一次在饭堂，我们对面坐着吃饭。突然她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我。说她不喜欢吃肉。她发现我特别的喜欢吃肉。还说没想到我从农村来，普通话也说得不错。我当时没有特别的感受，只是觉得姑娘很善良，也是好心。既然自己不喜欢吃鸡腿，扔了也是一种浪费。不过后来我知道自己错了。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去王府井书店，就在王府井南进口有一家麦当劳，当时我发现她很喜欢吃鸡腿的。当时我隐隐的觉得点什么，但是却没有敢张口去问。我怕自己的多情侵扰了人家姑娘的纯洁。

直到那年的中秋节，在中午我刚吃完饭想睡会儿。她却在我们宿舍门口比划着。看样子是叫我出去。于是我去了，她告诉我说，晚上放假，能不能一起去操场赏月呢。我想这有什么不可以呢。在军营的四合院里，男子汉谁不愿意去享受这样的梦想大餐呢。为了晚上的赏月，我特意换上一套新军装。就来衬衫也换成新的。当时同一个宿舍的战友都觉得我有些莫名其妙。平日都不怎么去洗衬衫的我，怎么突然间知道打扮起自己来了。难怪我们班长把手放在我的额头，看我是不是发高烧了。

晚上九点钟，我准时赴约。我想我应该去的要早一些的。可谁想，等我去了，姑娘已经等在那里了。我们的操场边上有很不错的草皮。我发现姑娘就坐在草皮上。尽管天色已晚，可东方的月亮已经开始升起来了。我当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男子汉会让一个姑娘家等自己呢。我记不清当时我说了什么。倒是我记住了姑娘说的一句话。说她家人给她寄来了月饼，想让我品尝。

其实我也带着月饼。不过我的月饼是部队配发的。我也坐在了草皮上。我们是对面坐着。月光下，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是到了今天想起，也很是摄人魂魄。姑娘喜欢朗诵诗歌。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激情，偶然也能写出点有诗意的诗歌来。甚至于还能在报刊上被发表。我们吃着月饼，姑娘问我好吃不好吃。也不知道是经过了姑娘的一番美意，还真的就是好吃。反正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吃到过比这更好吃的月饼。

也就是那一夜，我吃了好几块月饼。可能是首都秋高气爽，天凉了的缘故。也就从那一次之后我很少再去吃月饼了。那一夜我们一直就那样对坐着到很晚。要不是我们班长怕我出什么问题，把我给提溜回宿舍，说不定我们会就那样一直坐着，赏月到天亮。班长揪着我的耳朵说，我真是色胆包天，军营里也敢和美女品月饼去赏月。当然老班长实在调侃，揪耳朵也是假惺惺的。我没有觉得疼，发表到觉得很惬意。

不过姑娘不知道了。她看班长楸我耳朵，一下子站起来冲过来拉住班长的衣服，说条例里那里有规定男女不能一起吃月饼，不能一起赏月呢。班长当时哈哈大笑起来。说中秋夜难怪月亮最圆也最亮。原来故事都在人间。我当时听明白了，可姑娘给我的感觉是没有听明白。不过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姑娘其实也听明白了。只是在那样的夜晚，有月光陪伴，说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故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可是每到中秋我总会闪现那时候的故事。我也从来没有隐瞒过妻子，毕竟那也是人生一段值得记忆的精彩。本来我还想回忆，结果妻子打来电话说客人都让他挡驾了，问我是不是又在想美事呢。我说是呀，不过现在我要回家，好像离家还有点距离。有没有出租车。妻子一听就说，那就让你梦中的姑娘去接你吧。我说好吧，我就在这里等。

挂断电话，十五分钟时间，我看见了妻子的车子向我驶来。正好停在我的面前。妻子把头伸出车窗说，怎么还没等到？我说怎么没有，这不来了嘛。坐进车子，妻子说明天还有小雨，恐怕这个中秋没月可赏了。我说不上也罢。有老妈，有爱妻，还有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儿子，人生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全文完-